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之第23第25章
原文
3·23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译文
孔子告诉鲁国太师演奏音乐的道理，说道：“音乐演奏进程，可以知晓的：开始演奏，金钟奏响，听众振奋；继续下去，八音齐奏，乐音和谐纯正，音节清晰分明，旋律相续不绝；最后曲终完成。”
原文
3·25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译文
孔子谈论《韶》乐时说：“美极了，也好极了。”谈论《武》曲时说：“美极了，却还不够好。”
探究
对于“乐”，孔子有一个怎样的评价标准？
重视礼乐教化作用的孔子，可谓知乐。《周礼·保氏》说：“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意思是用道艺来教养公卿大夫之子弟，所教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一说，六艺即六经，谓《易》《书》《诗》《礼》《乐》《春秋》。孔门弟子习六艺。
据《周礼·大司乐》载，《韶》《武》都属古代六乐。六乐指《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乐舞。黄帝时的《云门大卷》用于祭天，帝尧时的《大咸》用于祭地；帝舜时的《大韶》用于祭四望（四方山川神灵）；大禹时的《大夏》用于祭山川；商汤时的《大濩》用于享先妣；武王时的《大武》用于享先祖。其中《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所代表的朝代，均以禅让得天下，故称“文舞”。《大濩》《大武》所表现的内容，均以武力取天下，故称“武舞”。
春秋礼乐崩坏，据传到孔子之时，六乐只剩《韶》《武》。《竹书纪年》载：“有虞氏舜作《大韶》之乐。”夏、商、周三代帝君均把《韶》作为国家大典用乐。武王翦商后，封赏功臣，姜太公因功封营丘建齐国，《韶》乐得以传入齐国。姜太公治国“因俗简礼”，而礼乐多有体现，齐乐吸收东夷乐舞精华，遂有长足发展，为当时音乐的最高成就。据载，孔子为鲁相而国治，齐人恐鲁强大，馈赠女乐于鲁定公、季桓子，致其三日不听政。（《史记》《韩非子》）
《孔子世家》载：“孔子年三十五……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公元前517年鲁国“斗鸡之变”，昭公被逐奔齐。时孔子36岁，因指责季氏而被斥，亦前往齐国，当了齐卿高昭子家臣，欲借此见齐景公。孔子结识齐国太师，学习谈论音乐，闻《韶》乐，三个月不知肉的滋味，是得到齐国人称许的。
孔子浸润于乐，故何为美善之乐，自有一个标准。他尤其注重乐的教化作用。他认为舜乐《韶》颂德，尽善尽美；又认为武王乐《武》擅武，尽美未尽善。后儒以为，孔子对《韶》《武》的不同评价，其实曲折反映了他对舜因禅让得天下和武王凭武力取天下的不同态度。《韶》之乐舞中正平和，吻合“禅让”气象，故曰“尽美又尽善”；《武》之乐舞实为战舞，歌颂武功，故曰“尽美未尽善”。
或说，尽美，偏于形式，指乐舞表现于外；尽善，偏于内容，指其声歌含蕴于内。《邢疏》就说：“言《韶》乐其声及舞极尽其美，揖让受禅，其圣德又尽善也。言《武》乐音曲及舞容则尽极美矣，然以征伐取天下，不若揖让而得，故其德未尽善也。”邢昺的说法具代表性，说《韶》乐，它的乐声及舞蹈极尽美；内容相关揖让受禅得天下，它的圣德又尽善。说《武》乐，乐曲及舞蹈容尽极美；内容涉及武力征伐取天下，不及揖让而得天下，故德未能尽善。舜以文德受尧之禅，武王以武力革商之命，且其文治武功多少要反映在所制乐律之中。然，后儒指言《韶》仅为禅让之德、言《武》仅为征伐之武，则不免狭隘。孔子谓舜乐尽美尽善，武乐尽美未尽善，或者基于一种考量。在孔子看来，《韶》是内容之善、形式之美的结合；《武》的形式亦称完美，内容则有所不逮，盖以兵武得天下，终非理想之至仁之境。
孔子知乐，赏乐，近乎唯美。本篇第23章，孔子与鲁乐官畅谈乐，从始至成，描绘传神，一如身临其境。且对大型音乐演奏有自己的认识，“翕如”“纯如”“皦如”“绎如”的描绘，不仅反映了乐的旋律跌宕，也表现了乐的内容纯和。
《集注》说：“时音乐废缺，故孔子教之。翕，合也。从，放也。纯，和也。皦，明也。绎，相续不绝也。成，乐之一终也。”朱熹以为，当春秋末期，正声雅乐或荒废崩缺，故孔子教与鲁国太师音乐演奏之道。开始演奏，金钟奏响，听众振奋；继续下去，八音齐奏，乐音和谐纯正，音节清晰分明，旋律相续不绝；最后曲终完成。
可见，孔子知乐，更倡导乐的美善结合，乐的教化作用。
[按]本篇第23、25章相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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