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木其沟琐忆

文 ∕ 李冠男

因为火山的缘故，我经常去乌兰哈达——内蒙古察右后旗的一个牧区乡镇。乌兰哈达，蒙语释意为“红色的山峰”。其实就是火山脱下秋装后的样子，很有诗情画意。单凭我的性格而言，这里成了我从事文学创作的灵感之地。最近几年，我发表的林林总总的文章，大都有乌兰哈达火山的影像。

很多朋友来后旗，总是要求我带他们到火山观光，因此我对乌兰哈达的山山水水、院院落落十分熟悉。既使在黑夜行进，也能顺利地找到出入的道路，绝对迷失不了方向。

乌兰哈达火山群近两年名气越来越大，给人的感觉日益震撼。尤其可贵的是，其中一些火山喷发于全新世（距今一万年前），在这里甚至还发现了喷发于两千年前的火山。尽管火山的神秘感和残缺美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但越是熟悉，越感觉到不当回事。外地朋友们来后旗，总要向我提及火山一事，不管多忙，我都会带他们到乌兰哈达火山地带，或玩或赏，让他们自得其乐。略尽地主之谊后，我到是好像在例行公事，除了拣点火山石，再也没有什么意念。

几年前，我到火山观光回城的路上，突然看到了顶木其沟，勾起了我自己的一番琐忆。

顶木其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让我颇费笔墨原因多多，也许那里有独特和别致的风景，也许那里有沸腾和沉淀的人言物语，总之时隔多年的今天我都对此无从忘记。

顶木其沟是察右后旗白音察干镇的一个自然村，距乌兰哈达火山群只有10公里，是一个很有历史的地方。民国时期旅蒙商道的开发，顶木其沟当仁不让成为平滂大道最为亮眼的标配。商人在那里驻足歇脚，行者在那里安顿打尖，一段时间很有名份。

我们去时正是九月，阳光暖着，树木绿着，村庄靓着……走在深居简出的村巷，最抢眼的是有三个蒙古包围成的一处“牧家游”，迷恋了我的双眼。“吃手把肉、喝马奶酒、住蒙古包”的生态牧家游，让顶木其沟村走进悦目交心的怀抱。

顶木其沟吸引着很多到察右后旗旅游的来客，人们赴乌兰哈达火山的雄奇而来，携顶木其沟的秀色而去，也是一份不小的收获。

曾经几度春秋，离国道不远的顶木其沟无人问津。土路、土墙、土房……顶木其沟俨然就是乌兰哈达火山群那片胜景之外的一处荒凉。

开办牧家游的八斤半，是我的朋友。他当过旗政协委员，是地地道道的当地牧民，说汉语时舌头有点发硬。在他的点滴叙述中，回忆的大都是许多年前的顶木其沟景象。

早年间这里有个大车店，走西口的人赶着驼队驴车走平滂大道时总要在这儿歇歇脚。那会儿，这里草深没膝，花香扑鼻，满山遍野的枳芨树，成片的山韭菜花儿、金银花儿、黄芪花儿、芍药花儿像彩色的云在枳芨滩涂上漂浮。后来由于人为的破坏和羊群的践踏，树枯了，草衰了，河干了，地表沙化严重……

没有水的滋润，干涩的村庄留不住人们。于是，人们背井离乡远走他村，到2011年全村只剩下4户，都是连着根的亲戚。

2013年，“美丽乡村”建设的春风温暖了察右后旗的农村牧区。铺路、改屋、砌墙、绿化……村容村貌改观后，又实现产业转型，依托顶木其沟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八斤半开办的牧家游有声有色。靠牧家游这种原生态的产业积累，八斤半一家年收入超过10万元。

今年和几个朋友想再去顶木其沟看看、玩玩。一行人来到顶木其沟，却见不到了顶木其沟的主人。从八斤半他家嫂子悲伤的诉说中，才知头些日子好友八斤半在一次突然袭来的车祸中丧生。这次光顾，一行人喝的酒还是原来喝的酒， 吃的肉还是原来吃的肉，但是却没有了原来的味道。

顶木其沟呼啸而来，又款款走去，山、村相拥相融，但是，物是人非，人生无常啊！

车子驶离顶木其沟，村镇的变化和周围的水草融合到一起，仍然生动着。满眼丘陵草原，犹如一弯青萍，都是绿色。　

“美丽乡村建设”工程让绿回山坡，草回大地，人回村庄，唯独不见了挚友。于是我的微信昵称再也不叫雪原，改叫青萍，聊作对故友的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