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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在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在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李冠男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离开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已二十五年。

那是一个炊烟升起的地方。二十五年间,曾回过生我养我的老村五次,两次是母亲离世和三年后回去给离世的母亲烧纸,剩下的三次大都是一个目的,回头再看看老村的山山水水,再听听老村的人言物语。

每当看到炊烟升起,必然会想起儿时生活的老村。二十五年前,我破釜沉舟式地离开那个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到了遥远的千里之外。昔日老村里出现过的镜头,从点点滴滴到大片大片,凝固定型后一直珍藏在内心深处。不管荣耀还是落魄,不管繁华还是孤寂,老村的影像始终如影随形。想的最多的是那里的老屋、老井、学校和昔日给予我无限关爱的乡亲们。

家乡的老井始终让我记在心头。老井位于村子前面的山沟中。从老井挑一担水到自家的老屋大概有半里之距,行程多是沟沟坎坎,几代人挑水走过的路,日经打磨,渐渐成了老村一种不可逾越的生活符号。听同村的老人说,那眼井有130多年的历史。老井不深,仅有3米,取水用不着辘轳,在水桶横梁上拴上绳索就能直接提水。从井底到井口全部是用石头砌成的,是全大队最浅的井。一百多年前,我爷爷闯关东来到这个村庄时,为解决村民的吃水问题,种地的大户人决定在村中打井。选好井的位置后,农闲时全村的庄稼汉拿出自家的绳索、箩筐、锹镐、锤子和钢钎,打下了那口井。

清楚地记得,人民公社生产队时期,前来担水的老乡大多是在早饭前、午饭后,尤其是晚上收工后人最多。来担水的乡亲在井台上按先后顺序将水桶放下分开,多数人将水扁担放在水桶上坐下等待。等待之余,男人们抽烟唠嗑。妇女们谈天说地,井台周围成了村民唠嗑和交流的场所。

每到冬季,井台上结满了冰。为了安全起见,冬季的清早,总有些义务刨冰的人,将井台上的冰刨得干干净净。碰到老人妇女前来担水,任何一位年轻人都会主动帮忙打水和倒水斗子。强者帮弱者,井台上这种极为朴素的道德体系构建起全村人和和睦睦的邻里关系,影响着年轻一代,甚至在农村儿童的心里培树起原始的情操。每到晚上,成群的牛马羊分批从山上回来,齐聚到井台下面的石槽边,畅饮着主人为其准备的凉爽甘甜的井水。

几十年过去,那口老井仍然铭记于心。她就像母亲一样,用甘甜的乳汁滋养着我们姊妹,以博大的胸怀呵护我们长大,不管年轮多少,始终不变尊位。如今,村子里到处都是电动机井,村民都用上了自来水,那口老井已经废弃多年,只留下了一弯清澈甘甜的井水,默默地见证着老村的冷暖与兴衰。我每次回到村子,总要去看看曾经滋养小村人畜生活的这口老井。老井虽然完成了它的使命,但是却没有淡出我的视野。

提起村庄,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村庄的古朴与宁静,想到的是高阔的蓝天、洁白的云朵、奔腾的草木、田野桑麻和潺潺的溪流,继而还会想到唯有在村庄才能听得见的蝉鸣蛙鼓、鸟儿啁啾、牛羊哞咩。在所有的想象中,似乎一切纯净的画面、一切悦耳的声音都来自于那里。遥远的老村,就像一棵根植于心底的老树,枝桠参差,花开盈日。虽然人离开了村庄,但灵魂却从来没有从那个叫泚风岭的村庄里走出来。这些年来,老村一年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几次面临着小村整合搬迁的命运,唯独泚风岭这个名字,像被时光凝固而成的石头,始终如一没有改变。

顾名思义,泚风岭那个老村常年都有风的莅临。春天,风掠过山坡,一路欢快地奔向老村,拂过院子里的榆树、杨树、柳树,又冲向村前冰冻的小河。咔吧、咔吧、咔吧……小河里的冰块开始断裂融化,一切悦耳的声音,都来自于风的洗涤。从悉悉索索的风声开始,老村迎来了雨的惠顾。扑鼻而来的泥土气息,是大自然的馈赠,播种在地里的籽种开始发芽,争先恐后地冲出地表。刹那间,村子里内外一片青翠。

老村的早晨,炊烟在村庄上空缠来绕去。远山在乳白色的雾霭中出没,村庄里秸秆铺成的草黄屋脊和被岁月风蚀的褐色土坯墙,与曲曲折折的街巷相映成趣,犹如一幅清新的水墨画。

这些年,我总是不停地在城市与村庄之间奔跑,从城市到乡村,再从乡村到城市。尤其从内蒙古西部回到东部县城后,几乎一有闲暇我都会走上回家的路。离开老村,回到西部,虽然有电话、有微信视频,但我总是不经意想念老家那熟稔的院落,想母亲做的饭菜,想坐在温暖的炕头上和母亲面对面地说会儿话。

每次回乡,总要听母亲讲一讲村庄里的新鲜事。她也说很多生老病死的话题,说完后她都会唏嘘感叹。老村里的年轻人搬走了。或者进入城市务工,或者在别的地方经营一份儿事业,只留下不愿离开土地的庄稼人,当然还有老人和儿童。

夏天是老村最美的季节。满山遍野的翠绿、山里山外的牛羊、飞来飞去的燕雀给静谧的老村注入了鲜活的魅力。长满了野草与野花的草滩,儿时的玩伴与乡亲们那质朴的笑脸都成了老村夏天的影像。风从下面的山谷里吹上来,我们惊讶地发现,在这高山上,在长满了荒草的田野里,四处盛开着洁白的百合花。

尽管如此,农忙时节,机耕的轰鸣声让村庄充满希望与喜悦,宁静的村庄也会像遥远的城市一样蓦然间变得喧嚣起来。走在肥沃的田野上,进入耳膜的声音变得丰富多彩。站在广阔的田野上,土地与天籁和弦,村庄就像铺陈于大地上的农耕长卷。

雨季过后的老村仍然忙碌如初。勤劳的乡亲们捡蘑菇、采松籽、刨黄芩,卖个好价钱来补贴家用。夜晚降临时,庄稼人倚在沙发上打开液晶电视欣赏自己喜欢的电影、电视剧。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农业的成本越来越高,乡亲们一年在地里忙活,再好的收成也挣不了几个钱儿。经营土地成了赔钱的营生,农民除了节俭别无办法。

家乡秋天的明丽,自不必说,因为任何农村的秋天都是希望满满。由于地处东北,因为有雪,老村的冬天才更具怀念的味道。想起儿时的冬日,总是在没完没了的大雪中度过,一夜过去,地上堆积的厚雪能没过膝盖,甚至一个冬天,老村外的原野都是白雪皑皑的原色。

炊烟,是老村生命的依托。有炊烟,老村就在,如果看不到炊烟,或许老村已经消亡,眷恋也就没有了归宿。



是夜,我做了一个梦,透过老村周边的树梢,又看到了炊烟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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