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有一个君山。君山有一个君山岛,有一个天井山。 天井山下有一个白浪湖。白浪湖畔有两棵柳树。
那个时候,他们总是在那两棵柳树下见面,他偎着这棵,她偎着那棵。 他站在那里,不舍得走。她站在那里也不想走。他说我们相拥着站立的这个地方,会开出一朵花,她说我们相拥着站立的这个地方会绽放一个春天。
两棵柳树,新春绽放着嫩芽,春末夏初漫天飞舞柳絮,秋冬静静地垂着柳条。
他走了,去了很远的远方,说要为她打一个天下回来。他不敢回头,她也不敢唤他。
成群的麻雀从柳树的枝头飞起,又落下,它们不懂哀愁,天地间满是它们叽叽喳喳的笑声。
她时常绯徊在柳树下,一年、两年、三年。说媒的人开始像麻雀一样。纷纷落到她家的院子里,在她们眼中,她是一粒饱满的稻谷。
“麻雀”们在院子里啧啧地抖落了很多赞美和叹息,所有的人都劝她忘掉他。他家好几代都是穷人,就没见过他们家的人穿过一件新衣服。
她没有改变她那个梦想中绽放的春天。只是在月光皎洁的夜晚,常常免不了一丝丝怨愁。走了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写封信呢?
她天天在柳树上刻他的名字,刻一个就是一天。她会尽量用最轻的力气刻字,怕他疼痛。有时候她会怜惜地抚摸着树干,仿佛为自己在它身上“纹身”的不礼貌行为向它道歉。
一棵柳树是她,一棵柳树是他。她的那棵比较瘦弱些,他的那棵比较粗壮。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两棵“文身”的柳树,他看到了那些细小的密密麻麻的他的名字,他感到肩上的背包很沉。他依然一无所有。他打消了见她的念头,他必须走,他要盖一间漂亮的新房子。
那一夜,他也在她的柳树上刻了她的名字,满满的一树,也是用最轻的力气,他怕她疼痛。他环抱她的柳树,想象她依偎在树上的样子,一个夜晚,万籁俱寂。
天微微发亮的时候,他再一次转身离开。
她看到了树干上她自己的名字,她知道他回来过。 她每天守在柳树下,望穿秋水。风拔弄柳枝,将那挂满了一树的牵挂和思念,摇得沙沙作响。 她希望他早些回来。
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的心,像一块在水中浸泡己久的海绵,每天都会拧出大把大把的思念。
转眼又过了三年。柳絮再一次漫天飞舞的时候,他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包袱,背井离乡的种种艰辛也跟着被他卸了下来。他瘦了许多,但腰包却鼓了起来。
他来到白浪湖畔,两棵柳树还在,它们的根已经纠缠到一起,无法分开。 在那两棵柳树下,他数着树上的名字,那是他们分开的日日夜夜。
这次他见上一她面。
这次他没能见上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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