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遐想

文/周敏

 

夏夜，和二位好友聚会回家，路过绮丽的天井湖畔，婆娑的树影和霓虹灯下的粼粼波动令人心旷神怡。

两位好友酷爱西方哲学，赞其明晰透彻，我则推崇中国传统文化，夸其高妙绝伦。各持己见，不能分晓。于是，一位举例诘难，让我解释一下“天人合一”如何成立，其言曰：“天，何其大：人，何其小；至大和至小如何合一？请老兄释之。”另一位好友是一个虚无主义者，他认为，人生是无意义的。他说，人无论做什么事，有多大成就都是没有用的。他问我：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趁着微醺，尽力发挥：

“狭义的天，是和地相对的，指天空。广义的天，是指人之外的自然、宇宙。‘天人合一’的天是广义的天，包括地，也包括人，包括已知的和未知的一切，概莫能外。

‘天人合一’把人和天对举、平列是不是妄自称大，自不量力呢。不是的。宇宙万物恰恰惟有人有此资格。太阳系，银河系都没有这个资格。银河系相对于浩淼的宇宙是沧海之一粟；太阳系相对于银河系也是沧海之一粟。人类获得这个资格，不是因为体积或其他，而是因为他的精神能力或叫智慧。

试想，诺大的宇宙，充满了无穷的奇妙、魅力。但再美好的东西，如若寻遍所有的天体，竟找不到任何类似人这样的生灵来感受并表达它的伟大、奇妙，岂不悲哀。然而，没有人，这个宇宙就确实是这样一个是伟大而不知其伟大，是奇妙而不知其奇妙的死物。迄今为止，整个世界的太空科技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人的意识、精神一样的智慧痕迹。你们想象一下，整个宇宙没有智慧生物的情况。”

说到这里，我有意识地停顿下来，好让他们想象一下宇宙没有任何智慧的死寂和悲哀……

我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下来，他们也随之坐下来。果然，他俩陷入了沉思，良久他们竟仰天轻叹，面面相觑。见此情景，我知道他们已经想象出了没有人的宇宙是如何的凄凉。

这样地走过一段路，来到一小块平展的草地，一个小孩正在玩遥控飞机。我们看到小孩把很小的飞机模型放在草地上，然后揿一下电动按钮，飞机上四个螺旋浆便迅速启动飞转，飞机很快飞到天上，大约2分多钟才按指挥落到地上。我们觉得很好玩，看他操作起落三次，才起步继续走回家的路。

一边走路，一边接着前面的话茬，我继续发挥：

“幸好，宇宙经过亿万年的进化，孕育了人，使宇宙具有了自我意识。因此，意识、精神这个东西不仅是人类的，也是宇宙的。宇宙有了意识和精神，它才能够反观自身。因此，精神是宇宙之花，是宇宙进化的最高产物。

有了人类的智慧和文明，我们可以把唯一的宇宙一分为二,分为物质宇宙和由物质宇宙孕育出来的精神宇宙。精神宇宙就是人类的文明。物质宇宙是天，精神宇宙是人，精神宇宙或称人类文明永远追慕着物质宇宙，通过人的实践和科学技术千方百计探索、征服、驾驭它,通过哲学、艺术等意识形态探寻、表达它的伟大和高妙。

实际上，天、自然、宇宙（三者是内涵外延同等的概念）处于永恒变化的状态，人类的意识、精神，从整个人类的发展来说，对这个宇宙之谜的追求、把握和表达也处于无穷发展的状态，这是两个无穷大，这两个无穷大是相称的。

随着天体物理学、宇航科学、互联网等高新技术的发展，人不再是受区域限制的生物，他和整个宇称世界息息相关。纵观整个宇宙，惟有人能够探测、利用、开发宇宙的一切资源，改善人类的处境。在实践上，人和天也是相称的。而且，从文明的进化历史来看，精神宇宙征服物质宇宙的效率也越来越高，正在越来越快地向广度和深度进军，是一个永恒接近的过程。精神宇宙的最高目标就是完全把握物质宇宙。

由此可见，天人相分是宇宙进化的结果，“天人合一”是宇宙进化的趋势和必然。

至此，我已经不揣冒昧竭尽所能阐释了我对“天人合一”的理解。那位诘问至大之天和至小之人如何合一的好友不再反驳，陷入沉思，我把此状视为默认了“天人合一”的成立。

这时，湖面上飘来一条小船，有人呼我，原来是我的亲戚，喜爱这里的夜景，乘小船去湖心岛上去钓鱼。有此逸趣，我们三人都很兴奋，便一同上船前往。

湖心岛很小，最主要的景致就是一口天井，井中的水面永远高于湖中的水面，井以此奇观而得名“天井”，湖又由天井而得名“天井湖”。我的亲戚自去钓鱼，我们在岛上的石子路和石桥上转悠一圈后，又重回小船泛舟湖上。

我意犹未竟，继续我的海侃：

“站在宇宙的视角，因为有了人，有了人脑的机能，有了人脑机能所创造出来的文明，宇宙才达到了对自身的认知。这是宇宙进化的最高阶段和最高境界。

宇宙通过人实现了自身的意义。

宇宙是以人类的文明作为它的意义，个体生命作为人类文明的一分子，它的意义就是活着，一方面创造文明、一方面享受文明。这是宇宙赋予人的使命。

人不能超出宇宙，所以，人生的意义不能超出宇宙的意义。

换言之，人生的意义是由宇宙进化的历史决定了的，那就是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活着并创造文明、享受文明。它具有和宇宙融合一致的高尚意义。我们有幸作为人类的一员，不去认真体会和把握这千载难逢的人生，自觉地履行和享受这绝无仅有的资源。反而在和宇宙相融相谐的最高意义之外，在活着并创造文明、享受文明这个终极意义之外，去苦苦追寻、叩问超出宇宙之外的意义，岂非自寻烦恼？！

是的，人总是要死的。生命之所以比珍宝还要珍贵，是除了它的稀少和不可多得，更在于它的易消失性和一去不复返性。从宇宙的角度，它经过亿万光年的进化，最后孕育成了人。我们有幸中奖，真是亿万载难逢的际遇。人如果能意识到这一点，就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过好分分秒秒，听从自己内在的声音，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激发出自己全部的潜能，把事情做到极致，在创造文明中享受生命的快乐。惟有如此才能对得住宇宙的造化。

天赋人权。每个人都有享受快乐的权利。每个人都可以坚持自己的兴趣并尊重他人的兴趣，坚持自己的活法并尊重他人的活法。人生选择苦闷还是选择快乐，很大程度上在于你的宇宙观和人生观，取决于你选择悲观的人生态度，还是乐观的人生态度。

人因为具有精神能力成了宇宙间的幸运儿和宇宙骄子，但很多人不能意识到这一点，达不到这个境界。往往蹉跎岁月，漠视浪费这个无比珍贵的资源，不能自觉有效地运用好亿万年的造化。

你是愿意乐观地过一世，还是愿意悲观地过一世呢。我相信，聪明的你，肯定会作出明智的决定。”

我冒昧地吐出自己的心声，看到他俩脸上浮现出圣洁的光，我的心灵也逐渐澄澈，就像此刻月光照耀下的明湖。

 

二〇一六年七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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