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艺术、艺术书法及其他

／王道云

当今书坛流派纷呈，出现前所未有的热闹喧器。古典主义、新古理典主义、学院派、流行书法、现代书法…随着社会现代化的进程，还会繁衍出更多的主义和流派。众多的主义与流派，细细分析起来，其实质只是书法艺术与艺术书法的区别。

据史载，周朝“以书为教”、汉代“以书取士”、晋代首设“书学博书士”，唐朝书学最盛，其“国学”分六科，第五科即为“书学”。设“书学字博学”，为政府储备人才，宋、元、明、清，均极重书学，民国战乱连年，书学不能经世致用，但一些高官和高层知识分子独檀其长，书学得以再造辉煌。当代书法已成为ー门学科，并且有着专门的机构。但如今已是普及过头，而提高几无，滥得的确该整顿了。

经过数千年的历代王朝与“士＂的共同努力，每个王朝都不同程度创造了自己时代的书法艺术辉煌。前个朝代的辉煌，对于后一个王朝来说即是传统、古典。后一个王朝在承继前朝的辉煌时，又融入了自己时代的精神风貌，创造出与前代既同又不同的新的书艺经典。这样一代又ー代，古典一一新经典一古典一一新经典……在书法艺术的历史进程中，风格、流派越发丰富灿烂。所有这一切，都是伴随着实用即汉字作为传递信息的功能而发展演进的艺术，称之为书法艺术，是比较确切的。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以及所谓的学院派，也都未越出这道藩篱。

艺术书法则与此相反。首先，它完全脱离实用，是一种重新解构、重组、整合汉字的游戏一一游于艺。汉字书法的书写法则不复存在，汉字点线、结构被彻底肢解，与一切流传有绪的经典背道而驰，创作者人人争当创造者，欲与仓颉比高下。尤其是少字数作品，几近原始图腾。创作者冥思苦想，扭曲点画，投注除自己知道，再无他人理解的情愫，玄机幽远，似画似书？欣赏者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审美无法引起共振。我曾任第六届国际艺术节书法艺术总监，收到这样的作品，有的确实认不出是何字，只好传真给作者，作者却回话，他现在也不认得了。我心里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但又要像全国许多大展的评委、专业杂志、报纸的编者那样，装出胸怀宽广，包容性大，眼上潮流，接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异端。少数更前卫的创作者，美其名曰：与国际接轨。其实老外除能自悟自己创作外，也根本无法理解别人作品的真意，只不过看到这些图像凭自己的附会再去幻想而已。评论家往往斥之为“鬼画符”、“涂鸦”、“天书”。其实，这类现代书法的创作，比之传统书法艺术创作更难。传统书法艺术有“典”可依、有法可循。而这类“画符”、“涂鸦”、“天书”全凭自己想象创作，一天下来，画上一大堆纸，也不定能造出几个字。作为一种新的艺术种类，没有必要口诛笔伐。让人涂下去，宣泄下，说不定真会产生一两个仓颉，也不是坏事。不过，我总觉得，书法艺术的历史辉煌了三千多年，这么多好的经典我们不去学习借鉴，硬是要学人类蒙昧时期的图、刻一点图、画一些画，从文字锥形效法，用自己最多百年生命，去对抗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岂不太傻？

说到流行书法，创作上要比现代书法聪明得多。首先它能让人认识，知道文意。其次，它借鉴了经典作品的用笔方法。再次，它打破原经典书法艺术的结构原则，重新构建。审美取向走稚拙、险怪、丑黠的路数。这类作品大多摆弄扭曲、装饰痕迹太显，创作一幅作品也颇费心思，不能心手相忘，情感也无法尽情宣泄，一切心、思放在怎样把每个汉字装饰起来，艺术化起来。“流行书法”越来越广，員给人以新奇之感，但线条、字形、章法太多的雷同，干人一面，大有“新馆阁”趋势。少数创作者，原本是传统书法阵营中的人，造诣颇深，如今也误入流行的行列。有的希冀借助流行变法，冲出固有甲売。也有年逾古稀的资深书家，可能是逢场作戏吧？要不然怎会写出那样的恶札？我想这种风格的书法，地位高的创始者的少数作品可能会作为时代书法艺术的异种留下来，而大多数追随者只能作为始创者的垫背而殉葬了。上述二类书法及其相类书法称之“艺术书法”似乎更为确切。

书法艺术与艺术书法，按西方审美划分，可划分壮美和优美，按中国传统审美分，则是阳刚与阴柔。观近年来的中国书坛，阴盛阳衰。当然，“大江东去”是美，“小桥流水”也是美。但任何一个蓬勃进取的时代，都是阳刚之气、正大之气占主导地位。彪炳史册的一切先进文化艺术，都以阳刚、正大之气为主流。我们的民族要独立世界民族之林，我们的国家，在近20年要跻身世界强国之列，浅唱低吟是不行了。我们赞美书法艺术与艺术书法与时俱进。于是，江苏省国画院、江苏省书法研究院举办了“传统与现代对话一一正大书风展”，旨在发扬壮大书法艺术中的阳刚之气、丈夫气、正大之气。希望有更多的艺术家脱去脂粉，执铜琶铁板，唱大江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