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她真真被玩“坏”了

 □于德明 

唐诗的天空里虽然群星闪耀，但只有她反复被人把玩，以至于几乎被玩“坏”了！

她是谁呢？对，就是杜牧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自出世开始，一千多年来，人们始终对她情有独钟，把玩不止。

1

首先它被玩成六言诗：清明时节雨纷，路上行人断魂。借问酒家何处？牧童遥指杏村。

清代大学者纪晓岚读了她之后，感觉不够精炼，因为他认为——“雨纷纷”自然在清明时节；“行人”必然在路上；第三句是问句，“借问”就成多余；“牧童”只是被问者，无关紧要。

所以，他将每句头两个字删除，遂成一首五言绝句：时节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在此基础上，有人继续删改，使之成了一首四言诗：清明时节，行人断魂。酒家何处？指杏花村。

后来，她还被改为三言诗：清明节，雨纷纷。路上行，欲断魂。问酒家，何处有？牧童指，杏花村。

 

2

除了诗改诗之外，它还被改成小令。

传说，在1078年清明这天，大文豪苏轼登云龙山放鹤亭拜见张山人，吟诵了这首诗。恰巧张山人兴致很高，知苏轼才华横溢，便有意一试，要求苏轼将该诗变其形，而不失其意。苏轼欣然答应，仅变几处标点，竟成了一首绝妙小令：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苏轼之后，她又被屡次修改，居然出现了不同版本的小令《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

遥指杏花村。

 

3

别出心裁者，总是不乏其人。

有人感觉小令味还不够，将之改为《南乡子·清明》：清明时节，雨落纷纷。断魂人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不远杏花村。

改诗无终止，竟然有散文小品《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4

诗改诗，诗改词，甚至改为小品，都可理解，可是有人竟把诗改成了对联！

民国时期，有位商人开了家酒店，请人写幅预示生意兴隆的对联，那人就将《清明》中的诗句改为对联：

“此即牧童遥指处，何须再问杏花村。”

对联贴出后，吸引了众多客人慕名而来，酒店的生意也因此而颇为兴旺。

 

5

更有意思的是，她还被玩成了剧本。

1957年，《羊城晚报》刊出以“世界上最短的剧”为题的剧本，就是用杜牧《清明》诗改的：

“时间：清明节。

地点：路上。

人物、情节：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而有人把她读成“短剧”：

“清明时节（时间），

雨纷纷（背景），

路上（地点），

行人欲断魂（人物神态），

借问酒家何处有（对白）？

牧童遥指（动作），

杏花村（远景）。” 

更有甚者，后人将诗改为电影剧本镜头： 

[清明时节] 

[雨纷纷] 

[路上] 

[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6

好的东西，除了被改来改去之外，还时常被人模仿。

明末清初，战乱频仍，塾师大都失去了饭碗。有塾师仿效杜牧《清明》作了一首剥皮诗：“清明时节乱纷纷，城里先生欲断魂。借问主人何处去？馆童遥指在乡村。”

清代满族人绍昌也曾仿杜牧《清明》写了一首剥皮诗：“中秋冷冷又清清，明远楼台夜气横。借问家乡在何处？高升遥指北京城。”

 1976年清明节，有人为悼念周恩来总理而仿了一首剥皮诗：“清明时节泪纷纷，悼念总理哭断魂。借问为何有阻碍？阴风起自阊阖门。”可谓道出亿万人民的心声。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些出版社学术书籍滞销，因此就不给作者稿酬，而以书籍代之。某晚报曾经刊登一首剥皮诗：“作者掩面泪纷纷，书成之后欲断魂。借问专著何处有？秀才近指自家门。”

著名科学家卢嘉锡也曾对学术专著出版难大发感慨，他写道：“绞尽脑汁泪纷纷，出版无门欲断魂。借问尊书何处卖？秀才遥指自家门。”

一首诗居然遭遇如此多的改动，并且每一种改法读起来都别有一番滋味。这，大概是杜老先生所始料未及的事情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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