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置议二十：犬奸

《聊斋志异》第二十篇，作者为我们记录了一个毁尽三观的故事，故事内容如标题“犬奸”所言。温馨提示：承受力弱的，请划走不读。

青州有一个商人，经商在外，经常是一年都回不了家一次。他家里养了一条白狗，商人的妻子可能是由于长时间守空房，就勾引白狗与她交媾，时间久了，狗就习以为常了。一天，丈夫回家，和妻子同睡一床。白狗突然闯入，跳上床，把商人咬死了。后来，邻居听闻这件事的经过，都替商人抱不平，把妇人告上衙门。差人用刑具拷打妇人，妇人就是不招供，衙门只好把她收进监狱。接着官府又派人把妇人养的白狗牵来，同时又把妇人押出来。狗看见妇人，奔向前咬碎妇人衣服，做出要交合的动作。这时，妇人才无话可说招供了。

既然定罪了，官府差两个衙役押着妇人和狗上部院，一个押解妇人，一个押解白狗。在押解的路上，有人想看白狗和妇人的交合，就集资贿赂两个差役，差役把一人一狗关在一起进行交合。一路下来看的人竟然有几百个之多，差役也因此发了财。后来，白狗和妇人都被处以凌迟之刑。

呜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身为人却和狗兽相交的，恐怕还不止这位妇人吧！

这篇故事并非描写鬼神的志怪故事，而是与上一篇《真定女》同类的公案故事。既然是公案故事，其文字便有准确、简明、准确之特点。所以全文以短句为主，最长的句子也不过八字，没有多余的细枝末节，每个字都用在讲述故事本身。短句的特点就是节奏快、单位字数信息量大，在此基础上全篇基本上都是主谓结构、动宾结构的句式，几乎不见虚词，断案者可以在相同的阅读时间、阅读相同数量文字的情况下获取到更多更准确的信息。

情节上，整篇故事结构简单，前半部分妇人与狗交合，白狗咬死男主人，被人发现，后半部分官府查明真相，妇人和狗被判刑，衙役借此发财，妇人和狗被凌迟。情节发生在家庭生活场景之中，有着鲜明的民间色彩。由于本篇的故事模式为公案故事，因而其叙述完整、生动，逻辑性强。故事完整地记录了犬奸案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和发生过程等信息，有着高度“现场感”。它不一定是作者亲眼所见，但从作者所采用的体裁及描写的真实性，很容易让读者确信故事是有现实来源的，而非空穴来风。

犬奸

除了作为公案故事本身自带的“真实性”，其真实感还来源于古今中外社会存在的恋兽癖和兽奸现象。这种现象在性心理学上被称作“性倒错”，指的是对非人之物的性取向，且由来已久。中国的许多史书亦有记载类似的故事，如《汉书·景十三王传》记载，武帝时江都王刘建“欲令人与禽兽交而生子，强令宫人裸而四据，与羝羊及狗交”；《续汉书·五行志五》注引《风俗通》，记载了汉灵帝时洛阳发生的胡奴与马性交个案；《文海披沙》载：“盘瓠之妻与狗交。汉广川王裸宫人与羝羊交。灵帝与西园弄狗以配人。真宁一妇与羊交。沛县磨妇与驴交。杜修妻薛氏与犬交。宋文帝时，吴兴孟慧度婢与狗交。利州妇与虎交。宜黄袁氏女与蛇交。临海鳏寡与鱼交。章安史悝女与鹅交。突厥先人与狼交。卫罗国女配瑛与凤交。陕右贩妇与马交。宋王氏妇与猴交”；《耳谈》：“临安有妇与狗奸。京师有妇与驴淫。荆楚妇人与狐交”……此类现象也见诸于国外的各类记载：英国的霭理士在《性心理学》列举了德国农民因配偶不在家而兽交、法国杜罗斯城女子因和狗交被焚死的例子；美国人斯蒂·汤普森在《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的“动物夫妻”一章也提到了北美地区流传的《狗丈夫》故事等等。由此可见，此类“性倒错”的现象广泛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是人类的性心理的一种外在表现。

对于这个案件，蒲松龄写了一段两百多字的判词，他说：濮上桑林的幽会，自古被人所不齿。而案件中的妇人，因丈夫常年在外而不能忍受空床之苦，乱想苟合的欢娱。“夜叉伏床，竟是家中牝兽；捷卿入窦，遂为被底情郎。云雨台前，乱摇续貂之尾；温柔乡里，频款曳象之腰。锐锥处于皮囊，一纵股而脱颖；留情结于镞项，甫饮羽而生根。忽思异类之交，真属匪夷之想”。看门狗是为了防止出现奸夫，嫉妒自己的主人而杀害了他，自己却成了奸夫，纵使是萧何曹参也无法按律惩治；人并不是禽兽但有时连禽兽都不如，奸诈污秽淫荡腥臭，他们的肉连豺狼虎豹都不会吃。呜呼！女人如果因奸杀亲夫，按照法律可以处以剐刑；但家犬因奸杀主，世间还有没相应的法律。人如果作恶，可以处罚他来世做狗，但是狗作恶，恐怕连阴曹地府都没有办法。最合适的方法只有先将其肢解并其魂魄，一起押赴到阴曹地府让阎罗王评判。

蒲松龄的这段表白真是直截了当，直接表达了对此事的愤怒，妇人和白狗固然是可恨的，应该处以极刑的。但那两个因此敛财的衙役，和集资看人兽交的几百个人，难道就该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