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谈打赏

这里所谈打赏，不是指在网络直播间给主播的打赏，比如前些年新闻中所报，四川一水电站站长，诈骗三十八万，其中十六万用于给网络美女主播的打赏之类。而是指读者给微信公众号作者的打赏。

凡创作微信公众号文章者，大约没有不希望读者打赏的吧。鄙人既是作者，也是读者，今日就从这两个方面来谈谈打赏行为。

先从读者的角度说。我阅读过的微信文章不少，每天少则几篇，多则十几篇吧，但真正出手打赏的却不多。凡我打赏的文字，必是我击节称赏的，以此来表示对作者辛勤付出的感谢之意。

所以，当自己的文章推出后，得到读者的打赏，我也是这么看的，认为该读者一定十分喜欢这只美味的鸡蛋，以此来表达对我这个母鸡的感谢之情。而打赏往往能激励母鸡下出更多更好的蛋来。

我觉得，读者的打赏行为犹如爬山。先是标题吸引了他，愿驻足一看，这就给了标题党大展身手的机会。登上一两级台阶，觉文章不过如此，便废然而返。能够读完全篇，已是大功一件。觉不错，点个赞，已去峰顶不远。再于朋友圈分享一下，几近登顶。当他拿出真金白银打赏时，无异于登上了打赏的珠穆朗玛峰!一个人总是勤于阅读好文，却从未登顶，不能不说是种遗憾啊。

打赏固然可以表达读者对文章的喜爱之情与对作者的感谢之意。但我们中国人属于感情比较内敛的种族，往往是把喜爱之情与感谢之意深藏内心，而不屑于通过此种庸俗的金钱关系来外露。正因如此，我的绝大多数文字，所收到的打赏也就寥寥无几，远远比不上我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所得稿费，夸张点说，可能连使用电脑写作所耗之电费也不够吧。

除了这种打赏外，我觉得，就还有读者是出于对作者的同情与支持而打赏的。比如前段时间，湘西女教师李甜田出院发文向广大关心她的网友报平安，就是这么篇文章，点击量过百万，打赏者13662人，打赏金额当在几万元以上。这些打赏，便是读者对她所表达的同情与支持。

另有一种打赏，是基于敬佩之情的。

知堂曾言，好文章不外知识性与趣味性，读者饶有兴趣地读完一篇，既放松愉悦了身心，又得知识性上之熏染，比如内子刚刚发给我的事儿君所作《日本出现70年来首个母猴王!打跑公猴当上霸主，却因“三角恋”地位不稳？!》（刊“英国那些事儿”微信公众号）便是这样的文字。作者讲述了一种喜欢泡温泉的日本猕猴，也叫雪猴，其历代猴王本是力气最大的公猴，没想到新一届猴王却被一名叫做Yakei的母猴取代。这样的文章，即有趣，又兼具点知识性，不用费什么心思，得到众多读者的喜爱自是当然了。据我之观察，这类文字，点击量往往很高，如开启打赏功能，数额往往也不少。

其实，真正的好文章，应该是知识性、趣味性与思想性兼具之文字，遗憾的是，这样的文字往往甚少。且即便出世，其点击量与打赏额，往往去前者甚远。这很正常，古人不云，曲高和寡嘛，当作者在文章中表达出他之独立思考，赞同者固无问题，而反对者不去举报已经算好的了，你还能指望着他来打赏吗？

美国已故社会生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曾将生物学家分为两类，一类是为饭碗而从事生物科学研究；一类是热爱生物科学而从事研究，并时不时为养活老婆孩子发愁。

其实，微信公众号的文章作者也可分两类，一类为打赏或广告而来，一类为表达自己的情感与独立思考而作文。

我知道有些专门介绍美食、名牌服饰、旅游胜地的微信公众号，其关注者众多，广告收入颇丰，这些都无可厚非。我的微信公众号底部也开通的广告栏，不过因为点击量十分有限，所得也不过尔尔，好在我并非依靠广告收入过活。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某些作者为了赚取流量或打赏，不惜歪曲事实，制造假象，以迎合读者，有人把这种行为称作割韭菜。为了一己之私利，而不惜利用一些读者的认知缺陷，此种做法，也未免太缺德了吧。

对于此，我不想对镰刀说什么，我只是为那些韭菜深感可惜，帕斯卡尔言，人不过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如若你能独立思考，又何至于做让别人一茬茬来收割的韭菜呢？你若能学会独立思考与判断，就会成长为一根硬杂木，又岂是镰刀所能够轻易收割得了的？

而那些表达自己真实情感与独立思考的文字，其阅读量往往十分的有限，因为这样的文字，往往读来既不轻松，也难以令人感到愉悦，甚至因其能够启发思考，反而会让人感觉到痛苦，就如苦茶或苦咖一般，喜爱的人当然就少了。知堂当年以“苦茶随笔”“苦竹杂记”“药堂语录”来命自己的集子，正是有这个意思在。鄙人不敏，亦愿所作文字为苦茶与清咖。

陶渊明言“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阅读往往是在与作者交谈，而真正的对话，只能发生在平等的具独立人格的人之间，俯瞰芸芸众生的作者，与仰视圣人的读者之间，是不可能有平等的对话存在的。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正直）、友谅（诚信）、友多闻（广博见闻），益矣。友便辟（习于威仪而不直）、友善柔（善于和颜悦色骗人而不诚信）、友便佞（惯于花言巧语而无闻见之实），损矣。”（《论语﹒季氏第十六》）其实，把孔子关于交友之标准移来判断微信公众号的文字，也没什么不妥。好的文章必定是直面真相而非掩饰真相，有一说一而非有一说十，充满知识性、趣味性而非制造耸人听闻的东西吸引眼球，如此而已。

二零二二年元月廿六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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