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4·21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译文
孔子说:“父母的年纪,不可不时常记挂。一方面为他们高寿高兴,一方面又因他们高寿忧惧。”
探究
为何要知“父母之年”呢?
孔子所言“父母之年”,当指双亲年事已高,而本章因父母之寿,论及子女之孝。
春秋末世,宗法制下的社会动荡不已,臣弑君、子弑父,犯上作乱之事时有发生。孔子见闻既多,转而强调孝。
《孔注》:“见其寿考则喜,见其衰老则惧。”《邢疏》说:“孝子当知父母之年也。其意有二:一则以父母年多,见其寿考则喜也;一则以父母年老,形必衰弱,见其衰老则忧惧也。”后儒皆认同此说,以为知父母之年岁,其心意在于:父母年事高,见他们长寿而喜悦,见他们渐衰当忧惧。《新解》也说:“喜者,喜其寿;惧者,惧其来日之无多。喜惧一时并集,不分先后。”
一则以喜。父母健在,且并无重症宿疾,为人子女固然为他们开心。一则以惧。父母增寿,然疾病缠绕,为人子女见他们日渐衰弱,则忧惧时日无多不能释怀。
子路孝义闻名天下。《孔子家语·致思》载:“子路见于孔子曰:‘负重涉远,不择地而休;家贫亲老,不择禄而仕。昔者由也,事二亲之时,常食藜藿之实,为亲负米百里之外。亲殁之后,南游于楚,从车百乘,积粟万钟,累茵而坐,列鼎而食,愿欲食藜藿,为亲负米,不可复得也。枯鱼衔索,几何不蠹?二亲之寿,忽若过隙。”子路曾自述早年孝亲。他去见孔子,说:“背负重物跋涉远道,会不择地方好坏休息;居家贫寒双亲年老,会不择禄位高低做官。以前我侍奉双亲时,常吃野菜粗食,为供养双亲到百里之外背米。双亲去世,我往南宦游来到楚国,随从车马百乘,积蓄粟米万石,铺垫好多层茵席的坐垫就坐,陈列有各种美味的鼎锅就食。此时我再想吃野菜粗食,为供养双亲背米,再也不可能了。鱼干穿在绳索上,多久不会被虫蛀?双亲的寿命,倏忽如白驹过隙。”子路为赡养父母,不择禄厚薄而仕,自己吃野菜粗食,转而去百里外为父母背米。父母去世,处优厚禄位,犹遥想当年困顿孝顺父母场景,愿天下子女供养双亲于可待之时。
《诗经·蓼莪》云:“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诗歌大意:没有父亲何所依靠?没有母亲何所依恃?出门就心独忧伤,入屋就不知所在。父亲生我,母亲育我。拊慰我畜爱我,养大我培育我,顾恤我庇护我,出入怀抱我。想要报答父母恩德,好像苍天无边,深厚广大。《蓼莪》传唱千年,孤子凄苦之情不减,后世为人子女者亦当有所感悟。
后儒多以为“知父母年高而形犹壮,此是寿考之征,故孝子所以喜也。”(《皇疏》)见父母年事虽高身体犹且健硕,因而孝子欢喜。然一方面人到老年,有时难免狭隘,暗地怄气,病了还是子女的事,所以父母越年高,越需要有人照看,子女越当分心打理。另一方面,父母长寿,也就把长寿基因遗传给了子女,子女也得以长寿,所以子女应该为父母的长寿高兴。这也是历代赡养老人的经验积累。有这种心态,则能“与心和神自全,与境和事自圆”(冯学成《走进论语》)。故《新解》又说:“此章描写孝子心情,甚当玩味。惟其忧乐之情深,故喜惧之心笃。”
孔子以“父母之年”描写孝子心情,喜惧并聚,而喜惧愈诚,其孝愈笃。知父母之年,事虽小,所见乃子女孝心。孝心即仁心,不孝何以谓仁?
孔子论孝,可谓入微,此言实是告知如何待父母,且心生敬爱。孝,在心为仁,于事为礼。孝悌是孔学支柱之一。知孝悌,是能悲悯、有同情、会关切,此乃人类情感中最可宝贵所在。孔子就孝道指点仁人之心,孝子当推广孝心以达于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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