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位书家聊天，
谈到书法的核心问题。
先生说，
赵孟頫一句用笔千古不易，
牢笼七百余年，
笔法为书法核心似成定论。
但是细想，
如用毛笔写英文，
笔法还是一样的笔法，
那算不算书法？
如果不算，
那么为什么？
他说书法之所以能够成其为书法，
最关键最核心的问题，
其实是中国的文字。
书法随着文字的演变而沿革，
也因为文字的传承而不灭。
刘彦湖先生在青州的讲座，
把笔法定位为心性，
将结构归结为心裁，
的为妙论，
启人心智令人深思。
不管心性还是心裁，
书法所表现和表达的对象，
还是文字。
如果是这样
就能够明白，
为什么历来书家作字，
都特别留意文词的选择，
不管是意境韵调还是出处来源。
即便今人不再像古人那般讲究，
也依然有人坚持，
俗词俚语烂句子，
即便依例润笔或者给更多的钱，
都一概不写的。
书法，
是文字书写的艺术。
传统意义上的书法，
文字的可识性是底线。
文字、笔墨、结构、意境、材质等等，
诸美融合，
才会构成完全意义上的书法审美。
从这个角度来看，
吼书似乎还是书，
射书就与书法毫不相干了。
王冬龄的乱书，
实际上写的还是字，
只不过他打破行列交错重叠，
墨笔氤氲糊涂成片以致不可辨识。
不少人讥讽王先生乱书为瞎写，
就是因为看不出，
他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那天和徐州的朋友说，
真想提高鉴赏书法的眼力眼界，
就使劲跑跑跑看博物馆里的真迹名作，
买买买搜罗历代的碑帖法书。
如果买不起看不到原作，
就找珂罗版的出版物和复制品。
再不行，
就买文物的普及版，
上海书画的大红袍，
西泠印社版的善本精华，
二玄社的原色，
台北故宫的法书新编，
最好加配一套，
上书画的历代书法论文选，
没事捧在手里，
翻翻翻看看看。
观千剑操千曲，
慢慢地自然而然，
就能够摸到书法的门道，
看得清源流、分得出优劣。
有朋友让我，
聊一聊曹宝麟先生 ，
不间断在他的朋友圈里，
所发的抄书功课，
和那种长短自由的抄书笔记。
我说老曹已经七十六周岁多了，
老人家夫子自道，
每天三个小时的临池，
几乎雷打不动。
就这用功，
不要说如他这一大把年纪，
即便是年轻人，
有几个做得到？
这老人家还抄读兼顾，
考据+作文的特长尽情发挥，
人物事件信手拈来，
来历典故如数家珍，
写出了一篇篇，
自由生动不掉书袋的抄书笔记。
就这学问，
当代书家又有谁能够做得到？
老曹是真学问家，
他也把自己的书法定位为学者字。
临帖与抄书，
实际上一直是老曹，
一以贯之的书法修炼之道。
有人诟病老曹学米不化，
我觉得不化的是，
这些人一成不变的眼光。
我发的这个曹写苏简卷，
是2004年的作品，
已经存放了近二十年，
纸上都开始长起了“老年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老曹的字，
已经融入了更多苏的成分。
从那时候，
晏翁开始融汇苏黄米乃至宋唐晋元，
着力裁化自我了。
下面的图片，
分别是2004年和2021年，
曹先生抄书的对比图。
我觉得前者温润、后者俊健，
总体风格虽然协调统一，
细节变化还是显而易见的。
那天和几个朋友闲聊，
说到看字三法：
一是看旧作，
把那些nb作者们十年二十年之前，
获大奖当评委卖大钱的东西拿出来，
摆在一起用现在的眼光“回头看”，
看看谁写得好。
二是看老作，
真正的大名家，
都是越写越好的。
能把前辈同辈甚至后辈们，
拍到沙滩上的人，
才是真牛人。
字这东西很多时候，
就是看谁能够白发苍苍的时候，
活得长且能越写越好。
三是看佳作，
也就是拿作者一个阶段甚或一辈子，
最得意满意的作品来比较，
看谁写得好。
不过不管如何比较，
看字都是一件很自我很主观的事情，
就像我喜欢刘彦湖的创造活力，
也同样喜欢曹宝麟的古典传统一个样，
理由其实很自然，
合我口味脾性，
喜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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