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契丹绞龙钮汉文九叠篆

“启圣军节度使之印”金印考释

笔者曾在拙文《辽代契丹文绞龙钮“国后山铭”金印解秘》中，指出“以绞龙为钮的印应为墓中之物”，因为绞在一起交配的是生活在黑暗的阴间世界的“烛龙”。二龙交配形象的塑造，是契丹人生殖崇拜的反映，是逝者后人乞求子孙连绵不断祈祝语。并称“印钮见有（二龙交配绞龙）此物确实第一遭。”然而，令笔者意想不到的是，世间文物重器竟也能成双配对。这不，近日一位在上海工作的台湾人吴先生，就给笔者寄来一件同样为二龙交配绞龙钮的真金印（见图1-7、）。这样金印不仅材质比“国后山铭”金印更高贵，而且制作工艺更精湛细腻，更为让人心仪而却不解的是这竟是一枚汉文九叠篆的职官印。难道笔者“冥印”说不确？交配形象的二龙不是“烛龙”？带着疑问，我仔细地审慎着这枚绞龙钮汉文九叠篆金印……。

此绞龙钮金印通高83毫米，钮高58毫米，印钮長65毫米，宽23毫米，印台高25毫米，印面为58×58毫米，重1052克,。细看之下，两印立体雕塑的交尾之双龙钮，确实是大不一样。“国后山铭”金印的背背相对无角无须缠绕成一体的双龙，龙首正面看象人脸或狗脸，两眼突出，龙身象蟒蛇，龙头宽眉大嘴，嘴角生着短髯，侧面看似一公（右龙）一母（左龙）两个狗头。而九叠篆金印同样背背相对缠绕成一体的双龙，龙首不但长有长长的双角，而且颌下长须，脑后长长鬣毛直垂至腹。龙头吻部高高上扬，嘴紧闭，尖耳挺立，龙目突出眼眶，龙鳞粗大而坚硬，犹如身披重甲的天将，威风凛凛，豪气万丈。鬣毛较长龙首稍大的左龙应为公龙，右龙似乎应为母龙。

九叠篆金印双龙与“国后山铭”金印双龙的种种区别，说明他们并非是同一种龙，即九叠篆金印双龙不是“烛龙”，而是阳世间腾云驾雾威风八面的战神雷龙。当然不管是什么龙都要交配，都要繁衍后代，交配的方式也都是绞滚在一起交尾。要说相同，它们都是性崇拜的象征物，都是在乞求多多繁衍后代，子孙联绵。九叠篆金印的印台四个立侧面，在边栏内都錾满象征皇室专用的珍珠地，地子上均錾刻出一枝蜿蜒辗转、生气盎然的宝相忍冬花，三朵怒放的巨型花朵衬着三枝三角型花叶，三枝如意状的嫩芽，把整个空间装点得繁华似锦、活泼生动、充满动感。印面为窄栏细字，八字印文“启圣军节度使之印”分为两行，一行四个字。篆法奇特，虽为阳文汉字九叠篆，但无论字的写法与篆法都与中原汉式有所不同。特别“节”字竟简写成“曰曰”，“度使”二字笔划竟连在一起互借。这在中原汉印中都是绝对罕有的。

启圣军是谓何处？《辽史·地理志一》载：“仪坤州，启圣军，节度。本契丹右大部地。应天皇后建州。回鹘糯思居之，至四世孙容我梅里，生应天皇后述律氏，适太祖。太祖开拓四方，平渤海，后有力焉。俘掠有伎艺者多归帐下，谓之属珊。以所生之地置州。州建启圣院，中为仪宁殿，太祖天皇帝、应天地皇后银像在焉。隶长宁宫。统县一”。辽仪坤州，隶属上京道，地望在上京临潢府西南。

1972年，辽宁省阜新县知足山娘娘营子，曾出土了一枚二层覆斗式长方形直钮，阳文汉字九叠篆“启圣军节度使之印”铜印（见图8-9、）。印文，印面大小除“节”字略有不同外，其它都与这枚绞龙钮金印相同。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辽和唐一样，同时存在一种官印制度与官员符印制度。官印制度，唐、辽、宋都大体相同。而官员“明贵贱，分等级”的符印制度却区别显著。唐以玉，金、银、铜鱼符“明贵贱，分等级”。宋以“印入牌出，牌入印出”的金、银、铜印牌“明贵贱，分等级”。辽则是以金银铜职官印“明贵贱，分等级”。三品以上高官用金印，五品以上官员用银印，其余用铜印。皇族可以用龙钮。

综上所述，可以知道，绞龙钮阳文汉字九叠篆“启圣军节度使之印”金印，是一位担任仪坤州启圣军节度使的，皇族成员使用的职官佩印。其所以借用二龙交配的绞龙作钮，应该是他这支族系人丁稀薄，子嗣不继之故，乞求上天为其繁衍更多子孙。为避冥用忌讳，但仍保留性崇拜的性质，印主人把阴间的“烛龙”交配，改为阳世的神龙交尾，变冥用器具为阳世职官佩印。这件事告诉我们，契丹人思想开放，能化腐朽为神奇，敢于突破禁忌，干自己所要干的一切事物，辽契丹之所以能立国数百年，根源可能就在这里。

泉痴山人2013/8/6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