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年前的夏天。霍筱悠因为还剩最后一年便要中考,为了复习,她便报了一个补习班,想要借此让自己多努力一些。那时补习班里请了一位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来上课。他叫庄延。那时的庄延跟现在的庄嘉尊有很大的区别。
也许是年轻有活力的关系吧,他在补习班里很受学生欢迎。学生有事没事就找些问题去问他,借机来接近他。霍筱悠是后来才插进去的,跟其他同学就显得格格不入。再加上当时的霍筱悠不喜喧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说出来,就与那些人更加合不来。
但似乎这个庄延却很喜欢接近她,平时总是借口把她单独留下来。每次却被霍筱悠以家中有事而拒绝。
可是有一天,庄延把霍筱悠和另外两个同学都了下来,说是他们成绩较其他同学有些落后,想给他们多补些课。刚开始是相安无事,可后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安排,那两个同学课上到一半就说突然想到家里有事,要早点回去。庄延也同意了。
本来霍筱悠也想走的,但想想这样走了也说不过去,就耐着性子听下去。
哪知道这个庄延讲着讲着,就越靠越近。霍筱悠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霍筱悠害怕地往外躲了躲,想逃离他的身边。可他还是越挨越近,说的话也由课的内容变成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霍筱悠慌乱地站起来,仓皇而逃。
第二天,她鼓起勇气跟同学说这些事,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霍筱悠不敢再在那里待下去,就退出了那个补习班。从此再也没有听到庄延的消息。
想起这些往事,霍筱悠觉得啼笑皆非。世界真的太小了,两个人居然隔了一年又碰到了,而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月楚打了水回来,还没进门就开始抱怨:“嘉尊,你怎么回事,这里面的水不是还很热吗?干吗还要我多跑一次?”
进门却看到庄嘉尊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还拿了张条子。
她便试探着叫了一声:“嘉尊?”
庄嘉尊毫无反应。
月楚便快步走过去,又大声地叫了两声。庄嘉尊这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月楚。
“我说,这水壶里的水本来就是热的,你没必要让我再打一壶嘛!” 月楚重复了一遍,视线又被庄嘉尊手上的纸条吸引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庄嘉尊装作自然地把纸揉成一团,说:“哦,没什么。刚刚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被我捡了起来,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你帮我扔了吧!”
月楚放下水壶,接过纸条,迟疑着扔到了垃圾桶里。回身走到庄嘉尊身边,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好很多了,这两天辛苦你了!谢谢!” 庄嘉尊握住月楚的手,感激地说。
月楚满足地笑了:“别那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体,算是对我的报答好了,行不行?”
“月楚,你对我真好!你让我感觉有些愧疚。”
“为什么?” 月楚疑惑地问。
庄嘉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掩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好像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我心中有愧。”
月楚完全相信了庄嘉尊的甜言蜜语,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了。她坐了下来:“你不要这么说,我又不是图你什么。你真心对我好,我就满意了。真的!”
过了一会儿,月楚站了起来,准备走出去。
庄嘉尊问她:“你干什么去?”
“哦,我去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么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的钱有限,最好是回去休养。你先好好睡一觉,醒了就能见到我了。”说完对着庄嘉尊甜甜一笑,走了出去。
话说回来。
霍筱悠刚走出医院门口,就碰到了在街上乱逛的苏子言。
见到苏子言,霍筱悠下意识就叫了出来:“苏子言?”叫出口她就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强作欢笑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苏子言见到霍筱悠,自然是万分欣喜:“好巧哦!居然在这里碰见你!”
“是啊,好巧。这世界可真小。” 霍筱悠叹了口气,无奈地应道。
顿了顿,她奇怪地看着苏子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是随便乱逛,刚好路过这里。没想到能见到你。你呢,为什么也在这里?” 苏子言指了指医院,问:“怎么,你生病了?”
“没有,你怎么老是以为我生病了?上次也是这样。我没那么虚弱吧?” 霍筱悠没好气的说,“我只是来看我朋友的。他出了车祸。我刚从里面出来,就碰到了你!”
“是吗?” 苏子言关心地说,“要不我进去看看他吧?”
说着他就往里面走,还想拉着霍筱悠一起进去。却被霍筱悠打掉了手:“算了,不要去了。你跟他又不熟,你去看他算怎么回事?我们还是走吧!”
“这怎么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在这里了,进去看看他又没事!你等着,我先去买点水果。”说完也不管霍筱悠同不同意就跑到附近的花店买了束康乃馨,拉着霍筱悠进了医院。
霍筱悠只得将苏子言带到了庄嘉尊的病房。
站在门口,苏子言看到躺在床上的是个男人,大失惊色,结结巴巴地说:“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怎么是个男的?”
霍筱悠站着没动:“是啊,不行吗?”
“那倒也不是。” 苏子言有些言不由衷地说,“我只是没想到。对了,他跟你关系很好吗?”
苏子言好希望霍筱悠说不是。因为看到庄嘉尊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如果霍筱悠跟他很熟,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庄嘉尊的外表对女孩子来说,真的是很大的诱惑。
霍筱悠摇了摇头,冷淡地说:“不是,我跟他不熟。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我只是关心我朋友才来看看他。你别乱想。”
“真的?” 苏子言高兴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大声地叫了出来。
庄嘉尊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转头看了看外面,问了声:“谁在外面?”
霍筱悠走了进来:“是我。”
庄嘉尊呼了口气,高兴地说:“原来是你啊?”
苏子言从后面探出头来,傻傻地说:“还有我。”
庄嘉尊疑惑地看着他。霍筱悠冷冷地解释说:“我朋友。月楚呢?”
“她去找医生了。” 庄嘉尊碰了一鼻子灰,热情顿时减了大半,声音也低了下去。
苏子言轻轻地碰了碰她,悄悄说:“筱悠,你别这样。这样很没礼貌的。”
霍筱悠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的事情你少管!”说着转头盯着庄嘉尊,有些怪气地说,“我怎么样也比不上有些人的无礼!我这样,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某些人应该见怪不怪了哦?”
庄嘉尊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现场的气氛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月楚从医生那里回来了。看到霍筱悠在病房里,也没注意病房里的气氛,就蹦到霍筱悠面前,高兴地说:“筱悠,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不放心我,回来看我的啊?”
霍筱悠马上换了副样子,笑着说:“当然啦,难不成我还来看他啊?”说着指了指庄嘉尊,“我可对他没有兴趣!”
“我知道,有这么一位帅哥陪着你,你还怎会看上别人?” 月楚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苏子言眨眼,“你就是苏子言吧?我知道你哦!她跟我说过你。”说着悄悄指了指霍筱悠。
苏子言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地朝月楚笑笑。
霍筱悠却有些脸红,她朝月楚白了几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多嘴。
月楚却丝毫不领情,继续调侃她:“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有异性,没人性!算了,反正我是怎么都比不上他,干脆闭嘴,省得祸从口出!”
霍筱悠娇嗔拍打着她,娇笑着说:“让你乱说话!你闻闻,这病房都成醋缸了,酸得不行。”
她看了一眼苏子言,调侃回月楚,说:“我们还是走吧,免得被这里的酸味浸泡成酸菜,也省得在这里当电灯泡!”
临走前,霍筱悠又盯着庄嘉尊看了好久,直到走出病房,视线里不再有庄嘉尊的影子。
月楚目送着他们离去。而后她对庄嘉尊说:“刚刚医生说了,你可以出院了。我们等吃过午饭,就收拾走吧。”
“随你。” 庄嘉尊头也不抬地说。
出了医院,霍筱悠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接近正午了。可是,两人都还没有吃午饭。
霍筱悠对苏子言说:“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得回去吃午饭了。不然我妈会担心的。你也该回去了吧?”
苏子言有些失望又满怀希望地说:“你现在就走啦?可是我们刚见面不久诶?一起吃午饭吧?”
“我们见的时间还不够多啊?差不多有一个上午了好不好?还嫌不够,你还想我陪你多久?” 霍筱悠干脆停了下来不走,站在那里直视着苏子言。
“也不用多久啦!不过上次,我请你喝过茶,今天你就请我吃顿饭,顺便再陪陪我。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了吗?” 苏子言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丝毫没有注意到霍筱悠那要吃人的眼神。
霍筱悠干笑着说:“凭什么我得请你吃饭?上次是你有求于我,我这次又没有什么事要拜托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请这餐饭吧!”
“这俗话说'礼尚往来’,只有互相赠礼了,才能继续往来嘛!” 苏子言讲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
他的话让霍筱悠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行啊,苏子言,这么些年没见你,你倒是挺有长进的嘛!好吧,冲你这番无理的道理,我请你吃!不过你要吃什么,贵的我可请不起,到时候还得你自己掏腰包,那就不好看了!”
苏子言得意地鼓了鼓掌,兴奋地叫道:“我早想好了!这附近刚开了一家火锅店,听说还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火锅?” 霍筱悠面露难色,“可是吃火锅会……”
苏子言看出了霍筱悠的想法,拉着她走说:“放心吧,把火锅上的油撇掉,就没事了啦!”
霍筱悠最终还是被他拖进了火锅店。
坐下后,苏子言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菜单,然后招来服务员说:“我们要一份鸳鸯火锅。”
“鸳鸯火锅?” 霍筱悠待服务员走后问苏子言,“是不是用鸳鸯作原料的啊?”
苏子言只是笑,没有回答她。
然后霍筱悠就一直忍着没说话。大概一分钟后,她还是忍不住说:“虽然我没吃过鸳鸯肉,很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可是我始终我觉得这样好像太残忍了。鸳鸯,那是一种多美好的动物,这样吃了它,会不会太可惜了?”
苏子言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他一边笑一边解释:“其实鸳鸯火锅不是以鸳鸯为原料的,实际上它是一种素食火锅,原料是胡萝卜和白萝卜,还有红糖、白糖,青椒、红色望天椒,和白面条、玉米面条。做法是先将红糖白糖各自用开水化开,青椒望天椒切成丝,把胡萝卜和白萝卜、还有白面条玉米面条放在火锅里烫熟,依照个人喜好进行调配。”
霍筱悠认真地听着,可是苏子言讲完了,她还是不明白“鸳鸯火锅”命名原由。
苏子言只得继续给她解释:“你看,这萝卜、糖、辣椒和面条,它都是双色的。所以,厨师给它取了一个有吸引力的名字叫'鸳鸯火锅’。现在明白了吧?”
“哦,是这样。就是说,这是一个比喻意,象征鸳鸯那种比翼双生的爱情。” 霍筱悠恍然大悟地说道。
苏子言拍拍她的头,以示对她的赞同。
不料,霍筱悠像想起什么似的瞪着他:“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什么'鸳鸯火锅’,我看是你想做那只鸳鸯吧?”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苏子言居然爽快地承认了。
这让霍筱悠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得低头不语。
苏子言看着霍筱悠神情,不免有些得意。
菜上来后,他夹了些到霍筱悠的碗里:“吃吧。在我面前又不用装作淑女,反正我不会介意你怎么样的。”
霍筱悠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子言,然后就盯着那些东西,疵牙咧嘴地说:“”这些东西真的能这样吃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我还是不吃这个了。我自己再叫一样别的算了。你先吃吧!
说着不管苏子言是否有意见,就叫来了服务员:“呃,你帮我来一份清炒河粉。”
服务员刚要走开,却被苏子言叫住:“等等!”
“您还需要写什么吗?”
“不用了。我是说,那份清炒河粉不要了。我们吃这个就够了。不好意思,你来一杯花生牛奶就行了。” 苏子言自作主张地帮霍筱悠遣走了服务员。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一杯花生牛奶。
霍筱悠没看一眼花生牛奶,有些生气地说:“你怎么这样!你是不是还准备逼我吃那个什么鸳鸯火锅啊?我可不会让你如愿的。吃了出事怎么办!”
苏子言看向别处,不痛不痒地说:“随你啊,你不要吃这个,就只喝牛奶好了。反正你就是不能吃别的东西!”
“凭什么!今天又不是你付钱,吃什么我自己决定!” 霍筱悠说完看了一眼苏子言,见他并没有反应,准备再次叫来服务员。
刚伸出去的手却又被苏子言拉了下来,苏子言摇摇头说:“你别耍花招了。吃这个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霍筱悠放下手来,疑惑地看着苏子言。稍后,她点了点头,说:“好,暂时先听你的。”她好象想起什么似的问苏子言:“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花生牛奶的?我妈都不知道。”
“如果我说猜的你信不信?”
“不信!”
苏子言笑笑说:“其实我不知道你喜欢。不过花生牛奶是我最喜欢的饮料。自作主张地叫来,也只是试试。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自己喝了。你就只能吃火锅了。”
说完朝霍筱悠更加天真无邪地笑着。
“好啊你,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吃就吃,怕你不成?” 霍筱悠说着就夹了苏子言给她的东西,送进嘴里。
不料,刚吃进嘴里,霍筱悠就马上张大嘴巴呼气,用手往嘴里送风,一边扇一边还瞪着苏子言,含糊不清地说着:“好辣啊!怎么会这么辣的?”
“那当然了。你以为望天椒只是随便说说的吗?它的辣是天下闻名的。” 苏子言说着往嘴里送了一夹的辣椒,看得霍筱悠目瞪口呆的。
“原来你这么会吃辣!” 霍筱悠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苏子言也不推搪,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那是!以前你没机会见到,不然就不会大惊小怪了。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吃了。”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 霍筱悠说,“我听说会吃辣的人比较好,待人热情真诚。所以从这方面看,你应该不是个坏人。”
苏子言嘴里的东西差点喷了出来:“你说什么?我会是坏人?开什么玩笑!”
苏子言擦了擦嘴,继续说:“不过你现在倒是挺有眼力劲的,知道我的好。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是坏人,你干吗还对我是'避之惟恐不及’呢?我又不吃你!”
“那是两回事。” 霍筱悠喝了一口牛奶,回答他,“我是在避嫌,你懂不懂?”
“避嫌?为什么?” 苏子言傻呼呼地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又肯告诉我,跟我讲这么多了?”
霍筱悠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小声说:“理由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是渐渐看清了一些事情,改变了一些想法。至于具体是什么……你就自己吃着火锅慢慢想吧。我还是得先走了。改天有空再请我吃饭。”
霍筱悠站起来,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眨着眼睛说:“不过是等我妈不在家,我又没钱吃饭的时候。先谢谢你了,拜!”
苏子言喝了一口霍筱悠喝过的牛奶,笑了。
回到家里,霍筱悠就看到霍妈妈躺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
霍筱悠走过去,叫了两声,没有听到霍妈妈的回答。霍筱悠有些急了,摸了摸霍妈妈的额头,烫得很!
霍筱悠使劲地摇晃着霍妈妈,想把她叫醒。霍妈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傻傻地朝霍筱悠笑了笑,又昏了过去。
霍筱悠只得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霍妈妈送到了医院。
挂了点滴,霍妈妈的烧总算退了下来。
霍筱悠呼了口气,放下心来。她有些渴了,就出门想去拿杯水。一出病房,就看到月楚和庄嘉尊从医院门口走了出去。
她紧紧地跟了上去,叫住他们:“月楚,你们上哪去?”
月楚回过头,看到是霍筱悠,就高兴地解释道:“医生说,嘉尊可以出院了。所以我们正准备回他的住处呢!”
庄嘉尊也笑着看着霍筱悠。
霍筱悠也微微一笑:“那要恭喜你了。庄……庄嘉尊。”
“对了,筱悠,你怎么又回到医院来了?总不会是来看他的吧?” 月楚疑惑地问。
“不是,我妈发烧了。我刚送她来。” 霍筱悠解释道。
月楚担心地说:“那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看看她?”
“不用,你先送他回去好了。我妈没事了,烧已经退了。你不用担心的。你们走吧。” 霍筱悠看了一眼庄嘉尊,掉头走进了医院。
“那我们走吧!” 月楚拉着庄嘉尊走了。
医院的玻璃门后,霍筱悠躲在那里,看着月楚和庄嘉尊远离了视线,才朝着霍妈妈的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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