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当头 率部参加新四军

——记陈锐霆起义始末

突然的命令

陈锐霆将军

中共秘密党员陈锐霆,1941年时任国民党92军142师425团团长。一天,在师部召开的团级会议上,师长傅立平说:“新四军彭雪枫部已进到淝河一线,为此,我师奉命进击彭部,予以歼灭,推进到涡河西岸,收复我原来的地区,425团为前卫团,从颖上县以北渡颖河,迅速接敌。”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使陈锐霆深感为难,只好一面应付一面沉思,考虑对策。会后第三天,425团北渡颖河后,发现北面三四公里处新四军成两路纵队正在西进(后据刘震说,就是他率领的新四军10旅部队)。师长严令陈锐霆立即出击,拦腰切断,包围歼灭。陈锐霆沉着回答:共军有多少后继部队,现在情况不明,这里是黄泛区,地形复杂,我已派出敌情、地形两个搜索组,待查明情况，如可战立即出击。陈锐霆采取“拖”字,一直拖到天黑新四军全部撤走。次日425团跟踪“追击”未放一枪，直到涡河南岸龙亢集,在那里待命。

南方局来人

正当战事一触即发,陈锐霆为联系上党组织深为焦急的时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后方医院养伤的王朝纲回来了，他告诉陈锐霆:“他是和中共党员王兴纲一起来的,因兴纲在142师熟人太多,不便露面,暂时在炮兵蔡裕德那里,约你晚上一见,有要事相商。”晚饭后陈锐霆直奔炮兵连,见到分别两年、日夜思念的王兴纲。王兴纲说他是中共南方局叶剑英派来的,任务是沟通你和彭雪枫的联系。陈锐霆向王兴纲介绍了国民党向新四军大举进攻的部署及142师425团的处境,建议速与彭雪枫取得联系,随时报告军情,采取相应对策。

第二天,王兴纲去河看望同学,被142师426团团长赵云飞发现,赵很反动,也了解王兴纲的政治面貌,当即打电话令该团3营营长庞馥廷将王兴纲抓获送团部,庞是陈锐霆的同学,同情我党,假意查找,后来说“没有发现王兴纲”。当晚用小船送王兴纲渡过涡河,到新四军防地会见了彭师长。

新四军来了联络员

王兴纲走后不几天,来了一个穿便衣的客人,找到陈锐霆,见面就当众说:“陈团长,我叫罗会廉,是你晚几班的同学,你还认得我吗?”陈锐霆虽不认识此人，估计是彭师长派来的,于是点头认可。来人接着说:“我靠经商养活一家老小,我们的经理是你的亲戚,随后他要来见你，我也会常来,希望你帮助我们把收购的土特产顺利通过关卡。”陈锐霆把客人请进屋后,来人即表明身份,他是新四军四师侦察科长,王兴纲已把这里的情况报告彭师长,过几天师联络部长任泊生要亲自来面谈。

罗会廉住了两天,与陈锐霆相谈甚欢,探讨国内外形势,互相介绍两军概况,研究425团未来出路。罗会廉走后没几天,任泊生来了,一个随从带着蚌埠出产的两盒点心,任泊生穿戴讲究,像个老板样子,陈锐把他安排在3营住了两天,利用夜晚在一起商量425团起义的具体部署。任泊生走后,罗会廉进行联络。

从黑暗中走向光明

陈锐霆决心率部起义,于是找思想比较进步,对内战不满的425团中校政治指导员屠风麟和少校孙兴魁两人,开门见山地说:“王兴纲是从重庆来的,他的任务是沟通我和新四军的联系,共商抗日大计,他如今已渡过涡河到达彭部。那个罗会廉是彭师长派来的联络人员。现在我决定举行起义,把部队拉过去,希望你们同我合作。”屠、孙两人听后毫不犹豫表示完全支持陈锐霆率部起义。随后三人一起,分析425团军官思想动态,研究起义前的准备工作。4月16日,召开了营长会议,陈锐霆在会上指出:国难当头,全国军民理应团结抗日,可是国民党却要发动内战,并命令本团为剿灭新四军四师的前卫,如果执行这个命令,我们将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因此,我决定率部起义,投向新四军,共同坚持对日作战,不知各营长意下如何?当时三个营长都表态:愿追随团长参加起义。

陈锐霆焦急地等待罗会廉回来,但左等右等一直到晚上还未见回来，于是和屠风麟、孙兴魁商量,由他俩携带写给彭师长的密信趁天黑寻找新四军第四师部队,向彭师长汇报情况,请示起义时间与部署,要求派员领导起义。17日夜,屠、孙返回,高兴地说:“四师32团已发电给彭师长,但师部离的较远,不能马上答复,要等一等。”4月18日下午,罗会廉满头大汗跑来,见面就说:“毛主席、朱总司令回电了,同意你们起义,在电报上署名的还有王稼祥、叶剑英。”罗还告诉陈锐霆,彭师长说,部队起义后,第一天晚上开到河北谭大庄,靠近32团,第二天在陈巷子和你会面,商谈其他行动事宜。

陈锐霆召集屠风麟、孙兴魁和营长会议,通报了情况,定于4月19日晚7点半,集合队伍到团部汇合出发。并打电话给国军142师通信营营长程景明,程是陈锐霆在军校同学,也是他长期培养的党员发展对象。告诉程:“我将远行,今晚就走,以后接收师团间的电话时,请尽可能晚点向师部报告。

晚饭后,部队在规定地点集合,按行军序列就位,骑兵连、2营和团直到齐,3营还在途中,1营未见动静。派传令员去催,回报说1营已经集合,很快就来,又过1个小时,1营仍不见来,3营中途返回,估计情况有变,决定留联络人员等待,部队立即出发,凌晨到达彭师长指定的潭大庄。

20日吃罢早饭,罗会廉接陈锐霆去陈巷子,与彭师长会面。彭师长紧握陈锐霆的手说:“锐霆同志辛苦了。”陈锐霆说:“1营和3营的营长临时动摇,队伍没有拉过来,只带出2营、骑兵连和团直属队,总共1000人多一点,这主要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彭师长说:“你那里的情况,王兴纲和罗会廉都跟我谈过了,领导干部只有你一人是党员,能把千把人的队伍拉过来,就很不简单。”接着彭师长铺开地图,边指边说:“今晚你们就经小营集、蕲县集,从任桥越过铁路,3天后到达天井湖以东皖东北根据地,到皖东北后,接受张爱萍同志领导。”

部队出发,到薪县伪军据点时,四师敌工部长刘贯一已作布置,部队在那里休息,受到两面政权的伪军盛情接待,并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通过津浦铁路第三天到达天井湖东郑集,这里是皖东北抗日根据地，新四军三师9旅27团就驻在这一带。4月24日,9旅旅长张爱萍等党政军领导,都到驻地对起义部队慰问,次日,27团和起义部队及群众代表,召开了联欢会。陈锐霆带领原国军425团官兵投入人民的怀抱,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坚持抗日斗争。

部队哗变 骨干牺牲

部队起义后,各种思想逐步显露出来,“新四军装备这么差,能把鬼子打跑吗?”,“今天没有薪饷了,怎么养活老婆孩子”,“这里是共产党的天下,部队早晚被共产党编掉”。“生活这么差,连烟都没得抽,怎么过下去”等等,这表明起义部队军心不稳。对官兵的政治思想教育，岂能立马见效?

部队在郑集两天后,移至泗南县上塘集崔庄(今属江苏泗洪县)。崔庄是个很小的村子,只住了几个领导干部和机关工作人员及短枪内卫班,警卫连住在附近的村子里。

4月30日午夜,陈锐霆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继之枪声响起,于是赶紧穿好衣服,出去查询,刚出房门,闪亮的刺刀迎面刺来,他本能地用手拨开,接着又刺来一刀,又被拨开了。突然,两把刺刀同时从正面刺来,其中一刀刺中胃部,紧接着一刀从背部刺中左肺。勉强支撑进房掩上门。陈锐霆知道这是内部的反共特务分子搞的暗杀行动,警卫连听到枪声很快就会赶过来,自己是暗杀的首要对象,过一会还会来检查自己是否已死,于是用双手沾上腹部的血,往脸上抹,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过一会,果然来了四五个人,4连连长魏银龙说:“他已经死了,赶快走吧!”临走时,另一个人又补了一枪,枪弹擦衣而过,没有打中。暴徒们走后不久,王朝纲就带人赶到,把陈锐霆扶起坐好,擦洗脸上的血,找来卫生员包扎伤口。陈锐霆失血过多,昏倒在地,被紧急送往机关卫生院抢救。

这次事故的头子是4连政工人员袁锡玉串通连长魏银龙联络一二十个思想反动的家伙干的,他们拥进院里,开枪打死2营少校营长王国纯。屠风麟、孙兴魁、方中铎听到枪声先后走出来,孙兴魁大声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暴徒没答话,上去就是一刺刀,孙兴魁厉声说:“我是孙团副!”暴徒说:“找的就是你孙团副!”说着几把刺刀一齐扎过去,孙兴魁倒在地上,以身殉职。在混战中，中校屠风麟、警卫员葛玉波、刘书贵、朱祥云、抗大四分校宣传科副科长刘振瑜、指导员刘福庆、四师师部电台报务主任李天民、四师政治部秘书朱宜君、四师特务团俱乐部主任刘志隆等同志壮烈牺牲。暴徒们到处煽动部队叛变,扬言“陈锐霆、屠风麟、孙兴魁、王国纯都被打死了,142师已经来电报,派部队接我们回去。”“快走呀,回去的有赏,不回去的格杀勿论。”就这样，起义部队有一部分向西南方向逃去。

党组织的亲切关怀

陈锐霆负伤后,党组织关怀备至,派最好医生和护士进行治疗护理。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和叶剑英发来慰问电,新四军政治部主任邓子恢代表华中局和刘少奇政委、陈毅军长亲临慰问，殷切嘱咐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为了得到更好地治疗,组织上把陈锐霆转到洪泽湖东高良涧附近安全地区,新四军副军长兼二师师长张云逸亲临慰问,并将其转到淮南路东二师卫生院治疗。

陈锐霆伤愈出院,回到四师,受到正在四师检查工作的陈毅军长接见。与陈军长畅谈甚欢,陈军长问他过去学过什么，陈锐霆说是学炮兵的,在炮兵部队工作较久，干步兵是近两年的事。陈军长说:“大部队正规作战,没有炮兵是不行的,日前我们是打游击,只有些小炮,不过将来会有的,你的炮兵知识和经验有用得着的时候。”陈军长问陈对今后的工作有什么打算。陈锐霆说:“我是1936年在国民党军队秘密加入党组织的,受党的教育很少,政治理论和思想水平很低,对革命部队的工作生疏,希望能到华中局党校学习一期再分配工作。陈军长表示他完全同意,只要彭师长、邓政委没意见。几天后,陈锐霆跟随陈军长一起去苏北,进华中局党校学习。

这次起义,虽然由于起义部队发生哗变而造成重大损失,但这次起义对国民党军队反共内战政策的打击是很沉重的,影响也是深远的,避免了因内战削弱对日寇的作战能力。

陈锐霆(1906——2010.6.13),山东即墨人,1936年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率团起义后,历任新四军第4师抗大四分校副校长兼中共淮宝县委书记、新四军第4师兼淮北军区副参谋长、处长、纵队司令员和特科学校校长、纵队司令员兼代政委等职,参加了“反扫荡”“反清乡”、宿北、鲁南、泰蒙、孟良崮、济南、淮海、渡江、上海等战役战斗。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曾任华东军区炮兵司令员,军委炮兵参谋长、副司令员,第五机械工业部副部长、军委炮兵顾问等职务;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荣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和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于2010年6月13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5岁。

(泗县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整理）

选自《泗州烽火.人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