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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問桃花幾開落 | 吳大澂

清  吳大澂  拓註金石器四條屏


吳大澂(1835-1902年),清江蘇吳縣人,字止敬,又字清卿,號恒軒,別號白雲山樵、鄭龕 、白雲病叟等,晚號愙齋。學者、金石學家、書畫家。同治七年進士,授編修,以請裁減“大婚”經費,直聲震朝中。光緒十一年,以左副都御史赴吉林,與俄使勘界,爭回被侵之琿春黑頂子地。後為廣東、湖南巡撫。光緒甲申(一八八四)中日之役,自請率湘軍出山海關拒敵,旋以兵敗革職回籍。後曾主講龍門書院。

 

吳大澂像

善畫山水、花卉,書法精於篆書。皆得力于金石鑒賞修養。少從陳碩甫學篆書,中年後又參以古籀文,益精工。題跋行楷方正流麗,獨樹一幟。兼長刻印。作山水、花卉,用筆秀逸,嘗仿惲壽平山水花卉冊,及臨黃易訪碑圖尤妙。精鑒別,喜收藏,尤能審釋古文奇字。著作有《愙齋詩文集》、《愙齋集古錄》、《古籀補》、《古字說》、《權衡度量考》、《古玉圖考》、《恒軒吉金錄》等。

詩 選

以下四題為《止敬集》選鈔

周莊寓中感懷 四首鈔一

人生如夢復如煙,自隔家鄉月又圓。骨肉尚無相會日,見聞何處不潸然。乞師莫效包胥哭,起舞空投祖逖鞭。我亦哀鴻在中澤,叫聲誰訴九重天。

常樂鎮寓中偶作

秋聲涼不到梧桐,四面牀安地半弓。雨洗薇花紅瑣碎,風搖廬穄碧玲瓏。遠邨樹合蟬齊噪,破壁沙深蟹暗攻。終日鄰人相對語,往來中有捕魚翁。

泰興道中

百里荒山下,鳴車出縣西。凍鳥飢啄草,枯木倒垂溪。古道逢人少,斜陽向客低。黃橋曾宿處,對壁欲留題。

題金陵高參軍殉難事略

黑風吹水紅巾渡,鐵鎖橫江攔不住。江頭婦女哭千門,一夜冤魂曖雲霧。高君拔劍登城隍,仰天三躍悲激昂。男兒身不能衛梓與桑,死則死耳庸何望。義旗在門槍在手,陡然入室翻身走。曾受皇朝一命恩,肯使財狼汙此好身首。一尺土,一斛泉,潔吾骨兮全吾天。不願為懸樑女子涕淪漣,不願為匹夫溝瀆取人憐,吾從此逝兮吾心堅。嗚呼,君難死兮君子嗣,君子又死兮君僕義。千金難買死士心,揮之不去此何意。聞君作賈能輕財,濟人之厄拯人災。五都市上意氣豪,僮僕感恩有自來。煌煌國典詔旌節,骨葬青山氣猶烈。江南兵甲幾滄桑,此十年中不堪說。我憶金閶瓦礫堆,多少親朋死未埋,魂兮魂兮招不來。

以下三題為《西輶集》選鈔

登西嶽蓮花峰紀遊 四首鈔一

一峰陰對一峰晴,人在蓮花頂上行。立腳鰲頭纔憩息,盤空鳥道又縱橫。天懸鐵索疑無路,地近銀河聽有聲。惆悵紅塵更回首,出山霖雨為蒼生。

鄧尉山鋤梅圖 為王雪汀太守題

我昔扁舟渡西崦,曉風落葉霜滿天。不見梅花舞香雪,但見古柏含蒼煙。銅井橋邊雙蠟屐,舊遊忽忽二十年。秦樹隴雲歷萬里,故山回首空茫然。披君圖畫感君意,如讀蓼莪詩一篇。手把鴉鋤薙荒草,經營丙舍與墓田。老幹游龍絕矯矯,天寒有鶴來翩翩。君家喬木厚培植,析薪負荷承其先。佳城卜吉氣蟠鬱,勳名世澤相蟬聯。我歷雍西采風花,君來漠北親戎旃。相逢走馬長安道,開襟一笑揮吟鞭。轉眼秋風理歸策,思親夢落橫塘邊。七載松楸未歸省,白雲悵望南山巔。

由鳳凰至陽城放賑

單車問俗到陽城,絕巘重巒路不平。百里荒村無犬吠,半山殘雪少人行。田廬多屬流亡戶,父老惟聞歎息聲。忍死須臾待膏澤,明年有地為誰耕。

以下四題為《皇華集》選鈔

丙戌奉使赴琿春同俄官查勘邊界換立石碑紀事 四首鈔一

昔日東來部曲從,羽書星速夜傳烽。七年蓄艾知何補,兩度皇華豈易逢。庚辰夏間,奉使赴吉林籌辦邊防事,閱七年矣。驛路已忘曾宿處,雲山不改舊時容。中原無事鯨波息,壇坫何妨效折衝。

自瀋陽至鐵嶺縣境內二月初四日

遼河冰解野橋斷,東風來往無人管。使車出關二月初,不怕春寒怕春煖。昨日雪泥三尺深,今日雪花飛滿林。已脫重裘還更著,不辭濁酒且頻斟。裘重重,酒薄薄,車臣不起征夫樂。只願前程凍未開,渡江不愁風浪作。歲寒秉此松柏心,莫問桃花幾開落。

自瀋陽至吉林途中二月初六日至十二日 二十首鈔四

一聯輕甲兩花驄,攬鏡依然顧盼雄。五十二年頭未白,故應馳驟萬山中。

客路渾忘歲月新,山容如睡水含顰。荒吋亦有閒桃李,不見花開不算春。

大孤山與小孤俱,卅里雙巒便不孤。況有坡坨連亙遠,迴環一脈盡龍雛。

渡口迴流腸屈曲,峰頭雜樹髮蓬鬆。小舟如葉多無槳,行客登山半倚筇。

息廬二十八日

朝三十里一飽餐,暮三十里一投宿。暮宿臨河尚有邨,朝餐覓火愁無屋。偶逢葛仙兩耳聾,呼之不應顏發紅。為我擇地結茅舍,給錢百緡使鳩工。有酒沽我無則醑,往來行人憩息於其中。養雞放豚依蒼巘,春韭早生秋菘晚。種穀可支一歲糧,采薪不勞百步遠。仙翁何為去不還,守此屋者老且頑。不見仙翁長歎息,只有手書兩字留空山。

白鶴泉銘 余遊嶽麓之日,山僧導至白鶴泉,飲之而甘。乃為之銘,勒石於崖下。

在山飲山泉,出山飲湘水。水自山中來,雲自山中起。白雲挾飛泉,化作滿江雨。雨天下,從此始。

 大澂 篆書跋秦銅石權

以下五題為《使湘集》選鈔

自益陽至龍潭驛 二月朔日 二首鈔一

長堤轉過石橋西,煙柳風篁夾道迷。一隴跨村分左右,三田受水判高低。人多樂意厖無吠,天放晴光鳥乍啼。為想當年南國化,召公偶憩尚留題。相傳邵陽有古棠一株,尚係召伯巡行時遺跡。

龍陽道中 初二日

山村如畫裏,小市兩三家。幾擔白蓮藕,一籬黃菜花。草霑旗角濕,柳礙茅簷斜。津吏逢迎熟,行人靜不譁。

發新店驛六十裡至沅陵縣界亭鋪 十二日 四首鈔二

曉山煙霧正迷離,只為春寒播種遲。雙鵲飛來牛背立,更無人替牧童騎。

山根蟠曲少人家,細雨如絲一陣斜。點點嬌紅臨水笑,春風閑煞野桃花。

由界亭鋪三十五里至獅子塘又三十五里至馬底驛 十三日 四首鈔二

灌木叢中路曲彎,長橋扼要等嚴關。四山無數閒桃李,插滿煙螺十二鬟。

雙旌遙度白雲岑,奔走兒童避綠陰。兩犢相爭紛角逐,老牛閑臥不關心。

中秋 二首鈔一

秋到今宵漏刻長,萬家瞻望在名場。月常不滿月無恨,夜如何其夜未央。鏡裏芙蓉從此驗,庭前桂樹為誰香。郭經許義參稽熟,三場策問題有《山經》《說文》二道。燭盡三條意氣揚。

以下七題為《林下集》選鈔

竹林寺

竹林古寺夾山根,殿宇空無佛一尊。兩點金焦青到闥,萬竿煙雨綠藏門。荒庭補種新松短,敗壁閑搜舊碣存。屋後方池留勝跡,泉源已涸長苔痕。

游鄧尉山用文衡山石湖春泛圖詩韻 三首鈔一

一灣新漲碧於油,雨後泉聲㶁㶁流。雲氣遙連荒草巘,香泥滿濺落花洲。塘坳雛鴨知春暖,邨樹晴鳩破客愁。望到虎山橋下路,野梅深處好停舟。

萬峰禪院

臨流茅屋半斜欹,松當屏風柏作籬。時有疎枝來壓帽,萬梅花裏笑低眉。

天井

海山迎面帶雲來,雨後芒森濕嫩苔。香雪林中寒翠潑,一枝古柏一枝梅。

海潮

長虹臥春水,高揖楞伽山。流泉蓄清沼,鑿壁開禪關。高閣一憑眺,三面清波環。湖光浸塔影,煙雨蒼茫間。小船撒網去,大船理罾還。孤僧抗塵俗,不如老漁閒。

遊虞山至三峰詠澹菴和尚不值 二首鈔一

偷得浮生半日閒,手攜藤杖且遊山。身如孤鶴翔雲表,心似馴鷗泛水灣。塵海闢成新世界,山靈認取舊容顏。石橋坐久忘歸路,人在湖光塔影間。

曉起

曉起攬林薄,不見辛峰亭。迺知雲霧隔,頓失青山青。近觀猶歷歷,遐矚成冥冥。渺如夢初覺,宿酲酣未醒。豈以眼昏眩,不辯渭與涇。舞鶴忽驚訝,一鳴駭人聽。梅花若含笑,招我草堂靈。須臾紅日出,豁然見雲屏。見聞各有障,山嶽非潛形。

補遺選鈔

題畫 十四首鈔三

斷崖陡峙白雲隈,豈有神靈斧鑿開。一葉扁舟自來往,為誰引得洞中來。

兩山回抱枕江流,結構天成洞壑幽。可惜扁舟灘水急,不曾系纜小勾留。

晴嵐疊翠欲淩虛,野老何心卜此居。三兩柴門人跡絕,無多隙地種園蔬。


 

繪畫選

暗香朧月圖圖

花卉冊

仿文五峰山水扇面

匡廬飛瀑圖八言聯

臨秋庵訪碑圖

仿古山水冊

江帆清影扇面

梅竹雙清圖

平湖蕩槳圖

山水冊

消夏六詠圖

博古圖並題

溪山訪友扇面

臨古山水

九秋清供圖

竹石圖

書法選

行書自作詩

篆書臨鐘鼎款識冊

篆書君子長生

篆書臨師蘧方尊

篆書七言聯

行書七律二首

篆書說文序

篆書扇面

篆書六言聯

篆書修身語

篆書四條屏

篆書五言聯


     


時有疎枝來壓帽,萬梅花裏笑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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