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把我当作巴黎生活指南,或许知道我对舞台剧有着迷恋,北京的一位老友在微信上推给我一个陌生人,寻求支招。
“他在巴黎演出,想去一些冷门好玩的地方。”他叫刘畅,孟京辉《恋爱的犀牛》2012版里的“马路”。他之前的每一版我都去现场看过。12年出国后,就断了档。这次《恋爱的犀牛》来巴黎演出4场,他是前两场的“马路”。开票那天我上网一看,票已全部售罄。而现在能用另外一种方式和“马路”在巴黎的马路上相见,也算是弥补了一下遗憾。
“有啥冷门好玩的地方推荐啊?”他问我。
我回说:“你想玩啥?”他不缩小范围,“有啥选择?”像是在期待意想不到的惊喜。
嗯,巴黎的冷门好玩之地。我想你所说的冷门对应的该是巴黎的大众热门去处;好玩则应该是讲得出故事,让人的心跳变换轨迹。
我看你喜欢摄影。我们在游客必到的热门景点、巴黎的协和广场的一角一转身,立马从车水马龙的喧嚣中撤退到一片安详中。这是连接着卢浮宫和协和广场的杜勒丽花园。夏天生机盎然,草长莺飞。冬天则陷入无人的沉寂。偶然会看到本地人在此散步,慢跑,或在枯竭的水塘畔放空。杜勒丽花园的西北角有一处常被忽视的灰色建筑,“Jeu de Paume”的名字暗示了它在19世纪后半叶拿破仑三世时期作为室内网球场使用。现在则是一个专注摄影展览的国立美术馆。2月14号开始,会有一个关于埃利·劳达尔(Eli Lotar,1905-1969)的特展,他是巴黎早期的摄影师和电影摄像师。他用相机记录下了1920-30年代的巴黎。
那会儿的巴黎,笑语欢歌,衣香鬓影,是海明威笔下《流动的盛宴》。
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黎》里,丛林被置入派对之中,野兽注视着狂欢的人们,宛若箭在弦上,狂野一触即发。如此逼真的动物标本来自于1831年便开始此项手艺的Deyrolle世家,作品不仅在店中对自然爱好者售卖,更供应学术机构和博物馆,是真正的雅俗共赏。位于Rue du Bac街46号的Deyrolle标本店小巧精致,却博大精深。巴黎最美好的魅力恰在这些上了年纪的小地方。
若你有更大的童心,这个地方绝对算得上真正的好玩儿——游乐艺术博物馆(Arts-forains)。一个童心未泯的老先生把一个世纪前法国“庙会”上娱乐孩童和大人的游乐设施全部收藏在此。不过我们要提早在网上作好预约,它不对公众开放,可惜的是无法重现曾经接踵摩肩的欢乐场面。静静停在那里的木马在午夜也许会偷偷“复活”?还有那威尼斯的性感女郎,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戴上假面,召集来众人一同舞蹈?
如果你想一个人静静地找个冷僻的地方呆着,巴黎最有文人气质的拉丁区有不少遗世而独立的艺术影院。有人说:制片人不用下跪,法国人依然可以在电影院看到艺术电影。老牌影院Le Champo现正放映黑泽明的8部全新修复完成的影片,从1944年的《最美》到1965年的《红胡子》。2月22号开始,“新浪潮”的代表导演让·吕克·戈达尔(Jean-Luc Godard)1962年拍摄的《我的一生》(Vivre sa vie)修复版也将上映,电影讲述了一位普通性工作者的日常生活和感性一面。
或者你想来个身临其境的探险?刚刚重新整修开放的地下墓穴(Les Catacombes de Paris)绝对够劲。为何在巴黎城市地下废弃的采石场中堆放着超过600万具尸骨?1786年,巴黎瘟疫横行,城市卫生告急。毫无章法的墓地散落在杂乱无章的城市街区,不堪日益增添的尸骨的重负。警察局长决定把所有尸骨统一转移到此处。花了20多年的时间才完成这项“伟业”。
这段故事的续集便是1852年开始的巴黎城市大改造。滋生疾病的贫民窟一般的旧城由此被推翻,一个被后人称作“奥斯曼风格”的巴黎开始展开,这座城市开始逐渐带上了浪漫的气息。这便是你我今天所看到的巴黎,也是海明威所迷恋并歌颂的巴黎。它用17年的时间在1870年完成了“易容”,然后在之后的100余年间几乎让时间停滞。于是我们能有幸在今天去品味如前所述那历史中的所有。时间停止了,但这场盛宴却随时间流动不息。
“如果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流动的盛宴》海明威
附:文中出现的地点:
-杜勒丽花园(Jardin des Tuileries ):113 Rue de Rivoli, 75001 Paris
-“网球场”(Jeu de Paume)国立摄影美术馆: 1 Place de la Concorde, 75008 Paris
-Deyrolle生物标本店:46 Rue du Bac, 75007 Paris
-游乐艺术博物馆(Arts-forains):53 Avenue des Terroirs de France, 75012 Paris
-Le Champo艺术影院:51 Rue des Ecoles, 75005 Paris
-地下墓穴(Les Catacombes de Paris): 1 Avenue du Colonel Henri Rol-Tanguy, 75014 Pa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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