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华文学•散文】刘成林/甘肃/秋来太白稻米香

大中华文学·散文展台

——微刊总第1833期——

　　【作家简介】

　　刘成林，20世纪70年代生于甘肃庆阳黄河象故里，受乡风熏陶，先后在《北方作家》《秦岭印象》《西蜀文艺》《陇东报》《今日文艺》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百余篇。

    

秋 来 太 白 稻 米 香

    

　　对于我的出生地——太白镇，我并不陌生。最早进入耳膜的是刘志丹收枪、秦直道、唐王坟、石造宋塔；后来是碧落霞天、莲花寺石窟，等等。那里，不仅盛产甘草、文冠果、黑木耳、羊肚菌、白瓜子，也是早期水稻的生产基地。

　　走出花溪谷，乘大巴随县文联“魅力合水·美丽乡村行——走进太白镇”采风团沿309国道一路向东，约莫二十分钟就到了太白一日游八景点之一的——“稻香园”。说起“稻香园”，最有发言权的当属镇上领导。

　　“'稻香园’素有咱们陇上江南、庆阳后花园美誉之称，这里有'一条栈道’、'两个平台’、'三处一景观’……”孟所长将平台取名的来历、水稻的种植特点、历史渊源等做了全面翔实的讲解。一时间恍然大悟，悉知王帽庄村、太白村、莲花寺村三大块水稻累计1110亩，以前总以为最多就是几百亩，未曾想到从二十五军驻太白短短几十年间，发展规模如此迅速。目前已从传统农业向旅游产业转型，面积在逐年扩大。

　　一下车，我们来到第一平台——“杏帘在望”。伫立狭长而平坦的木质栈道上，在一碧如洗、高远而深沉的天宇下，两面巍巍青山的环抱中，一片广袤的稻田尽显眼前。步入稻田，是一片以墨绿夹杂着微黄为主基调，几块稻田的中间呈半绿半黄，个别田里稻子不知何因零星显得稀稀疏疏，良莠不齐；越靠近山边色彩越浓，略略呈绛红色，许是受气候影响。正当稍稍有些心灰意冷时，“快看这边”！走在最前面的文友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大家循声噔噔噔地踩着栈道一路小跑，在距典雅而古朴“稻香园”招牌不远的“晴川晚稻”平台前，我欣喜若狂，每个田块的稻穗悉数齐刷刷排过，浑然一色，用金黄金黄形容无不为过。黄的妩媚，黄的通透，黄的灿然。许是雨水充沛，光照充足的原因，让它们过早地在四季更迭中走向生命的辉煌。此景此情，恐怕丹青妙笔也难以描摹。

　　走着走着，看见前面几个队友站在田边与水稻合照，便自个儿也急忙俯下身靠近稻子，却怎么也抓拍不到它的靓影，只好用手指掐下一粒来，想即刻剥去它的外衣见到真面目。熟知紧紧裹包的外壳一点也不肯让步，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用指甲划开粗涩的外皮，眼前的稻米白中微微透着一丝灰暗的色泽，个头略小于萤火虫，虽显得不怎纯白，那饱满的籽粒珍珠般晶莹透亮。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稻米，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油然而生：它从春夏走到秋，吸纳了日月之精华，雨露之滋润，风霜之洗礼，病虫之侵扰，摈弃了城市的繁华和喧闹，毫不孤寂；总是低垂谦卑的头颅，从不张扬，就像憨实厚道而淳朴的陇东人。放入嘴里，用牙轻轻一叩，凉凉的、硬硬的，足以验证稻米的成熟度。

　　顺着长长幽静的木质栈道向前行进，面南临高速公路桥不远处，“一帘青翠、十里稻香”八个黑色大字跃然印刻在里圆外正的方形石牌上，字与字间相隔十多米远，呈一字形排开，令人耳目一新。就在靠近“十”字石牌右手的稻田埂边，猛然见两只白鹭，一只振翅欲飞，一只低头觅食的样子，怀疑它会不会在我到来之前突地起飞，答案恰恰相反。试想，白鹭喜水，晚秋的水稻几近成熟，稻田原有的蓄水早已排尽，现出干涸，怎会有飞禽降临。若两月之前，定能遇见，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起身时，徐徐清风拂过，略带几许凉意，耳畔传来“沙沙沙”微妙的细细的声响，是稻子与稻子在窃窃私语吗？又像是相互致意。片片稻穗波浪般涌动着，摇曳着，舞蹈着，仿佛在向我们招手说着：“欢迎欢迎”。蓦地，一股馨香扑面而来，是来自山野的、泥土的、还是……？不，这分明源自一株株稻米的肌体，不然阳光照在它们身上是如此耀人眼球，如此暖意融融，如此静谧祥和。

　　在靠近高速公路高架桥下的溪流边，一个偌大的赤红色木质体验水车映入眼帘，让人立刻回到久远的年代。不远处，一个堆积成金字塔状的稻草人默默站立，虽无麻雀之类助兴，却有美女合影，为这空旷的田野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正午时分，转身返回木质栈道就要走出稻香园时，见一位头戴灰色遮阳帽的村妇荷锄悠闲地走在离我们不远的稻田埂上，像是查看稻子的长势，抑或企盼收割时日的到来。

　　对于太白稻米的情结还要追忆到20世纪90年代。那时家住连家边林场塔儿湾林站，也就是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初秋，一家姓胡的老职工对门前靠公路且临小溪的一块平坦约五亩的荒草滩饶有兴趣。“多平整，四季不缺水，荒着多可惜，栽稻子肯定不成问题”。他思忖着，便将自家养的一头骡子派上用场，套上犁铧用了三天半时间将其耕翻。

　　到了第二年初春，便着手晒种、选种、泡种、育苗做准备，从他口中得知：单就整地作业包括翻耕、耙地、耢地、镇地、平地、耖天、起垄、作畦；为利于土壤疏松，杀灭隐藏在土中的虫子或病菌，要将乌黑乌黑的田块在太阳中暴晒，叫做“晒白田”（空气中即刻会氤氲出腐烂物的气味，站在路边就能嗅到，那是植物发酵好的迹象）。犁田是决定产量高低的一个重要环节，5天左右，往闲置半年的田里灌水，也叫泡水（不能太浅，也不能太深），紧接着耙田，说起耙田，它是水稻种植前最关键最费力的一道工序。灌足了水，人站在耙床上指挥牲畜，使耙床陷入泥水中，尤其到地头调方向时，要提耙床，赤脚将裤管高高挽起，浅一脚、深一脚，泥浆几乎漫过膝盖；四月天气，那种透彻骨的凉无法用言语表达。

　　整地费牲口又费人，老胡叔说。当地有“三犁三耙”的说法：“三犁”就是让农田稍微平整，土块不会太板结；“三耙”为了农田更平整，土壤更细碎，有利于水稻的种植和生根。视地块，可横竖交替，来回重复使泥块压碎，也可绕圈从外向里顺时针转，直至耙的水平如镜，达标才算大功告成，给随后插秧打下良好基础。仅整地程序就如此繁杂，还不算移栽、除草、施肥、灌排水，等等。我从中悟出了点什么：凡是甘美香甜的东西必付出“艰辛代价”，居家过日子也好，干一番事业也好。难怪当地大米如此备受市场青睐，不仅与水土、环境、气候有关，更重要的是与人的精心栽培密不可分。

　　那时，为图方便，索性将割下的稻子拉到公路上摊碾，不像现在全部机械化操作。车碾出的稻米虽个别颗粒不算完整，一点也不影响原生态纯正的口感。刚刚装入布袋的大米，还未捂热多久，就被左邻右舍或周边的职工、农户以每斤一元的价格，没几天时间就一抢而空。“只要你们爱吃，苦点累点无所谓”，年过五十好几的老胡叔这样兴奋地说，那种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惜种种原因，这种手艺未能传给下一代，直到老职工退休后，原有的稻田被玉米地取代。

　　后来，在我种玉米的第三年，当时雇用家住牛车坡姓刘的农用四轮机翻地、拉家常时就说起王帽庄村大米多么好吃，我试着买了十来斤，果不其然，软糯中透着一股微甜，微甜中透着一种醇香，越嚼越劲道。直到后来家搬县城，太白王茂庄大米从每斤一元到两元再到三元多一直陪伴着我，让多年的生活变得充盈。

　　听当地老乡说，本地大米做饭较费水，可能是生长周期长的原因。操作较麻烦：先用清水将米淘洗净，锅里加足量水，将米下入煮上片刻，视汤汁呈乳白色，用漏勺打捞到盆里，再放到锅篦上蒸，这样做出来的米饭不粘锅，且口感醇香，酥软，满齿缝都是。虽米粒长不及宁夏和东北，口感和营养价值有过之而无不及，吃过的人深有同感。

　　近几年，随着太白镇经济的快速发展，镇政府已将水稻产业打造成农事体验、休闲游玩观光农业，并成功举办了两届插秧体验活动，每年吸引近千名游客前来驻足观赏，体验插秧乐趣。为大力推介合水县太白镇“陇上江南”“天然氧吧”生态康养旅游资源，今年九月，县委、县政府还举办了“2020年合水（太白）生态康养旅游节”。我坚信，“全国小城镇重点镇、红色福地名镇、生态旅游大镇、陕甘边贸重镇，陇上江南小镇”的名声家喻户晓。“陇象”牌大米不仅销往庆阳各县市，而且远销省内外，愿这张金牌名片越擦越亮。

　　虽未能赶上插秧时节，真正体验插秧的情趣，却从契此和尚《插秧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中体会到了内在的境界和其中的奥秘。

　　“明年6月1日举行插秧活动时，诚邀你们来太白免费体验插秧”。镇领导临别时的一番盛情，让我心潮澎湃。

　　如果有一天，真正手持秧苗站立稻田，该是多么的惬意呀！闭上双眸，十里稻香的江南水乡仿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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