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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苏格拉底关于正义的经典辩论

苏格拉底对于正义的论述与老子对于道之法则的描述基本一致,而上帝思想则对应于作为万物之母的道。除了以辩论而非理论阐述的形式差异之外,和《道德经》相似,它也是以逻辑思辨的方式论述了正义与功利的一致性,正是有了这种理念,才有后来共和制的产生,从而在制度层面保障正义与功利的融合。

 

与正义相关的是价值(interest)与美德(virtue),前者侧重于自我评价,后者侧重于社会评价,对应于“德”的概念。正义追求的是常道,故正义者表现为“抱一为天下式”,所收获的是“不争之德”,得之于道,即得之于正义。一个正义的社会是有道的,法治而非权谋的,创造性的,专业而非造假投机的,是诚信而共赢的;相反,一个不义的社会,人人追求的是眼前的利益,不具备创造性,而是争夺他人之利的阴谋投机,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故不义之治是老子说的“以智治国,国之贼”(《道德经》第226865章)。

 

 

第一场:苏格拉底与玻勒马霍斯之间的辩论

 

(一)

玻勒马霍斯:西蒙尼迪斯(Simonides)认为还债即正义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朋友把武器存放在你家里,而某天在他头脑不正常时向您索取,你能还给他吗?

玻勒马霍斯:不能,还债应当以有利于朋友为条件。

苏格拉底:是否需要还债于敌人呢?

玻勒马霍斯:“以牙还牙”是我所理解的还债于敌人,也就是还血债。

苏格拉底:西蒙尼迪斯对正义的理解含糊其辞,他真正想说的应当给予每个人应有的东西,而这一点,他使用“债务”来表述。

 

(二)

玻勒马霍斯:如果说医生是为了治病救人,烹饪是制作美味,那么正义就是“以善报友,以恶报敌”。

苏格拉底:果真如此,当人们生病时,谁行此正义?

玻勒马霍斯:医生

苏格拉底:海上航行呢?

玻勒马霍斯:舵主

苏格拉底:正义集中体现于何处?

玻勒马霍斯:战争中的盟友与敌手关系

苏格拉底:如此说来,人们在健康时不需要医生,生活中不需要舵主,和平时期不需要正义?

玻勒马霍斯:不,如同五谷丰登需要农民,制鞋需要巧匠,而和平时期需要契约。

苏格拉底:需要业务伙伴?请问在国际象棋比赛中正义者还是下棋高手更有用?

玻勒马霍斯:当然是高手。

苏格拉底:砌墙时,工匠还是正义者更有用?

玻勒马霍斯:工匠

苏格拉底:那么在何种情形下,正义者才是好的合作伙伴?

玻勒马霍斯:事关金钱。

苏格拉底:那么,显然不应当表现在用钱环节上,因为在买卖马匹时,你不需要咨询正义者而应当找相马师;同样,买船时更适合咨询造船者或舵主,不是吗?

玻勒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何种情形适合把金银与正义者结合起来使用?

玻勒马霍斯:当你存钱时。

苏格拉底:这么说,正义只在不用钱时有用?

玻勒马霍斯:可以这么推理。

苏格拉底:是否可以说任何东西不用时,正义是有用的,反之,它们有用时,正义则无用?

玻勒马霍斯:可以这么讲。

 

(三)

苏格拉底:照这么说正义用处不大啊,不过让我们继续讨论下去,拳击赛或其它竞技中擅于进攻者往往也擅长于防守吧?

玻勒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善防病者同样也擅于制造疾病吧?

玻勒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能冲入敌营盗火者也是最好的卫兵吧?

玻勒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如此说来,岂不是擅保管者亦擅于盗?

玻勒马霍斯:这个,我想也是合乎逻辑的。

苏格拉底:那么,既然正义者是个好的金钱管家,他必然擅于窃取金钱。

玻勒马霍斯:论证中似乎包含这一层意思。

苏格拉底:如此一来,正义者最终反而成为一个盗贼!也就是你们赞成正义是一种盗窃之术,然而却表现为“以善报友,以恶报敌”,这是你说的意思吗?

玻勒马霍斯:不,当然不是我的意思,尽管我不知道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我仍然坚持后一说法。

苏格拉底:好吧,还有个问题:朋友与敌人的判定是指“确实可靠的”还是主观认为的呢?

玻勒马霍斯:毫无疑问,人们倾向于喜爱他们所认为的好人,而痛恨他们眼中的坏人。

苏格拉底:是的,可是难道人们不是常常善恶不辨:不好的人看起来像好人,反之亦然吗?

玻勒马霍斯:这倒是。

苏格拉底: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将以善为敌,以恶为友,难道他们善待恶人,反而与善人为敌的作法是正确的吗?

玻勒马霍斯:推理是这样。

苏格拉底:然而善者是公正的,不会行不义之举。

玻勒马霍斯:赞同。

苏格拉底: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伤害无辜是正义的。

玻勒马霍斯:不,苏格拉底,这种教义是不道德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想我们应当善待好人,反对恶人?

玻勒马霍斯:此说甚善。

苏格拉底:但请看这样的后果--- 许多人出于对人性的无知,以致与坏朋友为伍,而事实上他应当反对他们;相反,他与许多好人树敌,其实这些人才是他要关照的。然而,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应当得出与前面关于西蒙尼迪斯观点完全相反的结论。

玻勒马霍斯:你说得很对,我想我们应当纠正“朋友”与“敌人”这两个词的误解带来的陷阱。

苏格拉底:玻勒马霍斯,纠正什么错误?

玻勒马霍斯:就是看起来或想当然的朋友。

苏格拉底:如何纠错?

玻勒马霍斯:我们应当说不仅看起来是,而且事实上也是好人的方可称为“朋友”,而那些仅仅看起来是好人,实则不是的人,不能称之为朋友。反之,对于敌人亦然。

苏格拉底:你的意思是善者是我们的朋友,恶者是我们的敌人?

玻勒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并且与最初我们简单地说“以善报友,以恶报故”不同,我们是否应当进一步修改为:友而善,以善报友;敌而恶,以恶报敌?

玻勒马霍斯:是的,看起来是这个道理。

 

(四)

苏格拉底:但是正义者真的应当伤害什么人吗?

玻勒马霍斯:毫无疑问,他应当伤害作恶的敌人。

苏格拉底:如果马儿受伤,它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玻勒马霍斯:当然坏事。

苏格拉底:也就是说,马而非狗所固有的良好属性遭到破坏?

玻勒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如果以狗为例,则狗而非马所固有属性遭破坏是吗?

玻勒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一个人受伤,他所固有的人类善德岂不遭受破坏?

玻勒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而人类善德是正义吧?

玻勒马霍斯:那是自然。

苏格拉底:那么受伤害者必然倾向于不义?

玻勒马霍斯:嗯,这是后果。

苏格拉底:然而音乐家能够以他的音乐才能压制他人的音乐才华吗?

玻勒马霍斯:当然不能。

苏格拉底:马夫能够利用他的技艺限制他人擅于骑马吗?

玻勒马霍斯:不可能。

苏格拉底:那么正义者能够用他的正义使人们不走正道吗?或者推而广之,善者能以其善德而使他人不善吗?

玻勒马霍斯:当然不能。

苏格拉底:热量的叠加能产生冷吗?或者说干旱的累积会形成潮湿吗?

玻勒马霍斯:不能。

苏格拉底:好人不会伤害任何人吧?

玻勒马霍斯:不会。

苏格拉底:正义者是好人?

玻勒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也就是说伤害一个朋友或任何其他人都不是正义者的行为,相反,那是不义之举。

玻勒马霍斯:苏格拉底,我想你所说的相当正确。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一个人说正义存在于还债之中,“以善待友,以恶报敌”,那么他这种说法是不明智的,因为正如前面所述,伤害任何人都是不义的。

玻勒马霍斯:我赞同你的观点。

 

道评:

 

这部分的对话是针对人际关系中的正义行为探讨。玻勒马霍斯所代表的“以善报友,以恶报敌”观点,与儒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如出一辙;而苏格拉底的观点则与老子“报怨以德”的思想是一致的。

 

 

第二场:与色拉叙马霍斯的对话

 

色拉叙马霍斯:我想说的是,正义不是别的,就是强者的利益。

苏格拉底:请说得更明确些。

 

色拉叙马霍斯:政府有专制,民主,贵族三种类型,不同类型的政府都有维护其自身利益的法律,这些法律即统治者给出的正义标准,违反者即被视为不义而受到相应惩罚。因此,所有国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正义法则,也就是政府的利益,而政府是当权者,于是唯一合理的结论就是不管在哪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正义法则,那就是强者的利益。

 

苏格拉底:我大体明白你的观点了,显然,我们都同意正义是某种利益,而你附加了“属于强者”这一个条件,至于这种附加条件是否正确,我们进一步探讨。请问,你是否确认臣民服从统治者是正义的?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统治者一贯正确呢?还是难免也犯错?

色拉叙马霍斯:他们当然也免不了犯错误

苏格拉底:那么,他们立法时,可能有些正确的,也有些错误的。正确时,符合他们的利益;错误时,损害他们的利益,是这样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而你说臣民必须无条件服从,也就是你所说的正义。

色拉叙马霍斯:毫无疑义。

苏格拉底:那么照你这个道理,不但遵守对强者有利的法是正义,连遵守对强者不利的法也是正义了。

色拉叙马霍斯:你要知道,当一个人犯错误的时候,他就不能称之为强者了。如果不能正确判断疾病,能叫医生吗?如果算术或文法都搞不清楚,能称之为算术家或文法家吗?实际上,如果名副其实,艺术家,智者,或统治者都是不能有错的。尽管通常我们说他会出错,我刚才也用了这一说法。但是既然你是个喜欢精确的人,为了准确起见,我们最好说,作为统治者,只要他是统治者,是不犯错误的,既不犯错误,也就总能发出符合其利益的指令,而要求臣民遵令而行。因此,我再次重申,正义是强者的利益。

苏格拉底:为了避免误会,请准确界定强者或统治者,是用一般意义上的还是严格意义上的?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是严格意义上。

苏格拉底:好,那么请问,按你所说的严格意义理解,医生是治病救人还是谋财而已?

色拉叙马霍斯:治病救人。

苏格拉底:真正的舵主是水手的领导还是仅是水手呢?

色拉叙马霍斯:水手们的领导

苏格拉底:每一种技艺都有它的利益吧,每一种技艺的天然目的就在于寻求和提供这种利益?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那就是技艺的目标。

苏格拉底:那么,任何技艺的利益在于它的完美呈现---- 这是它的唯一价值所在?

色拉叙马霍斯:这话怎讲?

 

苏格拉底:因为我可能举出许多相反的,不完美的例子,比如人总难免患病,也就是身体不是完美的,于是才需要医术,而医术或任何其它的技艺本身在某些方面同样存在缺陷,假如眼睛有缺陷就看不清世界,耳朵有毛病也听不清声音,这些技艺有缺陷同样需要别的技艺弥补它,而别的技艺本身同样存在缺陷,如此则进入无限循环都难以达到完美。现在,如果按照你前面提到的最严格的技艺定义,即完美的技艺来看,技艺本身是完美无缺的,任何技艺都不需要其它技艺的辅助。它本身可以完整的提供所服务对象的利益,也只需要考虑这一部分的利益。是这样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你说得很清楚。

苏格拉底:那么,医术也就不需要考虑医术自己之利,而在于病患之身的利益?

色拉叙马霍斯:正确。

苏格拉底:牧马术也不是为了牧马术本身的利益,而是为了马的利益。既然技艺不需要别的,任何技艺都不是为它本身服务的,而是为它的对象服务的。 

色拉叙马霍斯:正确。

苏格拉底: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技艺支配它的对象,统治它的对象。没有一门科学或技艺是只顾寻求强者的利益而不顾及它所支配的弱者的利益的。因此,只要是一名真正的医生,他在开处方时考虑的一定是病人而非自身利益,真正的医生把病人的身体视为治理的对象----“臣民”,而不是唯利是图,你承认这一点吗?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我承认。

苏格拉底:那么,同样的道理,按照你所说的严格意义上的舵主,应当是水手们的领导而不仅仅是水手吧?

色拉叙马霍斯:应当承认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这样的舵主或统治者是为他们下属的利益而非自身利益着想吧?

色拉叙马霍斯:你这是把牧羊人与羊群混为一谈,你认为真正的统治者不会把人民当成待宰杀的羔羊,你以为他们不是时时刻刻盘算着自身的利益。你对正义与不义的认识完全误入歧途,甚至搞不清正义与正义者(旁注:善良的待宰羔羊,这在讲丛林法则)在现实中是另一方的利益,也就是统治者或强者的利益,同时,也意味着被统治者与奴隶的损失(旁注:这是现代所讲的零和游戏);不义则相反,由于不义者是那些头脑简单者(正义者)的主人,他是强者。臣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主子的利益,为主子幸福服务,不是为正义者自身利益服务。你再想想,正义者与不义者相比总是失败者:首先,在私人契约关系中,如果正义者与不义者的合作关系破裂,不义分到的利益多,正义者分到的少;其次,在纳税问题上,同等收入的正义者要比不义者缴纳更多的税;第三,如果有什么社会福利,正义者拿得少,不义者拿的多;第四,观察正义者与不义者当官时的差别你会发现正义者不但捞不到好外,甚至还要遭受意外损失,他们从公众那里得不到什么利益,而且可能因为正直而回绝朋友或熟人的非法要求遭嫉恨。而这一切对于不义者是截然相反的,我是说,那种涉及巨大利益关系的显著不义行为(旁注:指天下大盗的行为)。如果我们去看极度不义的情况,我的观点就更明确了,罪恶累累者反而最为逍遥自在,受害者或那些拒绝不义行为的人反而成为可怜虫。也就是说,专制制度以谎言与武力掠夺他人财产,那不是每次掠夺一部分,而是一次性打包掠夺,不管是神圣的还是世俗的,也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共的。平常人犯了错误,查出来以后,不但要受罚,而且名誉扫地,被人家认为大逆不道,当作强盗、拐子、诈骗犯、扒手。但是那些不仅掠夺人民的钱财、而且剥夺人民的身体和自由的人,不但没有恶名,反而被认为有福(旁注: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候,如所谓大救星之类)。受他们统治的人是这么说,所有听到他们干那些不义勾当的人也是这么说。一般人之所以谴责不义,并不是怕做不义的事,而是怕吃不义之亏。 所以,苏格拉底,不义之事只要干得足够大,是比正义更有力,更如意,更气派。所以像我开始所说的:正义是为强者的利益服务的,而不义对一个人自己有好处、有利益。

 

苏格拉底:即使在完全不受控制的自由竞争环境下,这也不足以让我信服不义比正义更有利。请你前后逻辑保持一致,或者说如有变动也应当公开说明而不是欺骗,你严格定义了真正的医生,却按照另外的标准看待牧羊人。你认为牧羊人不是让羊长得更好,而是为了餐桌上的美食或者羊贩子为了在市场上出售,而不是从牧羊人的角度去看。显然,如果仅从牧羊人职业的角度看,他们关心的是一切为了羊的成长。试问:功能不同,所需技艺是否亦不相同?而且每种技艺提供的是特定而非通用的利益,比如,医术带来健康,航海术带来海上安全,等等。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而支付报酬是独立的功能,不能与其它技艺混为一谈。比如,不能因为医生治病后收取费用而把医术当成收钱之术。故每种技艺的价值只取决于该项技艺本身。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各种技艺分别使其服务对象受益,但是在他们得到报酬之前有什么利益吗?

色拉叙马霍斯:我想没有吧。

苏格拉底:那么在他工作的过程中是否为对方提供了利益呢?

色拉叙马霍斯:毫无疑问,提供了利益。

苏格拉底: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怀疑无论是各种技艺还是政府都不是提供自身利益。而是如先前我们所讲,强者统治的目的是为比他们弱小的臣民谋利,而不是为强者自身谋利。此外,你说完美不义比完美正义有利是吗?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我是这么说过,并且也明确了我的理由。

苏格拉底:那么,你持什么观点?你把它们分别视为美德与邪恶吗?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我想你会把正义视为美德而不义为邪恶对吗?

色拉叙马霍斯:你在做梦吧?明知我坚信不义为有利而正义无利可图。

苏格拉底:我很惊讶于你把智慧与美德归入不义而正义却相反。你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请问一个正义者是否与另一个正义者争夺利益?

色拉叙马霍斯:绝不会,否则就不是一个头脑简单而可笑之人了。

苏格拉底:那么正义的人是否有不义之举的企图呢?

色拉叙马霍斯:没有。

苏格拉底:他将如何看待与不义者争利的行为?认为是正义,还是不义呢?

色拉叙马霍斯:他一定认为是正义的,并且也想这么做,只不过力不出心而已。

苏格拉底:能力不是我所追究的问题,我的问题只是:反对与另一个正义者争利的正义者,是否要与不义者争利?

色拉叙马霍斯:那是肯定的。

苏格拉底:好,那么不义者如何?他们是否要求比正义者多,并且实施不义的行为?

色拉叙马霍斯:那当然,他要超越所有人。

苏格拉底:不义者将竭尽全力以获得超过其它不义者或不义之举以超越所有人?

色拉叙马霍斯:正确。

苏格拉底:那么,综合起来就是说正义者不想与正义者争利,只与不义者争利;而不义者与所有人争利?而不义是好的,也是智慧的,相反,正义者则什么都不是?

色拉叙马霍斯:非常正确。

苏格拉底:不义者喜欢有智慧与善的人而正义者不喜欢他们?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物以类聚。

苏格拉底:很好啊,那我们就此举例:假定两个人,一人是音乐家,另一人不是音乐家可以吗?他们在音乐方面谁更智慧,谁更愚昧?

色拉叙马霍斯:无疑音乐家智慧,另一个愚昧。

苏格拉底:也就是说,聪明而善,愚昧而不善?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我想对于医生你也是这么看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想问,当一个音乐家调音时,在音弦松紧方面会不会声称与其它的音乐家不同?

色拉叙马霍斯:不会。

苏格拉底:但是一定与非音乐家不同吧?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医生又如何呢?在开处方时,他可以罔顾病人实际需要而一定要比其他医生开更多的药剂量吗?

色拉叙马霍斯:不会。

苏格拉底:但是他一定会有别于不是医生的人吧?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推而广之,对于通常意义的知识与无知,看看你是否认为有知识的人将在言行上宣称要比其他有知识的人做得更多而显得不同呢?难道他在同一件事中不是在言行上选择保持与同类人一致吗?

色拉叙马霍斯:我想这是难以否认的。

苏格拉底:无知者如何?按你的说法他难道不是想超过智者与其它无知者吗?我敢说,有知识的人是明智的,对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明智者是善?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明智的善者不想与同类有什么不同,只会与愚昧者相异?

色拉叙马霍斯:我想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然而不善的愚者却想要与所有人不同。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但是我们不是说过,不义者想要与所有人不同?这难度不是你说的吗?

色拉叙马霍斯:我是这么说过。

苏格拉底:那也就是说,正义者与明智的善者相同,反之,不义者与邪恶无知相同?

色拉叙马霍斯:按推理是这样。

苏格拉底:既然我们一致认为正义是美德与智慧,不义是邪恶与无知,那么我就继续讲下面一个观点。你前面说过不义更有力量,但是既然我们认为正义是智慧与美德的化身,如果不义是无知的话,正义显然比不义更有力量,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我接下来想关注的是那些处于优势地位的国家是否可以离开正义而存在与运作。

色拉叙马霍斯:如果你说得对,即认为正义是智慧,那么离不开正义。反之,如果我说的是正确的,那么就不需要正义。

苏格拉底:那么你能够告诉我,一个国家,或一个军队,一群劫匪,或者其作任何作恶的群体,如果成员之间相互残杀的话,他们能够有效行动吗?

色拉叙马霍斯:不能。

苏格拉底:如果他们抑制住互相残杀的冲动,那么他们可以更加协同作战。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这是因为不义产生分裂,仇恨与冲突,而正义带来和谐与友谊。

色拉叙马霍斯:我赞同,我不想和你争论。

苏格拉底:我还想知道,既然不义具有仇恨倾向,当它存在于奴隶或自由公民之间时,是否导致相互仇恨,离心离德,无法合作行动?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即便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他们不会吵架打斗,成为彼此或与正义者的仇敌吗?

色拉叙马霍斯:一定会的。

苏格拉底:假定不义只存在于一个人,凭你的判断她是否能够保持她的固有的力量呢?

色拉叙马霍斯:让我们假定她可以保持她的力量?

苏格拉底:不义具有什么特性呢?当它每到一个地方,不管是一个城市,一个部队,一个家庭,或者任何其它的机构,那个机构,起初由于内讧而无法团结在一起。同时,不义不仅是正义者之敌,也是自身之敌。同样道理,一个人的不义将使行为前后不一致,同时,不仅成为他人的敌人,也成为自己的敌人,你认为是这样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上帝是正义的吗?

色拉叙马霍斯:姑且认为如此吧。

苏格拉底:果真如此,不义者将是上帝的敌人,而正义者将是他们的朋友?

色拉叙马霍斯:我认输,不想再反对你了。

苏格拉底:且慢,继续你的回答。我们已经证明正义者显然比不义者更明智,更好,能力更强,而不义者无法团结。不仅如此,此前所说邪恶之徒在任可时候都一样邪恶的说法严格上说是不正确的。如果他们彻头彻尾地邪恶,他们就会自相残杀。但很显然他们还保留部分正义使他们联合起来。如果没有任何正义,他们内部斗争将与外部敌人的斗争同时存在。在利益共同体内,他们只有一半的不义,否则如果完全失去正义,他们将根本无法共同行动。这才是我所相信的事实,而不是你起初所说的绝对的不义。但是正义是否比不义有更好的生活是另外一个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色拉叙马霍斯:请继续。

苏格拉底: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说一匹马有其功用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马匹或任何东西的使用将是其它东西所无法胜任或无法很好完成的是吗?

色拉叙马霍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格拉底:让我解释一下,如果没有眼睛你能看吗?或者没有耳朵你呢听吗?

色拉叙马霍斯:不行。

苏格拉底:视听可以说是眼耳的功能吧?

色拉叙马霍斯:嗯。

苏格拉底:但是你可以用小刀,凿子或其它方法修剪葡萄藤吗?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然而总不如修剪专用刀具好用是吧?

色拉叙马霍斯:这个不假。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可以说这是修剪刀具的功能吧?

色拉叙马霍斯:嗯,可以。

苏格拉底:现在能明白我所说的无法胜任与无法很好完成的意思了吧?

色拉叙马霍斯:我明白了,我赞成你的观点。

苏格拉底:物有其功用,则亦必有其特长,如人的眼睛有其功用亦有其特长,是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耳亦如此吧?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万物皆如此,有其功用必有其特长,是吗?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眼睛如果有缺陷还能承担其使命吗?任何事物都是以其特长而成功,因其缺陷而失败,对吗?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这种说法同样适用于耳朵或与其它事物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人心难道没有不可替代的功能吗?比如管理,命令与思考等等,而这些功能可以由其它代替吗?

色拉叙马霍斯:不能。

苏格拉底:人生岂非由人心所经营?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是。

苏格拉底:心有所长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若丧失其所长,还能行使其功能吗?

色拉叙马霍斯:不能。

苏格拉底:那么邪恶之心一定是邪恶的统治者与管理者,善心则为好的统治者吧?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而我们已经承认正义是善心,而不义是心灵的缺陷?

色拉叙马霍斯:这点已经承认。

苏格拉底:那么正义之人将生活得很好,而不义者则生活得不好。

色拉叙马霍斯:这是你前面所论证的。

苏格拉底:一个生活得很好的人是有福与快乐的,而生活得不好的人是不幸的。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也就是说正义者是幸福的,而不义者是不幸的。

色拉叙马霍斯:是的。

苏格拉底:幸福而非不幸,才是有利的。

色拉叙马霍斯:当然。

苏格拉底:于是,不义永远不可能比正义更有利。

 

道评:

 

按照苏格拉底上述讨论的观点,正义带来智慧、美德与心灵之美,是力量与凝聚力之源,是人的根本利益之所在,是人类幸福的保障。

 

应当说,苏格拉底在反驳“正义是强者的利益”这一观点上的逻辑是有缺陷的。如果说不义的统治者失误导致损害自身利益,那么,假如他做得足够完美,这种完美并非带给弱者利益,理论上应当还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当然,把强者神化为在自身利益的计算上完全不犯错,鼓吹所谓完美的不义本身应当就是一个伪命题。

 

在否定了“正义是强者的利益”之后,苏格拉底以医生为喻,认为好的医生是为病人服务,同样,好的统治者是为被统治者服务,治国者或任何其它技艺相对于服务对象,都是在强者服务于弱者中创造了价值。可见苏格拉底认为正义不是“强者的利益”而表现为“弱者的利益”,这与老子所提到的“弱者,道之用”(《道德经》第40章),相似。强者的治道正是在为弱者提供服务中创造了价值。只有强者的柔弱之道,才有弱者的价值创造。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道德经》第7章)。从老子的观点看,治国者只有“后其身”与“外其身”才能使其治国之道发挥到极致,创造最大价值,才能“而身先”,“而身存”。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道德经》第38  德是什么?王弼认为“德者,得也”,用现代语表述,德作为名词就是“价值”,作为动词就是“获得”。那么老子这句话的意思是:最好的获得方式是得之于道,不是从别人那里争夺而得,这种获得方式才是真正的得到;下德的获得方式得之于仁义礼,宠辱若惊而唯恐失去,因此,反而什么也没有得到。苏格拉底认为正义是弱者(治理对象)的利益,这如同强者遵循“上德不德”的原则而服务于弱者;他同时论证了正义者是智慧与有德行的,是幸福的,因此也是获利者,这如同“是以有德”。他认为不义的投机者表面上看是强者(领导者)的利益,这如同“下德不失德”,但不义者又是邪恶与无知的,而且必然相互拆台,精神分裂的,不幸的,从而“是以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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