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气度不凡，体现在他的画里。这几天，我的目光常停留在他的《忆金陵册十二开》的第五开上。
第五开是十二开中构图最简单的一幅，土地上长出一棵树来，不是一般的树，而是金陵徐府庵古松树。树的左侧题写了几行字，云：“脱尽凡枝叶，从根鼓直条。周身封古雪，一气撼青霄。自有齐天日，何须问六朝。贞心归净土，留待劫风摇。徐府庵古松树，大涤子若极。”钤“大涤子”朱文印。鉴藏印一方。 这棵树就像一个人，实名实姓，便于查找。经查，此树曾在南京老虎桥北头的徐府庵内。说起老虎桥，南京人就会想起进香河东面的老虎桥监狱。民国时期，这个监狱里关押了不少政治犯，其中就有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陈独秀。 寻找古松，无意间找到了狱中的陈独秀，是偶然，又并非偶然。狱中的陈独秀，仍在著书立说，还写了大量诗作。人们称他，“人在狱中，思想飞向辽阔的空间”。他有一首写古松的诗，名为《题刘海粟作古松图》，云：“黄山孤山，不孤而孤，孤而不孤。孤与不孤，各有其境，各有其图。”从孤中感受到了不孤，从不孤中感受到了孤，孤与不孤，各有其境，发人深思。 石涛的这幅画，有孤的一面，又有不孤的一面。孤在独立，不孤在内心的充实，内气的充盈。“脱尽凡枝叶”，孤吧。“从根鼓直条”不孤吧。“周身封古雪”，孤吧。“一气撼青霄”，不孤吧。“自有齐天日，何须问六朝。贞心归净土，留待劫风摇。”自信满满，何孤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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