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什克腾文学作品
我有生以来最美好的记忆,大半都在我那多趣的童年。然而,那时的我,很不懂得珍惜,如常常把外祖父那只陈旧的箱子中存放了几十年的书零散地拆开,然后叠制成小巧的飞机、玲珑的船、不太精致的蜻蜓,随风抛去空中,或扔进顺流的水里。那似乎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事了。虽然也因此常常遭到外祖父的斥责,但那毕竟是我开心之后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很是有趣,却也着实惋惜——为外祖父失去的书。
我是由最疼爱我的姨姨把我从最最疼爱我的外祖父的背上拖下来,牵着我的手去学堂的。说是去读书,为什么要读书?我没有追究,或许根本不知道追究。想起来可笑,我是一个学生了,然而课堂里的“1+2”似乎与我不甚相关,我最感兴趣的是用飞机一样的小刀去削我那一支支花花绿绿的铅笔,姨姨讲课的时候,我便撕下那写着足有拳头大的“上、中、下、人、口、手”之类的方格本,去做我做惯了的游戏。
“挂黑板”是习以为常的事,姨姨的柳条教鞭也时常在我的头上“跳舞”,我对这些大不以为然,而滑冰时失落了我那心爱的铅笔刀,我倒是为它哭了大半天。
然而,年终考试时,我的成绩总是优等,连姨姨也感到惊诧,当长辈们对着我的考卷啧啧赞叹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正编织着和小伙伴们的下一场游戏。那飘着辛辣香气的芥菜花上的五色蝴蝶,绿油油山坡上那又甜又嫩的豌豆荚,还有玉米地里甜甜的迷藏,都比黑板上那单调枯燥的阿拉伯数字有趣多了,尤其是河中欢畅的戏水,更远远超过那鲜红的100分对我的魅力。
我童年的乐趣啊,尽藏于我周围美妙的自然中,我总是像在春的土地上掘蚯蚓一样,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认真寻找我需要的东西。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大自然重复不变的翻版,渐渐削减了我对她的好奇,于是,当我求新的目光离开我儿时的乐园,在天地间急切地搜寻我需要的东西时,我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广阔的、多姿多彩的天地。
姨姨爱读书,起初我只是好奇地模仿,而后来,那闪烁着七彩浪花的书的海洋,终于以其强大的向心力,把我卷入它的漩涡,以至于不能自拔。
那其中的天地,远比我儿时的乐园宽广多了,以至我尽情驰骋也远不知它的边际,但我却自以为:在无法满足我的求知欲中,我或许多少明白了一点人世的真谛。
其实,我富于幻想的性格,正是源于我的书本。现实中,我荒废了自己的正统学业,却用无数涂满文字的纸页,在铺筑自己幻想的路,从少年到青年,我都在拼命构筑这条路,以至遥远了我同现实的距离。当我抱着诸多的成见,诸多的幻想走进这陌生的社会时,才发现自己同世人不相一致的步调,几次跌跤后,才醒悟到:我应该重新去学走路。
在千百次对理想的选择中,或许,我是孤立地接过了“自由、平等、博爱”的旗子。
但是,在我笨拙地构筑我理想的“人文主义”的大厦时,谁又知道——知道我对失落了美妙的童年所感的悲哀呢?
我常常忆起被我毁掉的外祖父的书,和那用书页所叠制的船儿,因为我现在拼命赶置的一切,远不及我的童年之充实。我常常幻想着,倘若时光能够倒流,我会把我丢失或毁坏的一切都一一追回,并还它本来模样。
简宏宇,笔名洪雨,1965年出生于克什克腾旗芝瑞镇,曾工作于芝瑞中学、克旗委办公室、克旗发改局、卫生局、克旗人大常委会等单位。业余爱好诗歌、散文写作。作品曾在《百岔川报》《克什克腾报》《大兴安岭日报》《赤峰日报》《松漠绿洲》等报刊上发表。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