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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自由的思想,最独立的灵魂,最深挚的爱



 

 

(图片来自网络)

 


朋友建了一个研习佛法的群,邀我参加,我爽快地答应了。然而,当他提出进一步的倡议时,我却犹豫了。因为涉及信仰,这是我最谨慎的领域。

 

对于信仰,可以说包括所有的信仰,我基本上都是警惕和抗拒的。

 

第一次遇到信仰的问题,是17岁,刚上大学不久。在清华宿舍楼前,人流最密集的路口,我和班主任“对峙”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不肯答应他写份入党申请书。我说,哪怕写好的签个名字也不行。

 

其实班主任是好意,我是他最偏心的学生之一。他想赶在我18岁生日之前,完成这件在他看来非常必要、并且在未来将会大有获益的要紧事。

 

老实说,我那时候的拒绝更出于一份懵懂的本能,并非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不过这件事对我意义很大,因为它使我看清了自己的底色:对于体制、对于信仰的抗拒,绝不肯放弃自由和独立的意志,这份坚持一直保留到今天。

 

在国外生活期间,因为我不喜在国人的圈子里面,因此结交的朋友族裔众多,信仰也是林林总总。有的皈依正统的主流宗教,也有的属于小的教派或支流,我连他们各自的神祗和差异都搞不清楚。

 

记得有位苏格兰裔的小姑娘,是西人少见的小巧纤细的身材。还有隔壁的一位意大利的老人、工作中遇到的印度裔翻译、祖上来自北非的黑人同事。我和每个人认真地讨论他们祖先的历史、宗教的意义,甚至探访他们的亲戚教友,一同到教堂参加讲经,把他们送给我的经书反复研读……但是,一旦涉及信仰,我就果断地刹车,不肯迈出这一步。

 

再后来我开始写作。起初也没有什么目的,写完随手一扔,往往自己是唯一的读者。就这样“扔”了一年,偶然看到朋友加入一个博客网站,我也跟着凑热闹。那时候不知该写什么,早晨打开新闻,看到感兴趣的事件就评说一番,因此体裁多半属于时评。

 

写得多了,可能是文风或者观点的缘故,又或许文章被“和谐”过几回,就有朋友将我归为“自由派”、“民主派”之类。老实说我也不是分得很清楚,爱什么就什么罢。我兴趣广泛,思想放达,我笔写我心,不肯接受任何束缚,到最后连“自由派”的大本营也看不下去了,我又被他们斥为了异类。

 

最严重的时候,原来最喜欢我文章的读者,恰恰是最激烈的反对者。打开后台、邮箱,一天几十条“妓女”、“臭婊子”的留言也是醉了。有一位我帮助过多次的老者,竟然在我的邮箱里“日骂一封”(我那时候是公布邮箱的)。

 

朋友们安慰的安慰,绝交的绝交,声援的声援,造谣的造谣,吵架的吵翻天……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唯独我仿佛置身事外。在友情和自由的思想之间,我当然选择后者。写过这么一篇“声明”之后,我想该是做做整理运动,厘清自己的思想和追求的时候了。

 

我写了六年,停了六年。第一个六年,几百篇文字,该网站第一届“十佳博客”中唯一的女性。第二个六年,一个字没写,连一个介词、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我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清楚。这么多的文化文明、这么庞杂的知识、这么多的国家民族,这么尖锐和针锋相对的各种思想流派……当我自觉地想要将它们厘清,反而陷入了头疼欲裂的困扰和矛盾中。我想那是我唯一一次败下阵来,我在人类至今积累的各种恢弘而又错杂的思想面前败下阵来。我承认,它们大概不属于我这种愚笨资质的人,能够奢望搞通的了。

 

即便如此,我拒绝任何善意或者无意的提醒,拒绝将自己“定型”的诱惑。其实,“定型”,也即是服从于某种思想、流派或者倾向性,在我看来,说的好听点是一种懒惰,说的不好听就是投降。

 

不是投降于某个人、某种思想、某种势力,是投降于舆论的压力,投降于友情和爱的需要,投降于随大流的冲动,投降于思维的懒惰、固化,投降于社会大众对于自由思想、独立灵魂的那一份虚情假意。

 

而我是真爱!最自由的思想,最独立的灵魂,在我看来,这就是我的追求,就是我的信仰本身。我没有超出这一厘的思想,我也没有少于这分毫的信仰。不多不少,我就要这么一点点东西。

 

世人不肯给我的,我要为自己珍藏,为自己争取,为自己拥有。

 

在这段最难捱的岁月,我没有跟一位朋友诉苦过,哪怕是安慰我的。上海的一位老学者,感动于我的一组文章,几次发邮件给我,希望举办一个上百人的聚会,参加者多是各界有所成就的人士,也都传阅过我这组文章。我反复考虑还是拒绝了,一个是我小人物,当不起那么大的阵仗。另外就是参加者的背景,我可以推断他们大多数的倾向,而我又最尊敬长辈,难免留下思维的羁绊和顾忌,还是简单一些的好。

 

记得当时在这个博客网站,朋友们给我起了几个诨名。因为我当时的文字锋利尖锐,有位博友叫我“小黎飞刀”,还有的唤作“上海小辣椒”。前一阵子,有位老博友说我的风格像侠客,而且是独来独往的那种。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会有侠客的印象,不过他送我的“匪号”——淞沪独行侠,倒也贴切。

 

其实我岂止不是侠客,倒常常有柔肠百结的情怀,只是轻易不肯示人罢了。

 

尽管家人非常反对我的诸多选择,但是从17岁第一次离家求学到现在,二十多年来,除了出国那几年,每年的公共假期,我无一例外都在父母家里度过。无论是相隔一千多公里,还是苏州、上海之间的咫尺。

 

十多年前,正是我在外企工作最繁忙的阶段,我把姥姥接到北京的家里。工作的异常忙碌,以及为了她的健康而忧虑的牵挂,几乎将我摧垮。姥姥离世之后,至今我在北京家里的墙上,贴的还是她最后住的那一年的日历。她的房间,她所有的衣物、用品还是原样保留。我不愿再装修,也不肯租借给任何人。

 

即便老朋友,也有无法接受我某些想法的时候。哪怕再珍视的朋友,我也没有为此主动联络或者解释我的立场,因为我不愿将友情作为压力,也不愿别人将友情作为压力来对我——再好的朋友也不行。不过的确有一回,只有一回,我在午夜给朋友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一个字没有多写,这是我表现最脆弱的一回。

 

记得当时在那个博客网站,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内容是我迷恋一位朋友的文字,还附有一张深夜坐在台阶上等待的配图。朋友们纷纷猜测是哪位风云人物让我如此迷恋,还有的以为要有什么绯闻艳遇了,结果只有极少的人猜对。我迷恋的不是那些大咖们的激越飞扬,也不是文艺中青年的柔情缠绵,甚至不是深邃厚重的历史和思想。

 

其实我最迷恋的是那种深厚大爱的文字,那种爱不是小情小意,不是你侬我侬,不是甜歌蜜语。那是一种对于土地的厚爱,对于土地上生存的人民之爱,对于历史的敬畏之爱,对于人类苦难的同情,以及对于真理的求索之爱。

 

我自认自己对于母校,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毕业的时候,同学们大都选择在那些著名的建筑前面留影。有的选择清华学堂,有的选择老图书馆,还有的选择大礼堂、水利馆。只有我选择了不起眼、位于水木清华东侧的闻一多雕像。

 

我偎依在雕像旁。在这尊红色花岗岩石雕坐像的背后,是一面黑色石壁,上面竖刻着的是先生的名言:“诗人主要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

 

我不是诗人,甚至愧对母校的养育,但是二十年来,无论是在祖国还是异国他乡,无论是顺遂还是逆境,无论是写作还是沉默,我不敢有一天忘记这句话。不曾有一天忘记这句话。

 

无论是自由的思想,还是独立的精神,它们必定只能有一个归依和基点。那就是爱,深挚的爱。

 

最自由的思想,最独立的灵魂,产生于,以及为了——最深挚的那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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