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茹：故人在心中---读季羡林先生《牛棚杂忆》/ 轩诚清读（第1876期）

美丽赏析：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这也是一段不应该被忘却的记忆。父母这代人，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度过了他们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历经磨难，意志弥坚。看到季先生这样的学术泰斗级人物在那个年代也经历了非人的待遇，我们怎能不珍惜今日的平和时光。

文：张婉茹

编辑 / 播读：轩诚

故人在心中

-------读季羡林先生《牛棚杂忆》

2021年9月14日，去图书馆借书，我无意中看到了季羡林编著的《牛棚杂忆》，这是三年前老伴托我借的书，可是当时三番五次在师院图书馆都未借到，今天借到让我如获瑰宝。拿着书，我告诉老伴：“你要的书，我找到了！”。回到家就读了起来。

 

季羡林曾是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人大代表、北大教授，教育家、哲学家、社会活动家、文学家、散文家和翻译家。季羡林年轻时曾留学德国，精通12国语言，去过30多个国家。季老这些成就和经历我和老伴都无法望其背项，但我们同样在文革中遭到过迫害，所以对他这本书深有感触。季羡林为了让中华儿女永远记住文革的耻辱，用血泪写下了这本《牛棚杂忆》，使国人不忘这“前事之师”，更希望可以“后无来者”。

1、文斗武卫

在解放前夕，季羡林和北大很多高级知识分子一样没有跟着胡适去台湾。他们热爱祖国，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对新中国充满了希望、积极参加到了解放后各项运动中。他曾参加北京郊区南口村社教，他老伴也参加了宜川县王窑科村社教，这种相对的平和状态直到文革。

 

季羡林身处北大，这里是文革发源地、第一张大字报的产生地。他当时被揪出来排到黑帮行列，戴上了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北大是批斗黑帮的样板，全国不断来人学习。

 

当时我在宜川县也被组织参加了83天教师学习会，老伴更是被揪出成为黑帮分子。在那种状况下，他们都想到了死，甚至连想死的方法、时间、地点都想好了。季羡林安眠药装在瓶中出门的刹那，闯进几个红卫兵扭住他胳膊拉去批斗没有死成。我老伴是带着绳子逃出禁闭室，去树林时想到了我和女儿及肚子中的儿子，才放弃了。

2、抄家

抄家横扫千军如卷席。一天，季羡林家闯进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大棒，把家里三个老人囚禁在厨房，房间被打砸一通，并带走部分书籍及值钱的财物，还要了他亲朋好友家地址。三位老人看到屋里惨不忍睹都变成植物人。季羡林心在流血，这些抄家的人都是他的学生呀。

 

季羡林在文革期间所目睹和经历的磨难，花样百出、不断翻新。比如要求被批斗的人目盯太阳，眨眼就是被扇耳光，拳打脚踢。时常有人被打断了胳膊腿，有的甚至送了性命。在这个疯狂时代，敢把皇帝拉下马，北大校长也被批斗，部队也分成派别。

 

季羡林在太平庄劳改时，上山种田插秧。一次因病无法行走，被留在住地，要求他爬着把院子里石子砖块捡成堆，再爬着搬到院外。押解人员见他实在疼痛难忍，就让他爬到二号军队诊所看医生。于是他又爬了两个多小时见到一位身着军装、领章红闪闪的人，热情的搀扶起他送进诊所。但听到季羡林说自己被逼说成黑帮时，军医立马翻脸，恶声恶气地说：走吧！他又爬了回去。还有次，小将们批斗黑帮活动中，押解行走在各个教学楼里外，旁边学生口号震天，还被小将们拳打脚踢，无中生有谩地骂着。一连三十多个小时的炼狱，身体精神都受到摧残，这样都没有把季羡林打垮，他坚韧的活了下来。我老伴如果看到这情节，肯定会气疯，我也是含泪读完了这本书。

季羡林在德国与同学合影（左二）

3、插曲

老伴对《牛棚杂忆》这本书有着深深之恋，至走未能再读而遗憾。季先生在这书中还回忆了他十年的德国留学经历，怀着感恩之情用浓笔重彩歌颂他的老师和十年相依为命如母亲般的房东欧普尔太太，赞许德国。我的小女现在定居德国，书中的描写让我很欣慰。

 

季先生在德国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人民对希特勒很崇拜，见面就喊元首万岁。大家对他这个异乡青年不谈战争、不歧视且关怀备至。他写这本书时已离开德国40多年，但回忆起这段往事还是很甜蜜。

 

季先生在哥廷根攻读博士，教授是瓦尔德施密特、西克等。他先后学习了印度语、梵文、阿拉伯语等八种语言，1941年取得了哲学博士学位。此时瓦尔德施密特教授被征召入伍，西克教授就来代教他这一个博士男学生，因为其余男生都去打仗了，只剩下女学生。西克教授像祖父一样，把极难学会的吐火罗语教给他。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在导师严谨认真的精心教育关怀中，季先生抓住机会刻苦学习。

 

季先生说：在德国十年的观察和感受，德国人民不愧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之一，德国文化位列世界前列。德国人正直、淳朴、刻苦钻研。在希特勒政权极端打压中国时，季先生的德国房东、导师、同学和朋友对他依旧如自己人。离开德国时，他曾写诗称德国是第二故乡。

 

35年后，季老重返哥廷根，江山依旧，物是人非。他亲切地称呼房东太太为母亲，西克教授为祖父，瓦尔德施密特教授为博士父亲。他们一见如故，聊不完的话题，难舍难分，分手时季先生流着泪答应过两年再回来看望他们。

2021年9月28日 于御景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