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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金瓶梅》番外七:浅话孟玉楼(中)

西门庆死后,李娇儿卷款跑路,潘金莲、孙雪娥被卖,甚至连死去的李瓶儿的灵位和画像都被吴月娘烧掉。家中人心惶惶,此时的孟玉楼自然也处于迷茫的状态之中:丈夫已死,自己又无子嗣,吴月娘本身就非心胸宽广之人,如今又在进行一系列的清洗运动,自己的下半辈子该怎么过?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解救了孟玉楼。

这个人便是李衙内。李衙内名叫李拱璧,是清河县知县相公的儿子,年纪三十余岁,是国子监上舍。一生风流博浪,懒读诗书,专好架鹰走马,打球蹴鞠,经常在行院中行走,人们称他为棍子。李衙内第一次出场是在是在吴月娘、孟玉楼等人清明节上坟回家的路上,李孟二人各自在人群中多看了对方一眼,四目传情,各自有意。很快,李衙内就找媒婆上门说亲了。

西门后宫

面对媒婆的说亲,尽管知道了对方就是和自己对上眼的那个男人,知道他就是知县的儿子,但是孟玉楼依旧沉着冷静,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她吃了嫁进西门府的一次亏,深知这些所谓权贵之人的花心与套路,便问媒婆:“且说你衙内今年多大年纪?原娶过妻小没有?房中有人也无?姓甚名谁?乡贯何处?地里何方?有官身无官身?从实说来,休要说谎。”又问:“你衙内有儿女没有?原籍那里人氏?诚恐一时任满,千山万水带去,奴亲都在此处,莫不也要同他去?”还好孟玉楼是幸运的,李衙内的各项条件均符合孟玉楼的心意,毕竟李衙内是作者安排出来解救孟玉楼的。很快,两人成婚,孟玉楼成为李夫人。

在小说第二十九回,算命先生吴神仙在对孟玉楼的人生预言中就有这样的一句:威命兼全财禄有,终主刑夫两有余。财禄自然是不消说了,她第三次婚姻的时候,从杨家带去西门府的东西一件不落地带到新家。至于夫君,神仙预言说她在“刑夫”两任之后才会有最终归宿,如预言所说,李衙内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孟玉楼嫁给西门庆时大西门庆两岁,嫁给李衙内时大六岁。都是姐弟恋,但是两段婚姻却有着浑然不同的结局。孟玉楼的最后一段婚姻,虽然是美满幸福,却也是经历了重重考验。

西门庆

第一重是原本李衙内的通房丫头玉簪儿,这个丫头本来和李衙内关系较好,想着利用这点关系上位,没曾想半路杀出个孟玉楼,于是在家里开始大闹泼醋。孟玉楼是怎么处理的呢?她对丫头的撒泼不予理睬,也不对李衙内说。对于李衙内打玉簪儿,她在旁劝说。最后玉簪儿被气得自己选择离开李府,她顺手就把她卖了。她身为主子不与奴才斗气,静观其变,由奴才自寻出路。

第二重考验是孟玉楼那根簪子。这根簪子曾经被送给西门庆,后来又不知道为何掉在花园中,被陈敬济拣去,于是成为陈敬济敲诈勒索孟玉楼的利器。在陈敬济得知孟玉楼再嫁给李衙内之后,他拿着这根簪子来到李府,先是挑逗孟玉楼,孟玉楼发怒:“清者清,浑者浑。好不识人敬重!倒戏弄起我来了!”陈敬济亮出簪子,以此威胁孟玉楼就范。孟玉楼急中生智,先稳定陈敬济的情绪,再哄他今晚来院墙之下一起私奔。一面又和李衙内商议,设局将陈敬济抓入牢中。在这件事中,孟玉楼处变不惊,对于诬陷自己的卑劣之徒,毫不手软,直接断了其后路。面对妻子的困惑,李衙内也是信任不疑,用自己强硬的手段保护了自己深爱的妻子,永远和孟玉楼同心同德。

第三重考验就是来自李衙内父亲李知县的反对。还是因为陈敬济这件事,在审理这个案件的时候,陈敬济一口咬定自己和孟玉楼有奸情,同时孟玉楼又拿了自己很多钱财,自己反被李衙内和孟玉楼设计陷害,是个冤大头。公堂之上原告方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陈敬济有罪,反被被告倒打一耙。李知县作为陪审员,在自己的领导面前颜面无存,回到家之后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打得皮开肉绽。李知县命令李衙内限期之内把孟玉楼休掉,打发出门,免得再惹出是非,保全自己的名节。李衙内如此深爱着孟玉楼,怎肯就此将他休掉,誓死不从,最后被李知县软禁在家中。李母苦苦哀求李知县,最后只得将两人打发回原籍去了。回老家后,李衙内得了官,孟玉楼五花官诰坐七香车,为命妇夫人。

孟玉楼

两次成为寡妇的孟玉楼,在几经周折,人生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刻遇到了真命天子,得到了其他人所不得有的爱情。在第一段婚姻里,她得到了能让她站稳脚跟的巨大财富。在第二段婚姻中,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地位与爱情,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一个中产家庭的崛起与没落,这对她来说是非常宝贵的经验与财富,让她在进入第三段婚姻时能得心应手,面对考研时从容不迫。三段婚姻经历对于那些追求所谓”善始善终“的人来说是人生中不小的污点,而对于孟玉楼来说,却是珍贵的人生经历。

当然了,爱情与婚姻是双向与互动的,孟玉楼的美满爱情少不了李衙内的真心。李衙内的真心始于一见钟情,然一见钟情最难的是由眼至心。很难得的是,李衙内的“一见钟情”能做到“一眼万年”。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真正的爱情便是这种吧。

孟玉楼与李衙内之间的真挚感情,是整部《金瓶梅》小说之中唯一的爱情。人们经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在这一部充满灰色调的小说里,作者却逆其道而行地设置了这么一对令神仙都羡慕的眷侣。毕竟爱情是人类之间最微妙与美好的感情,即使在人性最黑暗的时刻,爱情也会如黑夜中的火炬熠熠生辉。

正是: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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