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键
近日，随着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的公布，社会上出现了一阵热议“单独二胎”的高潮，盖因《决议》中有这么一段文字：
“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启动实施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
这意味着，不久以后，凡是一方“没有同父同母、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的育龄夫妇，如果想生第二个孩子，政府就发准生证。
关于“单独二胎”政策出台的意图，《决议》中没有写，是由国家卫计委的官员出来解释的，大致有两层靠谱的意思：
一，延缓老龄化；二，增强家庭养老照料功能。
当记者提问到“为何不实行‘普遍二胎’？”时，该官员是这样回答的：
“短期内将引起出生人口大幅波动，出现较严重的出生堆积，给各项基本公共服务很大压力。长期看，将形成周期性出生人口波动，总人口持续增长，影响人口发展远景规划目标的实现，给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这个结论是怎来的？官员回答：不是信口开河，是卫计委进行大量研究论证出来的。
不可否认，生育政策是与每一个国民相关的，它属于典型的“公共政策”。尽管不少人认为这一政策离自己太远，可能漠不关心，但如果让他/她发言，还是有自己观点的。其中最容易出现的观点是：
法律上都是一样的公民，为什么只让少数人生二胎，其他人就没有份呢？
这个疑问，是任何人都不能搪塞或回避的，与任何计算机模型的研究都没有关系，它是公共政策是否公平这样一个基本的底线。如果这条底线失守，我们就可以在任何政策上都能扒开口子。例如，大学不能扩招，因为没有那么多校舍，或者扩招只针对独生子女；北京交通太拥堵，10年内一个购车号也不发，或者只发给独生子女；公务员招聘僧多粥少，干脆只招干部子弟，空缺的由独生子女填补；......诸如此类不公平的借口，一般智力的人都可以想象出来，不用花费无数的公款雇人去研究论证。
静观当下舆情，对于这么明显的不公平政策，并没有出现如潮的议论甚至抗议，也没有出现“单独夫妇”热烈欢迎的动人场面。个中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其中一个基本的原因是：直接涉及的面不大，而在这些人中，有多少愿意生二胎？这都是不确定的。根据网络上曝出的民间研究数字，即使符合条件的夫妇都生二胎，每年新增加的人口也不超过200万，很可能在100万左右。若按这样的速度生下去，在15年之后，等这些新生儿达到了劳动年龄，即使都不升学，相对于9亿以上的劳动人口和3亿左右的老龄人口而言，也微不足道，填补劳动力空缺的政策初衷，何时才能达到呢？显然，这一政策对于缓解老龄社会面临的突出问题，是杯水车薪的。
上述生育政策的开放不能达到缓解劳动力短缺的初衷，还留下了一个不公平的明显缺陷，为此，笔者建议：要慎重考虑，暂缓推行。
人类发展到今天，相比于其他动物，最主要的是产生了“人道”的概念，人老了，不能自食其力了，不是让他们自己挖个坑跳进去了此残生，而是由子女或者社会赡养。当由于人为的生育政策或者经济社会原因导致劳动力人口减少和老年人口增加，子女和社会赡养都发生困难的时候，在政策上“鼓励生育”是应该的，不少国家都是这样做的。然而，其他国家的生育政策是“普惠的”，只有中国是“计划的”，这是很奇怪的，所谓“要学习世界上一切先进的文化和技术”，每每遇到“中国国情”，就变形走调，弄出无数的怨言和随后的修补动作（例如“单独二胎”生育的孩子还算不算“单独”？还让不让他们继续生二胎？）。
就这次“单独二胎”的政策宣言来说，在《决议》之前，卫计委的“口风”是很紧的，表示计划生育政策决不能放松，没有开口子的可能；一夜之间，“口风”大变，让人觉得翻脸跟翻一页纸似得容易。像这样的公共政策问题，本该是要全民参与讨论的，怎么还是哥儿几个闭门造车，然后突然宣布呢？这跟当年宣布实行最严厉和最惨烈的“堵截生育”政策，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仓促上阵。有的老者提醒当局，（在经济政策上）“不能再错了”。笔者斗胆也可以模仿一句：在生育政策上，不能再错了——一是不要制造新的不公平，若实行“二胎”就是“普遍二胎”；二是要从长计议，不能只看10年、20年，消解庞大的人口压力，需要很长时间，需要综合的政策措施。
在笔者看来，生育政策除了要达到当局想象的那两个目标之外，还要加上一条：人性和文化。不能光是冷冰冰的经济数字考虑，中国人重亲情、人伦，字典上的“姐妹，兄弟，叔伯，姑舅”等等词汇，不能让它们消失啊！这可带有深远的文化基因。血亲之间容易建立感情，交往成本最低，“人之初”的这个小圈子具有多重社会功能，不能人为地割裂和消失。这是生育政策的底线。
在生育政策上做到公平，办法很多，其中之一是照搬北京购车摇号。当然，这不是最简单的，最简单的是实行“普遍二胎”，此策不仅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意愿，而且可以稳定地实行100年都不用修改，总和生育率还低于2.1，长期来看，可以使人口总量稳定地下降。一个公平的政策，执行的社会成本是最低的。
最后说一下，推行“普遍二胎”，卫计委官员所担心的“给各项基本公共服务很大压力”有没有道理。其实，这是静态地、孤立地看问题。现在，中国的哪项公共服务没有压力？哪项是完善的？多生几个小孩子，不就是多建几所幼儿园、多建几所学校，或者仅仅在其中多添几张课桌吗？没钱？嘿嘿，开什么玩笑，中国不是有雄心勃勃的经济发展计划吗？或者少一点政府错误决策，钱不就省出来了？再不行，就把存在美国的1.3万亿美元要回来，不买他们的产业和高科技，买教学设备他们不会禁止吧？什么，美国人想赖账？那就光要本钱，利息赠送给美国儿童，让他们对中国有点好感，免得张口就来“kill everyone in china”。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