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这样过冬

儿时的冬天，如今只留下轮廓性的记忆了。

说冷吧，也不曾冻坏了手脚，冻伤耳脸；说不冷吧，却常有北风呼啸，雪花飘飘。

虽然那时候的物质生活并不怎么富裕，甚至还有些贫瘠，但日子里的趣味却满满的。

1.

挤油‍

儿时入冬后的学堂里，最主要的游戏活动就是挤油。它既不受场地限制，也不需什么器具，只要有个墙角就可以玩了。

“铛铛铛”，下课的铃声尚未落定，老师也不曾走出教室，挤油的活动便拉开帷幕。

三五成群的孩子，聚集在墙角，吵吵闹闹，挤成一团。既不考虑粗糙的墙壁磨烂了棉衣，回家会不会挨打的问题，也不顾忌男生与女生之间性别界限的问题。

“一二三”“一二三”，大家扯起嗓子，喊着口号，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只管使劲地挤呀挤，挤呀挤，挤得浑身直冒汗，挤得眼眶泪涟涟。

并且对于这样的游戏，男女生都乐此不疲。只要一有空闲，随便谁召唤一下，全班都积极响应。

说说笑笑、喊喊叫叫、哭哭闹闹中，挤走了寒冷，挤跑了隔阂，挤来了欢笑，也挤出了无邪的快乐。‍

2.

烤火‍

隆冬时节，教室里取暖就得靠木柴了。

村庄四面环山，缺的东西倒不少，但唯独不缺木柴。

每年冬天，小雪前后，学校都要放一天或半天假捡拾木柴，并美其名曰勤工俭学。

其实对于孩子而言，才不管什么勤工不勤工，俭学不俭学的，只要放假就莫名地快乐。

即便带着拾柴这样的任务，放假的快乐也有增无减，毕竟那可是集体放风的机会啊。

且不说爬山的趣味，放歌的畅快，仅仅是心灵的那种自由啊，想一想就快乐得滋滋冒泡呢！

腰挎斧头，手拎镰刀，像大人那样，我们钻进大山深处，捡拾干枯的树枝捆成捆儿，或砍伐死掉的树木，去枝去头，扛回家去，待第二天上学时，再扛到学校里交差。

有了柴禾，生火就容易多了。老师把班上的孩子分了小组，每天两人一组轮值——利用上早操的时间，生火。

为了更快更好地把火生起来，轮值者都使出浑身解数，有用书本扇的，有用嘴吹的，还有在木柴上浇煤油的（为了学习照明用，煤油灯是常备品），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每当这时候，校园里就乌烟瘴气，如同电影中妖怪的洞府，甚是好玩儿！

跑过操，加上有柴火升温，整个早晨教室里暖意融融，早读一点都不觉得冷。

也有同学把废旧的瓷盆做成小火盆，随身取暖——先在瓷盆边沿上钻两个小孔，接着把长长的铁丝对折，将两头各折一个小勾穿在小孔上，固定好，便携式火盆便做成了。

那时的田间小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孩子们拎着小火盆奔跑的情景。

然而，最好看的则是舞动火盆玩杂耍了——攥紧铁丝折弯处，抡起小瓷盆，围着身体，或上下左右甩圈圈。

风助火威，熊熊燃烧的小火盆在空中划出浑圆的轨迹，简直和马戏团的火圈没啥两样。‍

3.

打疙瘩‍

庄户人家，即便是隆冬，也闲不来。干嘛呢？上山打疙瘩啊！

何谓疙瘩？也就是去掉了树干的枯树根。记忆中，儿时烤火多半用的都是疙瘩。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飘洒洒，大有“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的架势子，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庄户人热火朝天的干劲儿。

迎着呼呼吼叫的西北风，顶着簌簌飘落的雪花，跟在挑着担子、扛着斧头的大人身后，我们向山谷深处进发——打疙瘩。

选好地方，大人们一边挖着树疙瘩，一边还不时地插科打诨。

孩子们则这里跑跑，那里跑跑，一会儿帮忙捡个小疙瘩、棍棒什么的，一会儿仰面张大嘴巴，任雪花飘进口中，一会儿又用小脚在雪地上印梅花玩儿。

山谷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大小旮旯都有人影晃动，山前山后皆是人声喧闹。

欢言笑语，被风赶着，在山谷里荡来荡去，不绝于耳。

打回来的树疙瘩，需要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下面，随取随用，烤火取暖。

当然，享受着劳动成果的同时，还可以犒劳一下自己，饱饱口福。

炒黄豆呀，炒玉米呀，烧红薯呀，烤胡萝卜呀，那将是另一番滋味了！‍

4.

玩雪‍

不上山的时候，那就玩雪吧。

打麦场上积满了厚厚的雪，正好可以打雪仗或堆雪人。

那时一家都会有几个孩子，只要随便招呼一声，呼啦一下就能围拢过来一群小伙伴。

黑白手，或剪子包袱锤，顷刻间，对垒的双方就分好了。划定河界，圈好范围，依仗着麦秸垛，雪仗便开始了。

攻的攻，守的守，偷袭的偷袭，打麦场俨然成了真正的战场。虽然风在吼，雪在飘，但我们的玩兴却不曾锐减。

哪怕是弄湿了衣袖，弄脏了鞋袜，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湿的地方，在火上烤一烤，一会儿就干燥了；脏的地方，用刷子刷一刷，一会儿就干净了。

堆雪人，则需要大人帮忙了。因为塑形的事情，孩子是做不好的。

即便如此，参与其中——帮忙团团雪球，做做最后的装饰，依然有言说不尽的快乐！

回忆中，儿时的冬天，家家户户的院落里都会有雪塑的雕像。其中雪人居多，也有雪狮子和雪老虎的，看起来很威风。

有时候，也搞点恶作剧。我家的南面被一片竹林包围着。落雪时，竹竿常常被压弯，形成一道道拱形的门。恶作剧的快乐，也就由此而来。

将小伙伴骗至拱门下，然后猛踹竹竿，旋即跳开，簌簌而降的雪花就会落小伙伴一头，或灌小伙伴一脖子…哈哈…哈哈哈！‍

就像每一滴酒都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们也回不到年少。

但今夜坐在灯光下，回味儿时冬天的点点滴滴，却仿佛童年又回来了一般。

快乐的涟漪不断地在心头激荡，以至于浑然不觉天的寒，气的冷。

唉，何时才能再次体验这些纯真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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