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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朝会与“懒朝”(三)

 

  明代的早朝是如何从懒到荒再到停废的?

 

 

由“懒朝”而至停朝

 

由朱元璋手创的早朝,太重,太繁,礼法太严,不间寒暑,日日趋朝,久之必然难以为继。即便在朱元璋生前,他一手设计的早朝已不能维持如初,如每日退朝后百官赐食,即以“职事众多,供亿为难”,不得不于洪武二十八年停止。朱元璋晚年上朝也颇为随便,随驾所在,甚至于右顺门(便殿门)举行早朝,过去的盛大场景不复再见。而他的子孙,无不以勤朝始而以怠朝终。

 

不单皇帝厌倦朝堂一坐,百官也是想尽办法逃避朝参,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宪宗成化年间,实录记载的朝臣“失朝”的例子明显多起来,虽屡屡督责,罚俸罚工,“懒惰朝参者”仍然如故。一次午朝,宪宗都到了,大臣们还不到,宪宗恼火地说:“尔等常以勤政为言,及朕视朝,却又怠慢!”

 

《明孝宗实录》记载的失朝事例更多:弘治六年六月己巳,“会昌侯孙铭等四百八十人朝参不至”。八年二月丙子,御史劾上朝官员数少,经过点查,“丰城侯李玺而下六百二十余人”不到;同年六月乙丑,又有“文武官武安侯郑英等八百八人朝参不到”。大量的记载中,以弘治十五年八月辛亥日人数最多,不至者“泰宁侯陈璇等一千一百六十人”。一次上朝,百官竟有一千多人不到,这旷工率有多高!

 

孝宗是宣宗以后声誉最好的一个皇帝。他在弘治八年后,“视朝渐晏”,还经常免朝,但晚年顿改前非,“无日不视朝”,对群臣起到了示范和激励作用。于是“朝臣无大小,皆乐趋朝,以仰承德意。间有语及早朝事,不能答者,就知其懒于朝矣。”(陈洪谟:《治世余闻》上篇卷三

 

据说当时“每早朝钟鼓鸣,则乌鸦以万数集龙楼上”,堪舆家称之为“鸦朝”。可见,“君荒于上,臣怠于下”,君臣勤惰,是相互“配合”的。

 

孝宗之子武宗喜欢巡游,到后期免朝成为常态,甚至早朝全废。正是从正德开始,明朝开始了第一个长时间的停朝期。

 

武宗死后,世宗由外藩入继,起初勤于朝参,常常天不亮就点烛上朝,以至阁臣为此担心他的健康。后来渐渐也“不亲朝讲,朝仪间阙”。世宗害怕群臣“不悉朕意”,以为是他“放恣自肆”,一再向臣下表白,说自己不上朝,是因为多病,常须调养,“本心非放恣声色”。于是上行下效,员们也想出五花八门的法子逃避朝参,“或借言公差,或妄称疾病,填注门籍,岁无虚月”,甚至“经年累月称疾不朝”。世宗极想挽回颓风,先命失朝者“夺禄”,后又加重处罚,命“初失朝者夺俸一月,至于再者两月,至于三者法司逮问”,但毫无效果。

 

几番整顿后,这位“肃皇帝”自己先退让了,竟掷出“早朝无用论”,公开说:“朝堂一坐亦何益?”从嘉靖十三年以后,几三十年不朝。他辩解说:“早朝率多弥文,至军国大务,何尝不日经心?”他说自己尽到了为君者的责任,“止是一早朝始终不一耳”。

 

的确,此时的早朝已失去了生命力,皇帝和大臣都不愿日复一日地在朝堂上虚坐了。世人以不上朝讥贬世宗,实不得要领。而世宗对早朝之无用,一语道破,但他只是将其抛弃,而不是试图改造它。

 

到万历之初,注重责名求实的大学士张居正以神宗年纪小为借口,请将朝会之期改为逢每月三、六、九日上朝,以后礼部请复旧制,就得不到批准,从此早朝一月止行九次,不可再视为“日朝”了。

 

当明王朝面临的危机越来越深时,朝臣呼吁复朝的呼声也越来越强烈,甚至有大臣将朝会与兴亡联系起来,说:“皇上御朝则天下安,不御朝则天下危,早朝则救天下之全,迟御则救天下之半,若终不御朝,则天下终无救而已矣。”(左光斗:《宗社危在剥肤疏》)所以世宗之后,穆宗嗣位,即重拾朝仪,皇帝又坐回到朝堂上来。可穆宗上朝,“一言不发”。到万历后期,常朝再次名存实亡。天启时,童昏的熹宗虽然也像模像样地坐在朝上,可只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事实上,作为一个空洞无谓的形式,朝会早已经死了,它是担当不起拯溺救焚的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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