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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锻造手雕契丹文“寿百天福” 背鱼龙(摩羯鱼)金钱译考




这枚辽代锻造手雕契丹文“寿百天福”背鱼龙(摩羯鱼)金钱(见图1-2、),亦是北京一位著名钱币收藏家所藏珍品。该钱40.7毫米,穿6.9毫米,厚3.2毫米,重46.1克,含金量68.54%,为当十型钱。该钱币材锻造精良,平整细腻。宽缘细郭,轮郭经细致修整,外轮修成标准的鱼脊形利于拔模操作。轮郭修整的情况,说明此钱可能是做为祖钱而制作。钱文契丹小字书体楷书,用笔圆转研美,玉骨丰肌,笔意纵逸超迈,融厚有味,行体温文尔雅,风流潇洒,颇得唐楷端庄富丽劲健之精髓。

钱文除穿上“寿”字较少见外,其余“百、天、福”三字,都为人们极为熟悉之契丹小字。笔者译钱文为“寿百天福”,即“寿诞至百,乃天赐鸿福”的简写。译成白话,就是“能活到一百岁,就是老天爷赐给的最大福份”。四字钱文雕刻得形神俱佳,无论点划撇捺都雕出了锋芒、气势,尤其笔画转折处,运刀清劲爽快无丝毫联粘模糊之笔。其刀法之精,乃使书法增色不少。

钱背雕有一幅“摩羯戏珠图”。背穿左上角雕有一颗在云中滚动的似太极图状的宝珠。围着穿郭一条摩羯鱼头尾弓起成半圆形扑向宝珠,一条长舌伸出鱼口外,掀捲着宝珠的滚动。摩羯鱼身龙头,齿吻上卷颌下有须,巨口巨牙,巨眼圆睁,腮旁短髯,很是凶猛。胸鳍、腹鳍、尾鳍,均为扇形,似乎为飞行的羽翅及平衡舵。脊上有山峦状脊鳍,鳍下为排列有序的脊骨。腹下有锯齿般骨刺。鱼身披满粗大的鳞甲,四朵形象各异的祥云点缀在摩羯鱼的四周,烘托出摩羯神鱼游舞在云雾里的神秘氛围。这幅“摩羯戏珠图”,绘图之美,雕刻之精,形象之传神,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一时半会儿让你找不出什么恰当词句形容它。美!实在是太美了!

摩羯为佛教语,汉文译作摩羯、摩竭、摩伽罗等,是一种长鼻、利齿、鱼身的水兽。其来源大概是古印度人对鱼、象、猪、鳄等多种动物的组合。《慧林音义》称:摩羯,海中大鱼,吞陷一切。《阿含经》中描述的摩羯为眼如日月,鼻如太山,口如赤谷。据佛教典籍中记载,摩羯是如来佛在水中的化身。他用自己身上的肉,供养周围的穷人十二年。至佛教盛行的唐代,摩羯纹饰更为普遍绘制。

辽代摩羯鱼形象进入了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首饰有摩羯鱼耳环、头饰;生活用具有摩羯鱼盘、碗、壶、瓶、铜镜;工艺品有玉、水晶、玛瑙摩羯鱼;百戏中有鱼龙曼衍(鱼化龙)之戏等等。如今在钱币上又发现了精美的摩羯鱼图。这说明辽契丹人对摩羯鱼的真诚喜爱,已深入到普通民众。辽契丹人为什么特别喜欢摩羯鱼?笔者认为原因有三:

一是契丹是个伴水生长的半农半牧兼鱼猎的民族,水是契丹人生活的源泉。对水的崇拜和祈祷是契丹萨满教的重要内容之一。鱼是水中最常见之物,也是契丹人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且鱼的产子多、繁殖力旺盛的特点很符合契丹人祈求“多子多福”的心理,能表达子孙繁衍与希冀生命永恒的美好愿望,自然成了契丹人崇拜的对象。

二是伴随佛教而来的摩羯鱼被认为是河水之精、生命之本,能起到避鬼驱邪、延年益寿作用,摩羯鱼与契丹的水中之神——鱼龙造型相似,寓意相同,故被当作了契丹族的水神受到了崇拜和契丹化。辽金钱上的摩羯鱼应是最接近佛教摩羯鱼的模样,是尚未被本土化前的形象,无角,吻还未被加长,鳍还没有发展成翅膀,身体修长虽己具龙形,但还脱离鱼的雏形。这都说明这枚钱的制作不会晚于辽中期。

三是“摩羯鱼”和中国鱼龙结合,鱼龙变化升华了摩羯鱼原有的佛教寓义,使其含有某种再生、涅槃、升华的意味。这恰与辽契丹国教萨满教再生,升天的教义不谋而合,产生了巨大的亲和力,使契丹人把“摩羯鱼”当成了自己的宗教圣物顶礼膜拜。

金钱背上的“摩羯戏珠图”与钱文“寿百天福”有什么联系?正如上述契丹人喜爱摩羯鱼的原因之一,摩羯鱼(鱼龙)是长寿的化身,是佛祖如来变化而成。其正好注解钱文:您(受钱之人)获得的高寿,正因为您是天神佛祖如来降临,才会有这天赐之福。辽代谁人被尊为如来佛祖转世?笔者曾在拙文《辽代在龙凤床上涅槃的佛祖究竟是谁?》中考证出,辽代圣宗耶律隆绪曾自称自己是如来佛祖转世,当时所有契丹人都认同此说。

综合上述分析,可以知道本文介绍的这枚辽代锻造手雕契丹文“寿百天福”背鱼龙(摩羯鱼)金钱,是辽圣宗寿诞之日(应为五十寿辰),群臣敬献给天辅皇帝的贺寿钱。此时皇帝虽仅半百但谀为“寿百”,并拍马说圣宗高寿是天赐之福,并以如来化身的摩羯鱼迎合辽圣宗自己是如来转世的昏说。至此,笔者才如梦方醒,才真正知道这枚钱为什么这样精美,这样完美的原因,辽代巅峰时期,用顶级手段,顶级书家,顶级工匠,为辽契丹人心中的圣神皇帝制作祝寿钱币,怎能不超越平庸而达极致?一件珍奇的国宝级艺术品,就这样在辽契丹人对辽圣宗虔诚崇拜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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