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一百四十九：林太帷战，如意茎尝（贰）

话说西门庆同郑爱月玩到二更天才回家，按照正常流程，要先进吴月娘房间。此时孟玉楼，潘金莲都在，吴月娘正在向她们讲述白天到何千户家喝酒的见闻。吴月娘重点称赞何千户的老婆：今年才十八岁，生的灯上人儿也似，一表人物，好标致，知今博古，见我去，恰似会了几遍，好不喜洽。对此，西门庆的回答是：他是内府生活所蓝太监侄女儿，嫁于他，陪了好少钱儿。”这让人想起了李瓶儿，李瓶儿不也是这样身世的人吗？西门庆对她或许也有觊觎之心，只不过是没有机会实现这个心愿罢了。

说话间，西门庆提到自己身体上的不适：“这两日春气发也怎的，只害这腰腿疼。”西门庆腰疼腿痛的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李瓶儿葬礼的时候，西门庆就向应伯爵说自己的腰背不舒服，当时应伯爵也没有太在意，认为可能是因为李瓶儿的离去让西门庆心力交瘁，再加上葬礼的劳累奔波导致的暂时性疼痛。西门庆当时找任医官开了些药，也没有坚持吃。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西门庆的这个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对此吴月娘有些担心，建议西门庆找任医官再看一看，西门庆则觉得不碍事。隔天应伯爵同样劝西门庆要戒酒，对此西门庆的回答是：“这节间到人家，谁肯轻放了你，怎么忌的住？”

西门庆

且不说应伯爵说的戒酒有没有说到点子上，悲哀的是西门庆早已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在这大过节的这么多应酬，他能滴酒不沾吗？在寻找女人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和身体欲望上，西门庆也早就如同陷入泥沼地而无法自拔。情欲帮他填补精神的空虚，而酒肉应酬则是维持着他肉体上的社会关系。他的精神正在慢慢离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也正在慢慢不受他的控制。

晚间西门庆又说云守理送了五个帖儿来，请五个妻妾吃节酒。”月娘又道：“我明日不往云家去罢，怀着个临月身子，只管往人家撞来撞去的，交人家唇齿。”玉楼道：“怕怎的，你身子怀的又不显，怕还不是这个月的孩子，不妨事。大节下自恁散心，去走走儿才好。”此处情节，田晓菲在《秋水堂论金瓶梅》解读道：“当初月娘去对门乔大户家看房子，便是因为玉楼的提议，结果月娘在楼梯上滑倒，导致流产。这次去云理守家赴宴，与云理守娘子指腹为婚，埋伏下后来云理守负心的根芽，而孝哥由此出家。虽然玉楼并不是安心害人，但是无意之中，两度耽误了西门庆的后嗣。”

晚上的谈话结束了，西门庆带着疼痛的身体，到后面孙雪娥房间里去了。没有发生该发生的事，只是让孙雪娥“打腿捏身上，捏了半夜”。可怜的孙雪娥。

初七，吴月娘受邀去云守理家吃酒，西门庆想起之前腰痛找任医官开的药，需要用母乳做药引，便来到李瓶儿房中，找奶妈如意儿挤乳吃药。除了吃药之外，不出意料，此处又是被删减的三百字，西门庆在她身上烧了三处香。

一面斟酒自饮，因呼道：“章四儿，我的儿，你用心替达达咂，我到明日，寻出件好妆花段子比甲儿来，你正月十二日穿。”老婆道：“看他可怜见。”咂弄勾一顿饭时，西门庆道：“我儿，我心里要在你身上烧炷香儿。”老婆道：“随爹拣着烧。”西门庆令他关上房门，把裙子脱了，仰卧在炕上。西门庆袖内还有烧林氏剩下的三个烧酒浸的香马儿，撇去他抹胸儿，一个坐在他心口内，一个坐在他小肚儿底下，一个安在他盖子上，用安息香一齐点着，那话下边便插进牝中，低着头看着拽，只顾没棱露脑，往来迭进不已。又取过镜台来旁边照看，须臾，那香烧到肉根前，妇人蹙眉啮齿，忍其疼痛，口里颤声柔语，哼成一块，没口子叫：“达达，爹爹，罢了我了，好难忍他。”西门庆便叫道：“章四淫妇儿，你是谁的老婆？”妇人道：“我是爹的老婆。”西门庆教与他：“你说是熊旺的老婆，今日属了我的亲达达了。”那妇人回应道：“淫妇原是熊旺的老婆，今日属了我的亲达达了。”西门庆又问道：“我会㒲不会？”妇人道：“达达会㒲。”两个淫声艳语，无般言语不说出来。西门庆那话粗大，撑得妇人牝中满满，往来出入，带的花心红如鹦鹉舌，黑似蝙蝠翅，翻复可爱。西门庆于是把他两股扳拘在怀内，四体交匝，两厢迎凑，那话尽没至根，不容毫发，妇人瞪目失声，淫水流下，西门庆情浓乐极，精邈如泉涌。

这是西门庆最后一次在女人身上烧香了，第一次还是在小说第六十一回，王六儿为了安慰刚刚失去官哥的西门庆，邀请西门庆到家进行安慰，在那里，西门庆乘醉在王六儿身上烧了香，第二次是前一天林太太“鸳帏再战”，在她身上烧了三处香。

林太太鸳帏再战，如意儿茎露独尝

西门庆为什么到后期会喜欢做烧香这种带有虐待属性的行为？因为烧香会给对方造成肉体上的疼痛，这大抵与玩蜡、绳艺等行为所追求的“痛并快乐着”的目的相似，表现出来的是西门庆后期一种近乎病态的追求，满足了他近乎变态的征服欲。另一方面，烧香会在身上留下痕迹，这就像征服了新领地留下标记宣誓主权一样，西门庆通过烧香在她们身上留下印记，反映出来的是西门庆的霸道与对征服的强烈欲望。不知道读者们发现没有，原本就是西门庆的女人的，家中的一妻五妾，西门庆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她们玩这个，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他的；而对于李桂姐、郑爱月这样的特殊群体，尽管在玩的方面花样繁多，西门庆照样没有与他们玩过烧香，这是碍于彼此之间的特殊身份；而只有王六儿、如意和林太太这些不属于他，而他又渴望征服的女人，他才会用烧香这种方式留下印记，宣誓主权，哪怕时日不长。

初七晚上，吴月娘参加完云守理的宴会回家，向西门庆汇报说云守理的娘子也怀着孩子，两家当场就指腹为婚，对此西门庆的反应是：“听的笑了”。读者们不知是否记得，当初官哥也是与乔大户的小女儿结了娃娃亲，不久后却夭折了。此时的指腹为婚，是否让西门庆又想起了官哥，或者是联想到吴月娘腹中的孩子可能的悲惨命运。到最末一回，吴月娘本想带着孝哥和财宝前去云家完婚结亲，却因梦见云理守手戮孝哥而最终答应普静禅师的度化，西门氏也终于绝后。

潘金莲

初八日，是潘金莲生日的前一天，也是上寿之日。上寿之日，潘金莲请来了自己的老母亲潘姥姥，在这里却出了一通小闹剧。潘金莲的老母亲潘姥姥是坐着轿子来的，轿子到了门口，轿夫等着要轿子钱，于是吴月娘就打发小玉去请潘金莲付潘姥姥六分银子的轿子钱，可是潘金莲不肯。吴月娘说既然不肯自己出钱那就“写帐”吧，潘金莲依旧不肯，说：“我是不惹他，他的银子都有数儿，只教我买东西，没教我打发轿子钱。”潘金莲只顾不给钱，人家轿夫还在那里等着呢，心里可能想着西门府的夫人难道还付不起六分银子的轿子钱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最后还是由孟玉楼自己掏腰包给了轿夫钱，才把这件事给了解。回到屋里，潘金莲还不肯罢休，不断地数落潘姥姥：“指望问我要钱，我那里讨个钱儿与你？……没轿子钱别要来……”潘姥姥委屈得哭了。

潘金莲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老母亲，下一篇我们再做深入的分析。

正是：不知已透春消息，但觉形骸骨节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