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为政之第24章
原文
2·24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译文
孔子说：“不是自己应该祭祀的鬼神，却去祭它，这是谄媚。眼见合乎正义的事情，却不作为，这是怯懦。”
探究
“非其鬼而祭”，“见义不为”。孔子想说什么？
夏商之世，祭祀鬼神之俗随朝代更迭而固化。祭祀对象主要分为三类：天神、地祇、人鬼。天子祭天神地祇，诸侯大夫祭山川，士庶则祭自己祖先和灶神。不是自己祖先而去祭祀，于礼典是不合的。
“非其鬼而祭”关乎礼。《邢疏》说：“人神曰鬼。言若非己祖考而辄祭他鬼者，是谄媚求福也。”孔子所言鬼，后儒以为特指人的祖先。祭“非其鬼”，是祭不当祭者，为失礼之祭；或又心存谄媚之心而失却仁义，终为淫祀。
《左传》僖公十年之载，或可参照：“秋，狐突适下国，遇太子。太子使登，仆，而告之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将以晋畀秦，秦将祀余。’对曰：‘臣闻之，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君祀无乃殄(tiǎn)乎？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图之。’”——狐突秋天去往陪都曲沃，路遇已故太子申生。太子让他登车驾车，告诉他说：‘夷吾（晋惠公）改葬我无礼，我请求天帝，要把晋国给秦国，秦国将祭祀我。’狐突回答说：‘神灵不享受他族祭品，民众不祭祀他族先人。如此，您的祭祀会断绝吧？况且民众没有罪过。处罚不当而又祭祀断绝，请您考虑。”申生以为然，转而求天帝另行责罚。后秦晋战于韩原，晋惠公为秦穆公所俘。《左传》或托太子申生显灵表示对晋惠公在位有所不满，然故事完整表达了“非鬼不祭”的传统观念。
孔子尊礼崇孝，看重祭祀，所谓“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八佾》）。祭祀以礼，他更为看重的，是临祭致敬的诚意。“非其鬼而祭”，无非有欲求，多为谄媚，于礼不合，于义不宜，故为孔子所鄙弃。
“见义不为”关乎义。《邢疏》又说：“若齐之田氏弑君，夫子请讨之，是义所宜为也，而鲁君不能为讨，是无勇也。”“田氏弑君，夫子请讨，鲁君不为”事，见于《左传》和《宪问》篇。《左传》哀公十四年载：“齐陈恒弑其君壬于舒州。孔丘三日齐，而请伐齐三。公曰：‘鲁为齐弱久矣，子之伐之，将若之何？’对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陈恒（田恒）弑齐简公姜壬而立齐平公，自己为相，把持权柄。时孔子致仕居家，仍斋戒上朝，郑重告知鲁哀公此等大事。孔子请战，但遭哀公婉拒。故孔门以为鲁哀公是“见义不为”。
孔子将“非其鬼而祭”和“见义不为”连举，初读或以为不伦不类，其实不然。非其鬼而祭是敢于不义，见义不为是不敢于义，相互比照，同为人，都有个敢为与不敢为的时候，这就隐含了人都有敢于为义的潜能在。直白地说，“非鬼而祭”是敢为，“见义不为”是不敢为，正照见世道人心。私欲驱动，无所谓不敢；反之，则每每不敢为。为与不为而都指向人心。孔门重仁，仁者人心。樊迟曾问仁，孔子说“爱人”（《颜渊》）。孟子则明确提出：“仁者爱人。”（《离娄》）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世人种种，仁与不仁，义与非义，礼与非礼，其实皆由人心来。
“非其鬼而祭”此则语录，作《为政》篇收尾，意味深长。“非其鬼而祭”子曰“谄也”，是借祭拜说事。“谄”者每有图谋，闻着不能不有所戒慎。
祭祀一旦远离初衷，成为政治走秀，必将祸国殃民。故孔子深以为忧患。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