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评书《梁山好汉》的第二部豹子头
第十三回 青面兽被迫杀泼皮 孙佛儿仗义救英雄
上一回书说的是，净街虎他要杨志试刀。杨志说：“我这口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吹毛利刃。最绝的是杀人不见血光毫。一刀把人杀了，刀不能留一点血迹。”牛二说：“你胡说，刀杀，杀人都有血。”“我这是宝刀，有血槽，能放血，杀人不见血。”“我没听说，你杀个人我瞧瞧。你看杀谁？”杨志心想，谁也不能杀。“天子脚下，怎能杀人？你找条狗，我给你试。”“这，不，不行，杀狗那叫杀狗不留血，我得杀人！”
杨志一看，这个东西不讲理：“我这个刀不卖了，你走吧！”“不行，你不卖也得试。”“我不能杀人。”“你敢不敢杀我？”“我为什么杀你？杀你摊人命。我不杀！”“你不杀，把刀给我！”“给你可以，你拿钱！”“我没钱！”“没钱我凭什么给刀？”“你不给不行！”“我还偏不给！”
两个人一个要刀，一个不给。两个人正在争执不下。杨志把他推到一旁。“众位，大家给评评理，我缺盘费，上街卖刀，这小子非要我杀人，还要抢我的宝刀。你们大家作个见证，评评谁有理？”都知道杨志有理，牛二这叫胡搅蛮缠。可是，谁也不敢言语，怕牛二，不敢作证。
净街虎一看：“哎呀，好小子，叫你给刀你不给，看拳！”黑虎掏心，那他这几下子，杨志哪能放到眼里，一侧身，躲过去了。哪知道这个小子，回头又是一脚，还没踹上。一连就十好几拳。杨志这火“腾”就上来了。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小子，欺人太甚！你他妈……”“噗”这口刀，快啊。宝刀。一挨边就扎进去了。“啊！”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杨志一看，啊，他傻了，我也没想杀他。再看牛二，倒在血泊之中，看那样还有点活气儿。杨志一琢磨呀，反正已经是这么回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我今天把他杀了，为民除害。“噗噗”又是两刀。牛二完了，真是宝刀，杀人不见血，可是他也看不见了。
“嗡”，一下子，整个人群都乱了：“了不得啦，出人命啦，快跑哇！”杨志大喝：“别跑！我把净街虎杀了，是不是为你们除了一害？”“是啊，可我们不跑怕沾包。好汉你也跑吧。”“不行，我跑像话吗？我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给你们包沾。你们也别走，你们得给我做证，你们跑了，我这官司打不了，咱们得一块见官。”“对，对，见官，见官。好汉，你放心，我们都给你作证，必要的时候我们上万民表，也得保你，不能叫你丧生。”“那我多谢大家！”“这没什么，你都是为了我们，我们不能叫你受屈。”“走，走，走！”
来到堂口，滕大人正在坐堂，办理公事。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你们？”杨志上前施礼：“大人在上，小人杨志投案。”“啊，你姓杨？”“姓杨。”“叫杨志？”“是我。我本来是殿帅府的统制官，我因为丢失花石纲，被贬，这次进京谋求复职，没办成，盘费没了。没有办法，我才沿街卖刀。没曾想，净街虎牛二，跟我胡缠，又要杀人，又要宝刀，最后我没办法，刀杀牛二。凶器在此，这些人都可作证。”“呼啦绰”，这些人跪倒一片：“对，是这么回事，他是误杀牛二。”
啊，滕大人明白了。这个人把牛二杀了，这是好事，为民除害。滕大人说：“好，既然你是自己投案，免去进门款打。”按规矩，这个重犯，审之前啊，得重打四十。你既然自首了，这顿打就免了。看那样，那时候也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马上叫仵作：“到州桥验尸。”仵作出去。回来填好尸格：刀伤一处。其实，砍了三刀，大家都同情，给求情，同时花钱，仵作报一处刀伤，误伤，他不能砍三刀。误伤人命，啊，过失杀人，没有死罪。
滕大人一问供词，杨志咬定说我是误伤，把他卡监入狱。杨志从来没到过这儿。这个监狱可是太瘆人啦。这些个犯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瘦骨伶仃，钉着铁镣，镣铐加身，身体虚弱，弱不禁风，风吹草动，动辄用刑，刑讯逼供，供词编造，造成冤狱，狱吏逞凶，凶神恶煞，杀气腾腾。胆小的人到这儿都得吓趴下，太瘆人了。可是，单有一件，杨志并没有受苦。为什么？这些牢头也觉着杨志杀得好，牛二这个小子，也没少欺负我们。而且，多少他们也得了点钱。所以杨志住的是单间，吃的是美酒，挺快活。
这一案的当案孔目正是孙定，以前救林冲那个孙佛儿。他一看这个案子，也知道杨志够英雄了，那他手中的笔那叫刀笔，厉害，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给他定了个斗殴误伤，发配大名府。这地方也选得好，路途不远，而且大名府是大邦之地，不像沧州等等那是军城。把他提出去刺字发配，宝刀收归国库。两个解差，张龙、赵虎押送上路。戴上了七斤半的枷锁，美其名曰护身枷，意思不叫你寻短见。其实，他还就怕你跑，俩手夹着也不能反抗。
脊杖二十，出了大堂。刚走不远，从这个胡同口出来一人，五十多岁。谁呀？豹子头林冲的老丈人，教头张若水。张若水来到跟前：“二位解差，请店中少饮两杯。”“啊，张教头，我们这多谢了。我们公务在身，改日吧！”“怎么？二位不肯赏光吗？”“不，不，不，我们公务在身，急着赶路，我们不敢驳您。”“哈、哈、哈、哈，我就是给你们送行的。二位赏光吧。”“哎，哎，好，好，好。”有吃的喝的，他们还能不高兴吗？
一喝酒，一吃菜，他们也明白，张若水能给我们送行？“张教头，这……”“不瞒二位，这个杨志他杀牛二，这是为民除害，应当。他发配大名，一路上，还请二位一路之上，对他多加照顾。”“那没说的。嗯，您这……”“银子不多，收下吧，路上用。”“这，我们也不好拿呀！”“没关系。”“那我们多谢了。你放心，杨志包我们身上，吃不了苦。”“二位，你们先喝，我们有几句话要讲。”“尽管讲，反正也不急。今天出城就打店，耽误不了。”只要有人给钱，看样子两个解差还挺慷慨。
张若水回过头来瞅了瞅杨志，披枷戴锁，罪衣罪裙，想起自己的姑爷林冲也是这样出的东京，一去不返。张若水心里一阵难过，这叫触景伤情。张若水眼圈就红了：“杨统制，我久闻你的大名，一直没能见面，今天没想到你为民除害，身遭远流之苦。这些银子，都是大家给你凑的盘费，你收下吧。”“啊呀，”杨志一听，“我何德何能？叫大家破费，我是一时冲动杀死牛二，并没想到为民除害。这钱不能要！”
杨志哪知道，这钱不是大家凑的，都是张若水自己拿的。啊，他是孙定的好朋友，孙定把这个事情告诉他。张若水对他也有个同情感，而且林冲……想到林冲，老头子一阵的心酸，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说明，他并不知道林冲到沧州的所有事情。
张若水见着杨志：“你为我们除了一大害，凑这点钱并不多，略表寸心，请你笑纳。”杨志一想既然人家一定要给，那恭敬不如从命，路上也得花钱。“那我就不恭了。”跟着问名，张若水也就讲了，并没有提林冲。两个人一谈也挺融洽。最后张若水送出城门。杨志上路。
那杨志，他的社会经验也有，人情世故也明白。出去对两个解差，紧刷色，到一个店，他就给买酒买肉，侍候吃喝。俩解差一看这个不错，当时就给把枷锁去了，罪衣罪裙换了。一路上，就这么游山逛景似的，到到大名府。大名府，它也叫北京，地势挺险要，城高池深。到城外，把罪衣罪裙套上，枷锁戴好，然后进城。
这个大名府，有一个留守司。这留守啊，他是当朝太师，老贼蔡京的姑爷，姓梁，叫梁世杰。他本来官居中书令，他这个小子攀到蔡京家，对老贼那个忠诚就别提了。老贼吃饭，他给布菜，侍候，他不吃。老贼睡觉，夏天给打扇，冬天给他热被，蔡京还腻味暖壶。甚至说老贼上厕所，他跟着，给他打小报告：谁谁谁说您的坏话，老贼他就办谁。他这个功夫可太到家了，那蔡京还能看不上吗？把姑娘就给他了。到最后给他放了外任，北京留守，到大名府了。那这个缺可太肥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军、政、财三大权一人独揽，简直的，他就是这儿的土皇帝。
张龙、赵虎押着杨志到堂口，这公文先进去。梁世杰一看：杨志？他不是京营殿帅府的统制官吗？这个人听说能为出众，把他收下，也是我的左膀右臂。马上吩咐：“带进来！”杨志跪倒一磕头。啊呀，梁世杰一看：“好！”根本他对他印象已经是好的，久闻大名，不能有坏。尤其杨志往那一跪，这个风度，虽然披枷戴锁，罪衣罪裙，但这个眉宇之间，一团锐气，给人一种舒服感，好一派英雄气慨。当时一问：“你犯的什么罪？”杨志一说：是这么回事，卖宝刀，杀牛二。梁世杰乐了：“杀得好！这是为民除害，何罪之有？来呀，把他的刑具去掉！”
马上把枷锁给摘了。“衣服换了！”罪衣罪裙去掉，换上一套锦衣。“杨志，我想把留在帐前听令，但不知你意下如何？”啊，杨志简直喜出望外，真是出乎意料，根本没有想到。本来到这儿来，肯定到牢城做苦力。今天，啊呀！杨志马上跪倒谢恩：“多谢大人！我也愿意。”张龙、赵虎也没想到。两个解差一琢磨还行，路上没得罪他。也给杨志道喜。他们回东京。
杨志，他每天上堂侍候，梁世杰对他挺器重。他还挺感激。啊，梁世杰的意思，就是收买杨志，叫他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啊，又给他亲身安排住宅，而且出钱给他置东西，对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杨志他感念知遇之恩，对梁世杰毕恭毕敬，办什么事都是尽心尽力。梁世杰也觉着他不错，想给他个官职，还不能就这么派。他是配军，别人也不能服啊。
把杨志找来。“德龙那，今天是三月十二，啊，再过两天，三月十五，那是我们这儿，唉，每年三月十五大会操，众将都得到场。德龙那，你准备准备，你上场。现在有几个缺，你上场，要能露几手，我给你补个缺。平常这么给你补缺，别人会有怨言。你要上场，战败众将，那大家没话可讲了。”“多谢大人的栽培。我杨志不敢说武艺绝伦，我胯下马，掌中这条枪，我也要建功立业，给大人效犬马。”“好，来人，给他预备一副盔甲。”“多谢大人！”“不用谢。德龙那，两天后看你在校场显威。”“大人，您就瞧好的吧！”
到了三月十五这一天。天刚放亮，杨志来到堂口。梁世杰马上吩咐：“打道东门外，校军场。”大人上轿，人抬轿走。杨志在后边骑马相随。出东门，来到校军场。再一看那，这个校军场，真够大的，已经摆下五千人马，兵分五队，旗分五色，旌旗招展，号带高扬。这五千人马，一个个盔明甲亮，手中端着大刀、长矛、铁戟、钢斧，各种兵器，在阳光之下，那真是白光四射，寒气逼人。再看迎面是演武厅，正中一座将台，上边搭着一张虎皮银交椅。
梁世杰来到演武厅前落下大轿，里面出来两员大将，都是有盔有甲。其中一个黄脸的，面如淡金，一个是面如瓜皮，是个花脸。这个黄脸的，姓闻名达，胯下马掌中一口三停刀，人称大刀将。这个花花脸的，姓李叫李成，胯下马掌中一条丈八力贯枪，力大无穷，人称大力天王。这两个人身为大名府左右都监，真得说是栋梁之才。
两个人把梁世杰让到将台之上，银交椅上落座。李成、闻达也都看座。有人打上伞盖。同时，杨志在后边侍立。
“咚、咚、咚”，三声炮响，各位将军，指挥使、团练使，统制官、提辖官，分站两旁。捆绑手、刀斧手、刽子手，立列两厢。一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梁世杰马上吩咐开操。“扑鲁扑鲁，扑鲁鲁……”鼓声大作。传令官来到头前，一举黄旗。“涮”，这个队伍分成二龙出水阵。一举蓝旗，变成五方大阵。梁世杰一看：“好，真得说军威严整。”
跟着就看对操，操练完毕。梁世杰和大家讲：“现在啊，这个杨志，他是当将的出身，为民除害，来到北京。我要量才录用。哎，哪位将军跟他上马较量。”哎哟，这下子所有这些将官都有点不愤：就一个配军，也跟我们比？瞧不起杨志。
“大人，我愿和杨志较量马上。我要输了的话，我愿让贤！”把嘴一撇。那意思，我不会败！一看这个人，黄脸膛，眉清目秀。旗牌官周谨。“杨志！”“大人。”“周旗牌愿跟你比试高低，你意下如何？”说明，杨志就是想官，那哪能不答应？“我愿意。”“好，下去准备。”
周谨下台，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拉过自己的这匹鹅黄千里驹，直奔梅花圈。同时，杨志下去，把梁世杰给的这副盔甲穿好，提枪上马，一踹镫，他要进武场。但是，真出乎意料。“噗”，这匹马趴下去了，腰骨折断，死了。有千里马得有千里人，有千里人得有千里马。杨志这个力气这个大，这个马受不了，骨折。换匹马也不行，一连五匹马作废。梁世杰一看：“杨志，你？”“大人，这个马不行，我想要有好马的话……”“好，来呀，牵过来！”
有人把马牵过来。杨志一看，啊，这匹马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背高八尺，够战马样儿，浑身上下火炭红。“这匹马叫赤炭火龙驹，它是北国进供的，你能用吗？”“谢大人！能用。”杨志高兴了，有了宝马了，抬左脚斜肩认镫，抬右腿飞身上马。“嗒、嗒、嗒”一抖掌中这条枪，奔武场，大战周谨。明天才要会斗急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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