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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喵行天下 文/吕天逸

 作者:吕天逸

1


  唐迩在送信途中被青城派弟子一路追杀到崖边,遍体鳞伤。

  这青城派与唐门是死对头,唐迩怀揣唐门机密情报,死也不能泄露,眼见逃脱无望,他二话没说,扭头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唐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身边睡着一个男人。

  床小,唐迩躺在里面,那男人身材高大,却只小心翼翼地睡在床边,虽然闭着眼,但仍看得出是个极其英俊的男子,睫毛浓密,两瓣形状漂亮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小缝,显然睡得很熟。

  唐迩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想看看自己是否还是完整的,他从悬崖上跳下去之前扫过一眼,那悬崖乃是绝壁,上面并无凸出的石头或树枝,底下也没有水,他当时一心求死,万万没想到居然能捡条命回来。

  这一动,唐迩身边的男子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随即一个翻身,的一声摔在地上。

  唐迩:“……”

  男子揉揉脑袋坐起来,软软地冲着唐迩叫了一声:喵。

  唐迩目瞪口呆。

  男子眨了眨眼睛,随即一脸恍然大悟,好像才想起来说人话似的,结结巴巴地问了句:……疼吗?

  唐迩此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不过带着一身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有命在就已经是奇迹了,于是忍痛淡定道:还好,是你救了我?

  男子点了点头,蹲在地上,把自己金灿灿的脑袋往唐迩手底下蹭:我救的。

  唐迩神情古怪地收回手:多谢这位侠士。

  男子抓起唐迩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似乎在撒娇:摸摸。

  唐迩只好硬着头皮摸了两下,男子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很高兴,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救了你。

  唐迩点头:唐迩日后必当重谢。

  男子神情激动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学猫叫:喵喵–”

  唐迩神情复杂地将男子打量了一遍:金发碧眼的西域人,只是一身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裤子也穿反了,还动不动学猫叫……

  唐迩叹了一口气,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疯子。

  男子满地打滚,发了一会儿疯,然后坐起来盯着唐迩问:饿?

  唐迩:有一点儿。

  男子兴奋地跑开,不一会儿拎着一尾大活鱼回来,认真地问唐迩:吃?

  唐迩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有鱼吃,一脸期待道:好啊。

  男子开心地把不断挣扎的大活鱼往唐迩怀里一塞:给。

  唐迩险些被鱼尾巴抽得伤口迸裂。


2



  唐迩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教男子怎么烤鱼吃,光生火这一步就至少教了一个时辰,男子倒不是特别笨,但是怕火怕得不行,火刚一生起来他就喵喵狂叫着满屋子上蹿下跳,打翻了无数锅碗瓢盆。直到唐迩绝望地表示自己快要饿死了,男子才勉强克服了对火的恐惧,哭唧唧地把鱼烤好了。

  唐迩一边吃着焦黑夹生的鱼肉,一边深深担忧起自己伤势的问题,他感觉自己会被这个人弄死……

  好不容易吃完了东西,男子乐呵呵地脱了鞋,蹲在桌子上,看着唐迩,时不时舔舔自己的手和脚丫……而且他好像对自己的屁股也很感兴趣,不过舔不到。

  这气氛太诡异,唐迩没话找话:我叫唐迩,你叫什么?

  男子似乎很高兴唐迩问自己的名字,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自豪地拍拍胸膛道:就叫猫。

  唐迩沉默了片刻,问:你的名字……叫猫?

  男子摇头,重复道:就叫猫。

  唐迩蒙了:所以不就是叫猫吗?

  男子摇头:我叫就叫猫。

  唐迩:“……”

  对话无法进行下去了。


3



  此处是山林深处的一间小茅屋,这男子疯疯癫癫的,唐迩估计可能是他家人不想要他了,便把他扔在这山间,让他自生自灭,想想也是个可怜人,反正待着也无聊,唐迩便耐心地教他说话。

  男子学得很快,说他是疯子,可是什么东西却又一教就会,也是奇怪得很,只用了半日,男子就学会了如何给唐迩处理伤口,他虽然疯癫,做起这事儿来却是温柔耐心,他把唐迩身上之前他胡乱包的布条去掉,将伤口清理干净,敷上唐迩带的金创药粉,又弄了些干净布条,认认真真地包扎好了,唐迩看那些布条都是从其他衣服上撕下来的,不禁有点儿心疼这疯子,想着若当真把伤势养好了就带他回唐门,实在教不会就白养他一辈子。

  男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唐迩:还疼吗?

  唐迩如实回答:好些了。

  男子得意地一笑,像猫一样把自己高大的身体盘在床上,脑袋轻轻枕着唐迩的小腿,发出一串舒服的呼噜声,睡了过去。

  唐迩无奈地动了动腿,发现压根儿动不了,只好倚着床头打盹儿。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男子不知所踪,床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一只小小的虎皮猫就蜷在那堆衣服上睡觉。唐迩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好多了,心下正讶异着怎么会好得这么快,那虎皮猫突然地一下蹿了出去,跳到窗外不见了。

  唐迩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那只虎皮猫似乎有两条尾巴。

  屋子里安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唐迩试着叫了一声:你在吗?

  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昨日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全身上下赤条条的,他有一身强壮漂亮的蜜金色的肌肉,碧绿如波的双眸天真无邪地望着唐迩。

  唐迩吃了一惊:你怎么不穿衣服?

  男子面色微红:穿……穿不进去。

  唐迩狐疑:这不是你的衣服吗?怎么会穿不进去?

  男子沉默了片刻,不说话了,只看着唐迩笑。

  唐迩皱眉:你快穿,笑什么。

  男子在唐迩的指导下把衣服一件件穿好了,扣子扣好了,腰带也系对了,唐迩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记得怎么穿衣服了吗?

  男子高兴地笑笑:记得。

  唐迩随口说了一句:方才有只虎皮猫跑出去了。

  男子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是我变的。

  唐迩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变的,我以前丢过一只差不多的,觉得眼熟。

  男子一脸心虚地垂着头,用眼角偷偷瞟着唐迩,小声嘟囔着:那只也不是我。

  唐迩都快被他气乐了:我知道不是你!

  男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似的。

  唐迩好笑地看着他,心想:这疯子莫不是爱猫成痴了,所以处处模仿猫的行为动作,所以觉得自己是猫?

  这样倒的确是说得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男子摸了摸肚子,问唐迩:饿?

  唐迩:饿。

  男子:你等我。

  唐迩在屋子里等了一炷香的工夫,男子就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见他还要把活蹦乱跳的兔子往自己身上扔,唐迩忙制止道:我不吃生的,你忘了?

  男子一拍脑门,吐了吐舌头:我烤给你吃。

  唐迩松了一口气:多谢。

  男子哭丧着脸去生火,今日倒是弄得像模像样的,生火时不喵喵叫了,兔肉烤得也不那么难吃了,唐迩吃了一半,招呼他过来:你也吃。

  男子满足地揉了揉肚子:我吃完了。

  唐迩想象了一下男子茹毛饮血的场面,顿时整个人不太好了:你以后不许吃生肉。

  男子一歪头:为何?

  唐迩叹气:生肉不干净,也没有熟的好吃,哪有人吃生肉的?

  男子委屈地咬咬手指头:喵呜……”

  唐迩撕下一块烤好的兔肉递到他嘴边:尝尝。

  男子好奇地张嘴吃了进去,一边嚼着,一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盯着唐迩瞧。

  唐迩:怎么样?

  男子舔了舔嘴唇,小声道:以后吃这个。


4



  吃饱喝足后,男子又像昨日那样脱了鞋,蹲在桌子上舔手舔脚丫,舔腻了就眯着眼睛看唐迩。

  唐迩受不了了:你别舔自己的脚啊,多脏。

  男子睁大眼睛,指指自己的脚:不能舔?

  唐迩严肃:不能。

  男子跳下桌子,站在唐迩床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俯下身……

  唐迩崩溃:也不许舔我的!

  男子讶异:那要舔谁的?

  唐迩气得快吐血:谁的都不行!

  男子顿时一脸生无可恋,仿佛丧失了一项重大乐趣。

  过了一会儿,唐迩绝望地发现男子又偷偷摸摸地舔上了手指头。

  见唐迩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男子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手呢?

  唐迩无力:……你想舔就舔吧。

  男子心满意足,舔得非常珍惜。

  唐迩放任他舔了一会儿,左思右想,终于硬着头皮问:有上厕所的地方吗?

  男子的目光在唐迩身上转了一圈:草丛里,随便上。

  唐迩咬咬牙:扶我去。

  男子扯了几张草纸,动作轻柔地把唐迩抱了起来,然后找了棵大树,把唐迩放在树后:我帮你。

  唐迩冷冷地说:我自己来。

  唐迩解决完之后,男子走过来,神情谨慎地盯着地上的脏东西看。

  唐迩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快走,看什么。

  男子认真地从旁边挖了一捧土埋在上面,严肃道:藏起来。

  唐迩气得恨不得把他塞进树洞里:不用了!藏它做什么!

  男子好脾气地笑笑,又挖过来一捧土洒上:藏起来好。

  唐迩面红耳赤:好好好,随你,能不能快点儿!

  男子伸手在土包上拍了拍:好了。

  唐迩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5



  唐迩在男子这里养伤养了半个月,伤口恢复得奇快,唐迩本来还估计自己至少要躺上两个月,没想到半个月下来已经能自己下地走动了。

  这半个月来唐迩无聊的时候一直在教男子各种常识,总算让男子看起来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既然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唐迩决定带男子回唐门。

  这天,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要走了,你以后怎么办?

  男子愣住了:走?

  唐迩严肃地点头:嗯,我要回唐门了。

  男子一瞬间变得垂头丧气,小声自言自语:那我就偷偷摸摸地跟着你,哼……”

  唐迩忍俊不禁。

  男子气呼呼地瞪他:你走吧。

  唐迩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你去收拾行李。

  男子:嗯?

  唐迩:你不走我怎么走?

  男子喵呜一声,把唐迩扑倒了,唐迩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被这么一扑,疼得直挣扎,但男子人高马大的,唐迩根本推不开,只好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了。

  男子地一下起身,小心翼翼地打量唐迩的神色。

  唐迩轻笑一声:吓你的,去收拾东西,不许扑我。

  男子兴高采烈地跑开,包了一大包鱼干,邀功似的指了指:我晾的,干粮。

  唐迩失笑:知道了,不错。


6



  踏进唐门地界之前,唐迩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你还没有名字。

  男子一脸不高兴:我叫就叫猫,你忘了。

  唐迩摇头:我记是记得,但那根本不算个名字,你得起一个。

  男子固执得很:我就叫就叫猫,不改。

  唐迩简直快被他绕蒙了:“……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男子怨气十足地瞪了唐迩一眼。

  唐迩:那人是不是有病,就叫猫,这是人名吗?

  男子皱眉:不许说他。

  唐迩好笑:哎哟,还挺护着。

  男子想了想:不对,你可以说他……不对,你也不可以说。

  唐迩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爹娘起的?

  男子:不是。

  唐迩:你的意中人?

  男子垂着头不说话。

  唐迩叹气:无论是谁,总之那人一定是在戏弄你,这名字奇怪得很。

  男子失落地垂下头:是吗……”

  唐迩思索了片刻,道:我看你像是西域血统,那边人姓陆的多,不然你就姓陆好了,至于名,就取猫的谐音,茂好了,陆茂这名字至少不奇怪。

  男子郁闷地低头走着,唐迩说什么他都不搭理。

  唐迩:那我当你默认了?

  男子:“……”

  唐迩:陆茂?

  男子:“……嗯。

  唐迩:乖。

  男子抬头,认真道:小名叫陆茂,大名叫就叫猫。

  唐迩无奈:好好好,依你。


7



  回了唐家堡后,唐迩给陆茂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小屋子,但是陆茂不喜欢自己住,总是三更半夜偷跑到唐迩屋里,将自己的大个子憋屈地缩在床脚处睡觉。

  唐迩没办法,干脆把自己房间门反锁上,于是第二天早晨起来,就看见陆茂抱着腿,缩在门口,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唐迩无奈:你是非得睡我这儿?

  陆茂眼睛亮晶晶的:嗯。

  唐迩只好在屋子里给陆茂加了张床,陆茂激动得不行,在新床上滚来滚去,抱着枕头,用脸蹭啊蹭,活像一只有了新窝的猫。

  陆茂就这样成了唐迩的小跟班,唐迩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这就算了,他还不大大方方的,偏要偷偷跟,唐迩走在路上,冷不丁地一抬头,就看见陆茂在围墙上、屋顶上、树枝上看着自己。一见唐迩瞧过来,陆茂就地一下跑开,过一会儿又悄悄跟上来。

  唐迩觉得好气又好笑:陆茂,你过来。

  陆茂用一根树枝挡着脸,蹲在矮树丛后面掩耳盗铃。

  唐迩:我知道你在树丛后。

  陆茂只好别扭地走过去:怎么了?

  唐迩捏他的脸:我还想问你呢,总跟着我干吗?要么你就好好跟,别像做贼似的。

  陆茂像犯错误的小孩儿似的,小心翼翼地看着唐迩:我要在暗地里保护你,不会让你再掉下悬崖了。

  唐迩心里有点儿感动,不过表面上冷冷地甩了甩千机匣:用不着,你又不会武功,我们究竟谁保护谁?

  陆茂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却只讷讷地说:好。

  他刚答应完,第二天又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唐迩摇摇头,只好随他去了。

  唐迩隔壁的小师弟喜欢猫,每日都把饭堂剩下的饭菜带回来,给徘徊在附近的几只野猫吃。日子久了,这几只野猫就呼朋引伴,渐渐地,猫越聚越多,成天在小师弟窗根下面转悠。

  这倒没什么,要命的是野猫发情的季节到了,一入夜,窗外的猫叫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如泣如诉,唐迩本来就被吵得睡不好,没想到陆茂也跟着那群猫发疯,在屋子里喵喵叫。

  三更半夜,唐迩顶着两个黑眼圈,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怒道:陆茂!

  陆茂哀怨地趴在窗边:–”

  唐迩咬牙:乱叫什么,说人话!

  陆茂从善如流:要交配要交配要交配–”

  唐迩:“……你还是别说人话了。

  陆茂:–”

  唐迩痛苦地扶额:能不能别出声?太吵了,我睡不好。

  陆茂眨了眨眼:猫叫吵到你了?

  唐迩没好气儿:吵死了。

  陆茂推开窗子,威严道:都别叫了。

  猫叫声瞬间停了,安静得仿佛窗外一只猫也没有。

  唐迩不相信,跑去窗边看了一眼,外面还是成群结队的野猫在活动,但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唐迩惊讶:它们听你的?

  陆茂眼珠子一转:……我就随便说一下,谁知道它们怎么就不叫了呢?

  唐迩眼睛一眯,目光锐利地在陆茂身上扫过:陆茂,你有事情瞒着我。

  陆茂尴尬地别过头,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瞟唐迩:没有啊。

  只是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太明显,唐迩一眼就看穿他心虚,好笑地扳着陆茂的脸让他正视自己:说实话,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有什么秘密我都不在意。

  陆茂眼神闪烁,那碧绿眼眸中映进一缕月色,清亮透底,被这光一晃,陆茂瞳仁深处的一片暗色猛地缩成一条细线,唐迩手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陆茂的眼睛。

  陆茂也意识到不对,地一下别过头,紧张道:你别看。

  唐迩沉默,半晌才有了一丝浅笑,半开玩笑道:……莫不是猫变的?

  陆茂慌忙夺门而出。

  唐迩急忙伸手拽他:哎,你别走。

  但是陆茂动作极快,一出了门就不见人影了,门口地上空留一堆衣服,唐迩捡起那堆衣服,不甘心地对空无一人的院子自言自语:陆茂,你跑什么?就算真是猫变的又怎样,我都说了不在意。

  唐迩自言自语了好久也不见人,只好郁闷地低声道:那你记得回来。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明早让饭堂师傅给你做鱼吃,你记得回来啊。


8



  唐迩把陆茂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觉得是陆茂回来了。他想好了,陆茂如果真是猫妖,倒比是疯子强,陆茂这么善良,就算是妖也是个好妖,大不了慢慢教他做人。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唐迩地一下跳起来,听了一会儿又没声儿了,于是颓丧地又躺在床上。

  直到天蒙蒙亮,唐迩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他看到陆茂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翻身进来,脸上惭愧的表情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蹲下看着唐迩,两条毛茸茸的猫尾巴从身后冒出来……

  唐迩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只见一只小小的虎皮猫正趴在床头看着自己。

  唐迩一把抓住虎皮猫的尾巴:陆茂!是不是你?!

  虎皮猫吓得一哆嗦,另一条尾巴焦急地拍打唐迩的手。

  唐迩两手紧紧固定住虎皮猫,生气道:看你还往哪儿跑!

  虎皮猫挣扎未果,身上猛地泛起一股柔和白光,片刻后,人形的陆茂哭丧着脸出现在唐迩面前:你别不要我!

  唐迩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震惊得不行,他做梦似的摸了摸陆茂金灿灿的软毛:你是……猫妖?

  陆茂小声哼哼着:你不记得我,亏你还养过我,我是因为你才修炼成妖的。

  唐迩睁大眼睛:我是捡过一只虎皮猫,但我没给它取名,而且第二天它就跑了……那是你?

  陆茂愤愤地道:是我,你给我取了名字又忘了,我生气。

  唐迩挠了挠头,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捡猫的细节。


9



  那天夜里下着雨。唐迩刚出了一单任务,虽然成了,但胸口被对方的利刃划了道口子。口子不深,不过衣服被雨水打湿,衣服贴在身体上,伤口生疼生疼的。

  天边滚雷一道接一道,震耳欲聋,闪电撕裂暗黑苍穹,耀亮紫红云层,令人心生恐惧。

  唐迩走着走着,忽见不远处一棵大树被闪雷击中,在灼目光亮中化为焦炭。与此同时,一只被雨水淋得透湿,吓得六神无主的小猫从大树的方向哀叫着朝唐迩跑过来。唐迩见它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它抱在胸前,用衣服裹住。

  冰凉湿透的小猫在唐迩怀中瑟瑟发抖,它讨好似的舔了舔唐迩胸口的伤口,绵软温热的小舌贴在上面,竟十分舒服,于是唐迩便由它舔。天边雷暴十分恐怖,唐迩觉得那雷几乎是贴着自己耳朵打似的,想想方才被劈中的树,他心里惶恐,将怀里活物搂得更紧,加快步伐,幸好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唐门。

  隔壁房的小师弟喜欢猫,见唐迩捡了一只回来,一边给唐迩包扎伤口,一边兴致勃勃地问:师兄给它起名字了吗?

  唐迩因为伤口疼得烦躁,所以没好气儿地说了句:就叫猫。

  小师弟:就叫猫?

  唐迩点头:就叫猫。

  虎皮猫温顺地叫了一声,用小肉爪摸了摸唐迩的脸,碧绿猫眼似通人性般透出一丝喜悦。

  唐迩又困又累,处理过伤口,简单洗了洗就搂着虎皮猫睡了。

  结果这猫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唐迩当时还不爽了一下,心想:这家伙原来只是借自己躲个雨,躲完了就跑,倒是聪明。

  再后来,唐迩便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唐迩将这桩往事的细节一幕幕回忆起来,这才明白陆茂那怪名字的由来,不禁苦笑一声。

  陆茂期期艾艾地说:你想起来了?

  唐迩只觉得非常神奇:想起来了……不过你先告诉我,当时你为何第二日就走了?

  陆茂急急辩解道:我那夜修炼得道,要渡雷劫,本以为躲不过去,没想到会遇见你……第二日一早我化成人形,怕吓坏了你,可当时又不知道怎么变回去,只好先跑开了。

  唐迩想起那夜几乎追着自己脚后跟打的滚雷,心下了然。

  他之前也听过类似的传说,妖兽修行人身乃是逆天而为,在得道之时会引天雷上身,不过雷劫时这妖兽若是能蒙无辜之人庇护,让雷暴无隙可乘,便可逃过一劫……唐迩自然一直是把这些传说当故事听,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呆住了。

  陆茂吸了吸鼻子:我一直偷偷跟着你,想告诉你又怕你害怕,后来你被人追杀,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后来在悬崖下捡到你的尸体……”

  唐迩如遭雷劈:尸体?

  陆茂眨了眨眼睛:你别怕,我修炼成妖了,现在有九条命,我自己用一条,给你一条,还剩七条呢。

  唐迩喃喃道:我那天果然是死了。

  陆茂地一下变出两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安抚地戳了戳唐迩的脸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剩下七条命都给你,你随便死。

  唐迩觉得好气又好笑,一手打开他的尾巴:死个鬼,你会不会说人话?

  陆茂一脸认真:会呀,我说得可好了。

  唐迩没脾气了。


10



  这几日,唐迩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起来之后要么悠闲地去竹林里喂熊猫,要么拎着水桶和抹布去擦机甲守卫,要么满广场追着机关小猪上药水,不像以前那样一打木桩打上一天,没事儿就去看看有没有任务可接,千机匣在角落里摆了几天,都落灰了。

  对唐迩突如其来的变化,陆茂有点儿担心,他把千机匣擦得光亮,献宝似的拿给唐迩看。

  唐迩抱着机关小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干什么?

  陆茂讷讷地道:你怎么不打木桩了?

  唐迩一脸无所谓:以后不接任务了,就做点儿杂活儿,还打什么木桩。

  陆茂睁大眼睛:为何?

  唐迩捏了捏他的脸:出任务很危险,我不能浪费你的命。

  陆茂激动得扑在唐迩身上来回蹭:我的命都是你的,但是你想着我,我高兴。

  唐迩笑笑,道:不过不出任务,我没大把银子可赚,以后粗茶淡饭的,你可别嫌弃。

  陆茂诡秘一笑,手指一翻,变出一个银锭:这你不必担心,我会法术,能把东西变成银子。

  唐迩接过银锭,在手里掂了掂,兴高采烈地问了一句:这么神!你拿什么变的?

  陆茂眼神闪烁,东张西望:嗯,就是个小东西。

  唐迩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东西?你给我说实话。

  陆茂低头对手指:枕头下面的那个银锁头……”

  唐迩气急:那是我娘给我的!你给我变回来!

  陆茂被他打得上蹿下跳,急忙道:你别气,我变回来就是了!

  唐迩追着他打:你拿银子变银子,算个屁本事!

  陆茂哭哭啼啼地躲:那你等我再修炼几年嘛!喵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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