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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楷模 || 与善同行(第371期)

小菲浅语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母爱是盏灯,黑暗中照亮前进远方的路;母爱是一首诗,冰冷中温暖渴求的心房;母爱是夏日的风、是冬日的阳、是春日的雨、是秋日的果,没有人能丈量母爱脚下的路有多长。孟郊的千古佳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真是无比贴切。母亲给予我们的东西太多太多……

文/王书平

导语/林小菲

播读/轩诚

与善同行

————母亲二三事

母亲活到九十四岁的高龄,不幸在二零一四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辞世是农历的三月初四,丧事的操办正值清明小长假。到母亲灵前祭奠的人很多,除了同族的几十个晚辈和母亲的侄子外甥,村里好多在外工作的乡亲回乡祭祖上坟,他们也顺便来送母亲最后一程。母亲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女一个不落地披麻带孝,守灵谢客,几个女婿、孙女婿、外孙和外孙女,或坐高铁,或坐飞机,全都在适当的时间赶到灵前焚香化纸……村里那些帮忙搭棚的年轻人说,这老太太一辈子爱替别人着想,把自已的后事安排在这不热不冷的清明小长假,在外工作的亲人不用向单位请假,咱们干起活儿来也不受罪。二哥说,母亲走的时候面容很安详,没有一点儿痛苦,他和三哥在炕沿下的八仙桌旁抽烟说话,不时地瞅着炕上的母亲,都以为她是一时睡着了。几个帮忙散发眼罩(逝者晚辈遮脸的白纱布)的老嫂子,一边裁着纱布,绑着绳子,一边相互叙说着她们和母亲相处相交的往事,七旬过半的润侠嫂给我头上绑着眼罩,动情地说:“婶婶那么肌瘦的人,能活那么大岁数,难得!临老没添病,不受罪,这都是一辈子行善积下的福气。”


晚上,睡在母亲睡了多年的火坑上,想起了白天润侠嫂所说的母亲“行善”的话,我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困惑……在我的记忆里,我家多年的日子都是清贫的,母亲天天都得面对现实,天天都得为一家人的吃喝穿戴而奔波忙碌。我没有见过母亲去哪个寺院上过布施,也没听说过她给某个教堂捐过什么。在家里,她既不诵经,也不祷告,甚至有些传统的风俗礼仪都被她省略了。在童年吃不饱肚子的日子里,有一天,我问母亲说:“咱村羊娃家和对门芳儿家挨锅台的墙上,都贴着一张画儿,下面有一个小木板儿,上面还能放烤干的馍馍……咱家咋没有?”母亲长叹一声说:“好娃哩,墙上贴的不是什么画儿,那是供奉的灶神!你看咱家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有钱请灶神啊!”仓廪不实,难免礼节不周啊!如此窘迫的生存状况下,我那可怜的母亲,她纵是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又有什么能力做什么慈善之事呢?辗转反侧了许久,我推了推睡在身旁的大姐,当过小学语文教师的大姐笑了:“大城市把你呆傻了!咱村里人说的行善,就是做好事,并不是形式上的吃斋念佛。”大姐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想起了母亲生前的许多往事,我释然了……是啊,母亲的一生不都在尽心尽力地帮助着那些需要她帮助的人吗?不在用她独特的行动诠释着“善”的含义吗?

母亲天生体弱力怯,干不了重体力活儿,但一对圆圆的杏眼清亮而有神,视力比一般人好,而且还有一手治眼病的好技艺。母亲说过,她刚过门不久,我婆(祖母)就闹眼病,请同族的五婆治过几次,她在一旁就看会了。我不知道这种眼病在当时的医院是如何治疗的,如何收费的,只知道母亲是用一根细细的缝衣针来完成的。也许是当时农村人没钱去医院,也许是图了路近方便,那时求母亲看眼病的人确实不少,东屯西屯村的,小什村的,刘新庄的,还有十几里之外慕名而来的。母亲对每一个求助于她的人都热情接待,尽心尽力治疗,不收一分钱。我们村的燕儿她婆来的次数最多。燕儿婆住在村东头,老伴几年前死得太突然,她急火攻心,得下了眼病,生气或着急就复发。燕儿小时候跟她婆生活过几年,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便被在外地工作的父母接回城里了。燕儿婆常常是独自一个人来,这时,母亲便会请东邻的荷英姐来帮忙。那一次,我亲眼看见了母亲怎样给别人治眼病。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正是农村人的歇晌的时间,母亲正收拾碗筷,燕儿婆拖着哭腔进了我家后门:“娟她妈,快给看看吧,眼里头磨得睁不开了!”她用一块蓝格子手帕擦着眼睛,就势坐在了门墩石上。母亲连忙取出了她那放针线活儿的竹篾圆笸篮,一边在一块黑线板上找针,一边吩咐我去叫荷英姐。不巧的是那天荷英姐的娘家兄弟结婚,她去板桥村了。这时,母亲便一路小跑地到了大门外院子中间,大声喊回了正在对门风云姐家纳鞋底的大姐。母亲像负责一台手术的主刀医生似的吩咐:“娟,你把后门扇掀紧,你靠在门扇上扶着你娘(燕儿娘)的头,不敢摇晃。淑儿,快去咱自留地边上摘几片洋苕叶,洗净,晾干。”午后我家后门口的光线很好,大姐靠在又宽又厚的单扇门扇上,燕儿婆坐着一只小板凳,背靠在大姐身上,我拿着洗净晾干的洋苕叶,在一旁看着。母亲也坐在一只小板凳上,她先把那细细的针在油灯上烤了烤,又用一小团棉花擦了又擦。母亲的左手刚一分开燕儿婆的左眼,眼里便流出了几滴带血色的泪水,母亲忙用自己准备的一块干净纱布蘸了清水,给燕儿婆沾了沾眼睛。母亲再次分开她的眼睛,右手捏着细细的针从大眼角轻轻别进去,然后稍稍向眼珠前滑动,我看见燕儿婆眼珠前牵牵绊绊的网状红丝丝儿都被母亲的针绷起来了。这时,母亲便让我把洋苕叶反面朝外折好给她,她右手用细针绷住这些阻碍视线的翳子,左手用洋苕叶不光滑的一面按在针上,轻轻地拉,轻轻地磨,一会儿,牵牵绊绊的翳子被磨断了,燕儿婆长长出了一口气说:“轻松了,轻松了。”燕儿婆走后,当时刚中学毕业的大姐说:“妈,这都是在医院手术室做的事嘛!你经常拿针在别人眼里挑翳子,都不怕担责任?”母亲收拾着小板凳,扭头瞅了大姐一眼,自信地说:“做了十几年了,我有把握。再说,别人能用上咱家的什么?”


六十年代后期,全国范围内经济萧条,物质匮乏,我村里连续几年的劳动日价值只有两毛多钱,我家几个劳动力给生产队干了一年活儿,到年底决算分红时,还欠下了生产队的钱。若不是母亲养鸡养猪换几个零钱,一家人的油盐酱醋和几个学生的笔墨纸砚都成了大问题,而母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把我家非常需要的东西借给了村西头的三虎妈。母亲和三虎妈年轻时就关系很好。据母亲说,她十七岁进我家门的时候,我父亲还正上中学,我家正房中央挂着“日省堂”的牌扁,四川有祖上传下来的烧坊,酿出来的全兴酒畅销全国,同族的五爷和六爷在成都经营着商铺,我爷在村里管理着同族八家人的事务。我家不种地,吃穿用度都是由成都商铺汇回来的银元来支付,日子过得安逸宽裕。一次去娘家的路上,母亲偶然结识了三虎妈,知道了三虎妈一人带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从此,母亲经常避开我爷我婆偷偷地爬上梯子从墙头上给三虎妈送东西,米也送,油也送,成都商铺用油篓捎回来的樱桃干,冰糖块,母亲都要给三虎姐弟留下一些。三虎妈也是个有情有意的人,解放以后,母亲不会干农活,三虎妈手把手教她学会了锄地割麦,打掐棉花。平时,三虎妈有了难事,总是来找母亲商量。记得那是一个礼拜天的下午,我正在门口逗小妹妹玩,看见三虎妈满脸惆怅地进了我家,母亲忙迎上去问:“姐,咋了?三虎的东西拾掇得咋样了?”三虎妈唉了一声说:“正要给你说哩,给媳妇娘家送的衣料和棉花总算是凑够了,你四爷掐算的好日子也就剩二十多天了,可咱三虎新房的被褥还没影儿哩!”母亲在她耳边支了个借钱的招儿,她头摇得像拨郎鼓说:“不行,不行,他家的钱咱借不出来。”母亲正陪着她叹声,三虎妈面有难色地说:“妹子,姐知道你娃娃多,学生多,手头没钱,姐想跟你商量个事……”她拉着母亲直往后院走,到了我家的猪圈边上。看着圈里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两头猪,母亲豁然开朗 :“行,行,你明儿个让三虎把这头白猪拉到街上卖了,先赶紧给娃置办被褥。”晚上,父亲回家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叹气:“可惜了,可惜了!这头白猪长短己经长够了,再喂上些红苕和麸皮,一月四十就能出槽了。卖到公社收购站,几个娃明年的学费都有了!”母亲似乎觉得自拿主意有点不妥,就一个劲地向父亲解释:“娃们的学费才一回一回地交呀,黑猪再四个月就能出槽,咱明儿个再从焕弟家逮个小猪娃吊着养,娃的学费能解决的。姐姐给三虎结婚是大事,是大事嘛!”


 七十年代初期,我那差点饿死人的村子有了转变,原因是水利条件好。尽管小麦面粉仍是稀罕之物,但玉米面馍馍是可以吃饱的。那年,遭逢百日大旱,周围好多村子秋季庄稼颗粒无收,临近年关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来我村讨饭的人多了起来。一日午后,有人敲门,我开了门一看,一位穿戴整洁、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我以为是远房亲戚,忙喊了母亲来认,那妇女有点矜持,怯怯地叫叫了一声嫂子,便哽咽不成声了。母亲明白了,引她进了我家。恰巧我家前两天刚给大侄女做过满月,剩下的馍和菜都有。母亲便在肉汤里放了豆腐粉条红萝卜蒜苗,做成了一大碗绘菜,又在灶火烤了两个馍,给她放到八仙桌上。那妇女边吃边流泪:“娃她大念过几天书,死要面子。女子十八岁了,脸皮儿薄。父女俩饿得头昏眼花,硬是不愿出门。碎娃子正上完小,住校还要背馍,沒有馍,我用瓦罐给娃把稀饭送到学校时,都冰凉了。”母亲眼圈红了。这情形与我家前几年何其相似!那妇女吃完饭,脸色红润多了,谢了母亲,准备再去别家讨要。母亲忙说:“你不要再去别人家了,你马家庄离这儿十几里路哩!”母亲要过了那妇女手中的讨饭布袋,向一只布袋里装了二十几个馍,又用我家量面粉的升子,向另一只布袋里,装了三升玉米面粉。那妇女临走,母亲一再叮咛:“路上不敢耽误了,走快些,一会儿天就黑了…… ”

……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她总是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尽心尽力地帮助着别人,做着一些实实在在的善事。她不但是儿女们心目中勤劳慈爱的母亲,而且是乡亲们心目中的一个急人所难、疏财仗义、帮弱济困的侠义之人,一个善解人意的、口中不念佛处处行善事的大善之人。我爱她,敬她,永远永远怀念她!        

王书平  2016.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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