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算是“行摄之道”小系列的第三部，前两部分别是：
关于旅行摄影，我其实不是很赞成跟团，但是影友有时候就是喜欢跟团。前面我们说了，摄影团说到底是门生意。当然做生意不算不对，没有生意人咱们都得饿死。但是既然是生意人，就分成规规矩矩的好人、坑蒙拐骗的坏人、还有数量最多的“好坏人”。
既然摄影团是生意，咱们就是消费者，要保护自己权益。好人挣个辛苦钱应该的，坏人咱们“不敬而远之”，所谓“好坏人”，就是你盯着他，他也会好好做生意，能提供优质服务。但是你不留神，他又老想着用个小花招蒙你点黑钱——看见没有，形势要求咱们盯紧了！怎么盯呢？交钱之前，先要学会算好“四笔账”。这件事口说无凭，我们得拿出一个案例仔细说。
下面这是一个去大凉山采风的案例，大凉山是摄影圣地之一，水深的很。因为2020年没有活动，这个广告我是2019年看到的。不过我看最新的几个采风广告，除了又加不少钱之外，还是这个路子，足以说明问题。这个案例来的奇怪，因为不我读者自己组织的“壹课”群不许打广告，结果有个商业机构的非在里面发广告，那我不免要把你当反面例子用一用了！
这份广告非要打到我手心里，我就别放过了！
这份广告语言夹缠不清，设计粗糙难看，我就不大量放截图了，只做文字摘要。下面方框里的每句话，都是广告中的原文，飞哥一个字没有加过。
尼姆.约纱茨，译为“剪羊毛节”。是凉山彝族地区养绵羊人家以剪羊毛为平台，聚集在一起通过特定的文化娱乐活动，庆祝丰收、祈求来年羊群顺利成长的盛会。
【拍摄主题】大凉山剪羊毛节、人文、民俗
【活动费用】4000元/人
【团费不含】
1、单房差 900元/人
2、个人自主消费
【活动时间】
第一天：成都---西昌 中晚餐 宿：西昌
早上7：00成都集合出发，乘车前往西昌,抵达后根据到达时间安排邛海边的人像拍摄。后入住酒店。
第二天：西昌--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餐后乘车前往美姑，沿途拍摄人文及自然风光。
第三天：美姑--大风顶--美姑 早中晚餐，宿：美姑
早起前往剪羊毛活动现场，拍摄剪羊毛活动、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
第四天：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起前往剪羊毛活动现场，拍摄剪羊毛活动、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
第五天：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起前往剪羊毛活动现场，拍摄剪羊毛、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
第六天：美姑--成都 早中餐
早餐后乘车返回成都，结束愉快的行摄之旅。
要知道参加这个行摄团值不值，那就要计算一番。别担心，飞哥是“算细账”的天才。这次我们需要来算四笔账，经济账、时间账、内容账，老师账，四笔账算下来，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有数了。
01
第一笔账，经济账
出门带够钱，这是常识。参加这个团要花多少钱呢？广告上写的“团费”是4000，放在2019年看起来不贵，可影友实际支出要多出很多。因为这4000不含很多东西。一是飞机票，从祖国各地去成都，这事儿您自己解决另外花钱。二是“单房差”900元。所谓“单房差”，就是行摄团只给您安排标间，想住单间再加900.实际上多数人都要交钱。这倒不是奢侈，而是身上带着价值不菲的设备呢！真让您和刚认识的陌生人睡一起，确实不太安全。当然有人问我带着老婆或者约上朋友去行不行？当然可以，这900您省下了，可是得多交一个4000啊！三是“个人自主消费”，这可是个无底洞，路上安排的饭吃不饱吃不好，您自费解决；把您带到土特产销售的地方，您一激动自费解决；中间赶上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您也得自费解决……一路下来花多少就看您的运气吧！
所以，这个行摄团的真实团费费是“4900+往返成都飞机票+其他个人开销”。如果您在北京，妥妥的万元以上了。您还别说人家报价不准，因为4000确实是理论上的最低消费，毕竟某宝某多多也是这么报价的。
02
第二笔账，时间账
出门要有收获，必须保证拍摄时间。这个团究竟有多少时间拍摄呢？我们一天一天来过行程。
第一天：成都---西昌 中晚餐 宿：西昌
早上7：00成都集合出发，乘车前往西昌,抵达后根据到达时间安排邛海边的人像拍摄。后入住酒店。
根据网上地图，成都到西昌466公里，建议用时6.5小时。我咨询了当地朋友，这一路高速公路为主，但也有几十公里接驳的非高速路段。如果是小轿车，6.5小时基本靠谱，但行摄团乘坐旅游大巴，至少需要8-9个小时，加上中间吃午饭、加油放水（车要加油，人要放水）的时间，单纯赶路不会少于10个小时。那样即使一路上运气特别好，没有任何人员迟到、途中堵车的问题，到达拍摄点也在下午五点之后。8月份当地日落约在七点半，扣除架设机器、模特到位以及到达目的地后还要放水耗费的时候，真正能用来拍摄的最多一两个小时。而且要达到这个时间，吃晚餐的时间就要八点之后，身体不好的人一般顶不住。如果团里中老年影友多，拍摄时间还要压缩。
第二天：西昌--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餐后乘车前往美姑，沿途拍摄人文及自然风光。
由于要在酒店用早餐，行摄团出发时间不早于早八点，假设晚七点入住用晚餐，一天在途时间为11小时。同样根据网上地图，第二天的行程只有170公里，但主要是省道和当地修建的道路，网上建议时间4小时。当地朋友介绍大车需要5—6小时，同样加上吃饭放水时间，这一天赶路的时间不少于7小时，可以拍摄的时间不多于4小时。
4小时看起来比前一天多了很多，但这天的安排是“沿途拍摄人文及自然风光”，这是一句含混的话，并没有说明要拍摄哪里。飞哥咨询了当地朋友，这一路也没有资源特别好的“自然风光”，所以风光拍摄的质量未必有保证。至于“人文”，飞哥只能说，所谓“人文”要体现人的故事人的思维人的感情，这么走马观花的“拍人文”，简直就是侮辱人文。此外，由于这两天一直在高强度的赶路，海拔也逐渐上升（大凉山平均海拔2000米，剧烈运动会有反应），就算真给影友4个小时，有没有体力用满，也还是个问题。
第三天：美姑--大风顶--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起前往剪羊毛活动现场，拍摄剪羊毛活动、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
第四天：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起前往剪羊毛活动现场，拍；摄剪羊毛活动、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
第五天：美姑 早中晚餐 宿：美姑
早起前往剪羊毛活动现场，拍摄剪羊毛、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
这三天的活动内容其实是一样的，三天盯住一个地方拍，刨去吃喝拉撒，时间上也是足够了。这时候能不能出好作品，就要考虑后面两笔账，可拍摄的内容好不好？老师好不好？
03
第三笔账，内容账
“剪羊毛节”这个活动我们其实很陌生，它能不能提供好的内容呢？要研究一下。飞哥先是上网去查“彝族传统节日”，查到这样一段比较完整的表述
彝族有许多传统的民族节日，如火把节、彝历年、密枝节、插花节等，按其传统的社会功用，可分五大类:祭祀性节日、节庆性节日、纪念性节日、社会性节日、农事性节日。
祭祀性节日主要有火把节、密枝节、祭宫节(跳宫节)、祭龙节、祭火节等。其中火把节最为盛行。
年庆性节日主要有凉山彝族的彝历年和云南哀牢山区彝族的“二月八”。
纪念性节日主要有云南楚雄彝族的插花节。
社交性节日主要有云南大姚彝族的服装节和楚雄牟定彝族的三月会等。
农事性节日，则如大、小凉山彝族农历六月中旬的剪羊毛节、荞菜节。
单看这个介绍，彝族的传统节日很多，剪羊毛节在其中的“地位”貌似也不是特别突出。于是飞哥直接搜索“剪羊毛节”吧，结果大吃一惊——我没搜到什么文化历史的介绍，倒是搜出了许多参加这个剪羊毛节的行摄广告！
几经了解飞哥才确认，剪羊毛节确实是彝族的传统节日之一，但是只集中在相对狭小的大小凉山地区，内容也不是非常丰富。但是当地为了发展旅游经济，从2014年开始每年定点举办“剪羊毛节民俗活动”，吸引了不少游客。说到这儿，大家应该就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剪“羊”毛节，会有“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跟羊挨不上活动。实际上，这个节日已经是大型旅游活动，和历史上的“原生态”农事性节日产生了不小的距离。这种民俗活动的好处是，什么内容都放在一起，而且做得很漂亮，方便集中拍摄。不好的一面是，这样临时征集和刻意演练过，充分满足游客想象的“民俗”到底是不是“真民俗”，您可以自己判断。至于这种大规模的团拍，在拍摄位置、拍摄内容甚至拍摄角度都很难区分的情况下，能不能产生艺术创作起码的“独特个性”，这点您自己还是可以自己判断……
04
第四笔账，老师账
飞哥说过无数次，面向摄影爱好者的教育没有成熟大纲，老师的作用至关重要。那么，本次活动的老师是什么情况呢，他的简介里有一大堆title，略去不提了。关于业务工作的介绍是这样的：
从事专业人像摄影40年，人像摄影教学20年，多次获得全国艺术人像摄影金奖，长年担任模特大赛评委，曾担任中国首届人像摄影大赛评委。
好，我就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那么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像摄影师。
但是，除了第一天拍两个小时的人像，这个团不是拍一天“人文及自然风光”，以及三天的“剪羊毛活动、斗牛，斗羊、赛马、摔跤等”吗？你安排找一个拍人像的老师来干什么？
当然了，你可以说摄影基础是共通的，专业人像摄影师拍斗牛也比一般影友好。不过飞哥每次都忍不住想问，如果前列腺发炎，来个妇科大夫给您看病，然后告诉您医学院都上一样的基础课，专业妇科大夫看前列腺也比一般人强，这大概是什么感受……
好了，四笔账算完，虽然还有好多细节没有提到（比如广告里始终没有说老师负责怎么指导学员，比如第六天从美姑回到成都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很多人必须在自费在成都多住一晚，又增加了至少几百块开销），但是相信大家心里已经有数了。最后，放几件网上各类广告中的“剪羊毛届学员照片”（网上就没有署名，万一作者看到了，您必须明白真不是我不给您署名的），大家感受一下水平。
飞哥的问题是，走这一趟花多少钱我也帮您算出来了，花这些钱拍出这样的片子，您觉得，值吗？
具体这个班是不是骗子其实无所谓，我是要“打个样”，市面上乌七八糟的机构多了，都憋着把你们当肥羊呢！一定要按照飞哥今天教的，把四本账算清楚。只要咱们自己长脑子，骗子，他没地儿跑！
最后，行摄小系列打完收工，总结整个系列最重要的几点如下：
第一，旅行摄影的核心是在旅行中开阔眼界磨砺心志，为长远的创作进步打好基础，而不是在景点出一两张“和大片很像”的照片。拍摄一定要真情实感，不要硬学模仿。
第二，基本功打扎实之前，不要着急行摄。没有基本功上路也是瞎花钱，出不来好作品。
第三，旅行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尽可能个性化，避免小长假、摄影圣地和扎堆。自主随心的创作，才有可能出好作品。
第四，非要跟团，一定记得这都是生意，作为消费者要算好我说的“四笔账”，维护好自己的权益。
还是上次那句话，生活中永远不缺少感动和精彩，缺少的是发现的眼睛和表达的头脑。希望大家一路走来的旅程更加精彩。
最后说明：很多影友加了我的微信xuhuafei1978，欢迎大家跟我交流，但是我的好友实在太多，可能招呼不周，大家原谅。看不了我朋友圈的是被以前微信的设置限制了，告诉我一声，我改一下设置。
飞哥是谁：许华飞，摄影理论工作者、影像评论人、图片编辑，参与众多国内一线摄影活动，在《中国摄影》《大众摄影》《中国摄影报》《人民摄影报》《摄影之友》等媒体发表摄影文章多篇，2016年起连续担任中国文联《中国艺术发展报告》摄影部分撰稿人。著有摄影文集《飞说不可：最通俗的摄影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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