卖桃
文/思想者谢言
桃子熟了，二十来棵桃树都被果实压弯了枝，望着满树的桃子，我想如果顺利的话，能多卖些钱，买些好吃的调理一下奶奶多病的身体，该多好。
刚出嫁的姐姐回家来了，她说是来帮我卖桃的，我喜出望外。以前姐姐在家时，我家所有的土特产都是她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姐姐没有顾上休息，就喊我去桃园摘桃，因为第二天就是河凤桥集。头天下午我们开始忙活，挑早熟的，个大的，颜色好看的，一共摘了满满四蛇皮口袋，晚上全部装齐扎好。
第二天早上，我和姐姐随便吃了些稀饭就出发了。我骑着二八自行车，姐姐骑着新的黑色二六飞鸽自行车（去年腊月结婚才买的），每人车后座驮两蛇皮口袋桃子，带上筐和秤，一前一后奔集市而去。
土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连车子带人蹦蹦达达，颠得屁股疼。姐那新车子出乎意料地不甘寂寞，车链子蹭着链瓦盒“刷啦刷啦”响，听得人牙碜。
“姐，恁也不叫俺余哥调一下车链子，多难听啊！还有恁注意到没有，恁那链互盒盖还上反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提醒姐姐。
“恁余哥笨手笨脚的，上次擦链油上反的，链子确实是有些松了。”姐姐道出了缘由。
“那等卖完桃子，回家我给恁那车子把链盒盖调过来吧，顺便把链子紧一紧。”鼓捣车子我有拿手。
“那好咧。”姐姐话语里透着喜悦。
上集并不远，五六里路，跟姐姐说着闲话，不一会到了。
我们在上坎附近找个空地扎好车，锁好，卸下四口袋桃子，找好路边位置摆摊。
姐姐解开蛇皮口袋，小心翼翼把桃子倒进筐里，我俩登时傻眼了。本已成熟的桃子，又装进蛇皮口袋里捂一宿，再经一路颠簸，全软透了，有的蹭掉了皮，有的磕的大坑小坑，桃子汁液都出来了，卖相极差。
卖桃的很多，长街两旁一字排开，看不到头。桃子大多品相很好，红扑扑的，外面一层细细的绒毛，像十五六岁女孩子的脸一样，煞是好看。再和自家桃子一对比，我和姐姐特别沮丧。
姐姐蹲在路边，把桃子分成两类，好的坏的各一堆。我站在姐姐身后，木然的看着她做着这一切。收拾完了，姐姐叫我留意我们的车子，她开始大声叫卖。
“大甜桃，大甜桃，贱卖啦，一块钱四斤，有不嫌贱的快来买啊！”尽管姐姐给出的卖价明显比别家低，可是人们还是“走过路过，看一眼就错过”。最终也无人问津。
我很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我下了好大决心，干张嘴怎么也吆喝不出声。
街上行人很多，六米来宽的马路，由于两边摆摊占道，汽车只能走单车路了，很长的汽车队伍像蜗牛一样慢慢蠕动。这条路是四五个乡缜进城的唯一道路。有的司机把头探出车窗，前看后望，急得骂大街。我看着有些着急，堵车碍着我们卖桃。
“老弟，我的车子呢？”姐姐拉我一把，话音里透着哭腔。
“车子?没在那儿吗？”我回头看放车子的地方，哪里还有姐姐那辆新车的影子，“都怪我，只顾看堵车了，姐，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
说完我在街上来回找了两遍，没得。想到县城范围太大，我得有选择性搜索，我骑上我的车子蹬往回双铺那条路，走过电影院那一刻，我猛然想起余哥说过南司、团结那一块的人爱偷东西，一拐弯从电影院后小路向南司方向进发。
南司、团结大路小路转了几圈，再到观山会场，累得我浑身是汗，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早上本想扒拉几口稀饭凑合一下，等卖了桃子买两个糖糕犒劳自己的胃，谁知摊位无人光顾，这下愿望泡汤了。
日头已转到头顶，估计得有十二点了，只好悻悻而归。
走到辛店河边大拐弯时，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骑着车子吹着口哨迎面过来，到近处才看清后座上还带着一个年轻人。
黑色轻便二六自行车，走起来还有链条打着链瓦的“刷啦刷啦”声，像我姐的车，我心里一阵兴奋。错过的一刹那再看，车子后链瓦盒安倒了，没错儿，就是我姐的车！
我一拐弯调车头跟了上去，那俩人的口哨声戛然而止，车头摇摆了几下，此时，路上一个旁人都没有，我没有敢声张。
跟至上南司街小叉路时，路边小屋前有两个老人，田畈里还有人在忙碌劳作，此时，我高声断喝。
“偷车贼，你们给我站住！光天化日之下敢偷我车子，我打恁这小子的！”
俩偷车贼一听慌了手脚，骑车的那个年轻人丢下车夺路而逃，向田畈的小路逃去。车子猛然躺倒，后座的那个年轻人摔地仰巴四翘，那人连身上尘土都没顾得上拍打，一骨碌爬起来说:“他原来是偷车子的噢，我去帮惩追。”说着也向田畈小路跑去。其实他俩是一伙的，只不过是玩贼喊捉贼的把戏。
我哪有工夫去追他们，能撬回车子已纯属万幸。我车上有绳，把姐姐的车前车轮绑在我车子后座上赶紧回家，莫让家人担心着急。
当姐姐看到我骑着车带着她的车子回到家，她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了。
姐姐告诉我，虽然我去给她找车了，但她没有抱什么希望，她想肯定是找不到了，她卖桃也没劲了，于是以白送人的价钱出售，仅仅卖了四块钱。左等我不来，右等我不来，失望之余一个人徒步回家了。
新车子失而复得，姐姐摸摸车把，摸摸后座，喜极而泣。刚好二表姐带着一二岁的二儿子犬来吃桃，犬是第一次来，姐姐就把那四块钱打哄给他了。
奶奶看着姐姐高兴的样子，笑脸俨然一朵秋天的菊花。只是桃子没有换来给奶奶补身体的钱，我很遗憾。奶奶却说，只要我们好好的，比她吃好东西还要开心。
姐姐走后，奶奶才偷偷对我说:“车子要是撵不回来，恁姐的日子就不好过，那俺家就摊责任了。”我方知道，由于日子穷，那时姐姐和余哥常生气。
那年，我十八岁。
作者简介：思想者谢言，70后，河南商城人，以真实文字给自己心灵一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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