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娃的绝活
智若愚（四川达州）
莽娃，生在乡下长在乡下普普通通农民一个。因其人生得憨厚老实，几乎不多言辞，还有些傻里傻气。大家就叫他莽娃，也就是傻子。
不知什么时候，莽娃有了一个绝活，能够能慧眼识钱。只要是钱，无论面值，套版，还是币种，莽娃一看一摸，就知道真伪，且屡试不爽。当然，人们知道他这绝活，还是一次偶然。
那是一个赶场天，在农贸市场里，一年轻人和一卖菜的老太婆为50元钞票的真伪，争论不休。围观的人看了纸币后，说真的有十多人，说假的也有十多个人。钞票在大家手里传看了好几遍还没有个定论。有俩个心高气旺的青年，因为一两句话不投机，似乎就要打起架来。莽娃恰巧路过，只看了一眼那张纸币说，你们莫争了，那是假的。币主人见是莽娃，揶揄他，你他妈个莽娃，晓得个屁，老子这是真的。莽娃涨红了脸，两眼紧盯着持币者说，我莽是莽，钱还是认得到。那人急了，说，那大家作证，到银行去验证。是真的，你赌我50元，是假币，我给你50元。此话一出，打架的也不打了，争论的也不争了，一齐吼道，要得。莽娃又看了看那张纸币说，行。大家前推后拥，把俩人拥到信用社，验钞机一验，果真是假。持币者不信，又从几个卖货的门市找来验钞机检验，均显示假币。众人起哄：赔钱，赔钱。持币者红着脸，另外拿出50元，高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莽娃接过钱，说，这钱也不是我的，我可以不要，但你输了的，也该拿出来。转手送给了卖菜的那个老太婆说，老人家，这50块钱是你挣的。
莽娃一眼验钞的绝活一传千里。一好事者从广东带回来一叠崭新的人民币，混入了3张高仿真假币，让莽娃辨别。莽娃把每张纸币看一眼，用手摸一下，从中抽出了那3张假币，前后不过几秒钟，把那个好事者惊得目瞪口呆。这又一阵疯传，甚至有人说莽娃是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的，炼就了一双识别钞票的火眼金睛。
莽娃成了方圆百里的名人。那时假币横行，十里八乡哪家有了红白喜事，迎客收礼的时候，都请莽娃坐在贺礼台后面，代老板收取礼金。执笔者在礼薄上写上随礼者的名号和礼金数目，莽娃从来宾手中接过礼金，只一看，就装入老板预先准备好的挎包中。到交账的时候，连包带钱一起甩给老板，接过老板打发的红包，走人。老板把钱和礼薄一对，不差分毫，验钞机一过，十万二十万都没有一张假币。
莽娃那个村的村长家喂了一头母猪，一不小心，下了12只小猪仔。村长觉得是值得庆贺的好事情，于是广发请帖。村长一声招呼，吃庆贺酒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莽娃一本正经地坐在迎宾台上，一丝不苟地收着礼金。有送1000元的，有送200、100元的。几个实在贫困的农户送上50元，宴席也不吃就走了人，莽娃脸上一阵抽搐，心头很不是滋味。一些老头老耄表情淡漠，一步一颤地走到迎宾台随礼，莽娃好几次接过钱都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送礼的人，表情难看却一声不吭地把钱装进了袋子里。
到交账的时候，莽娃和以前一样，把礼金和礼金薄一齐甩给村长就走了，连村长打发的红包都没有拿。
第二天，村长找到莽娃，拿出二十多张纸币说，你他妈的，怎么有1150元假币？
怎么可能有假的哦。莽娃回道，声音却明显的低八度。
好你个莽娃，你他妈的是火眼金睛呀，还跟老子玩这一套？给你娃儿两条路走，要么赔钱，要么把送假钱的人说给我，我去找他们。
莽娃沉默了好一会说，我根本记不住是那些人送的了，还是我赔吧，只是、只是……莽娃欲言又止。
只是啥子？村长厉声道。
我现在没有钱，恁大的数目，我慢慢挣来还你。莽娃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副任由村长打骂的样子。
不几天，全村乃至全镇的人都晓得莽娃验钞的绝活是假的。年底，莽娃被村里评为脱贫户，全家人已经吃上的低保也就取消了。
再不会有人请莽娃代收礼金了，他的那门验钞绝活也没有展示过。
村里换届选举，不是候选人的莽娃以绝对多数赞成票当选成了村长。村民都说，莽娃是有绝活的，我们就选他，让他充分展示自己的绝活。
智若愚，本名唐自勇，达州市达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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