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

向鑫

天刚刚亮，便爬起床，洗漱之后来到楼下。

楼下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三四百平米大小，草坪郁郁葱葱，东南角有几棵常青小树，枝繁叶茂，树阴下十分干净，几条小石凳静卧在如盖的绿阴下。

这便是我所住医院一个绝好的去处。只要不是雨天，一大早，住院的病人大都会来到这里呼吸清新的空气。晨曦从东边楼房的房顶倾泻过来，透过那几棵树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洒落在我们身上，这在初夏的黎明是最惬意不过的。

早上8点医生查房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输液管里药液不紧不慢地滴下来，竟有一种久违的轻松。窗外，风儿轻拂，蝉儿轻唱，一切世事纷扰都抛到九霄云外。

夜幕降临的时候，便和来自各地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或去附近公园散步，或到街上闲逛，或是集中到一个病房，天南海北地闲聊，无拘无束的谈笑，让我们忘记了疾病的苦痛。我们也偶尔来一个“迷人之夏演唱会”，你唱他和，往往忘乎所以。最难忘有一个傍晚，我们一起唱着《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唱着唱着，泪水竟在眼眶里打转。

刘芳大我两三岁，却是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妈妈。一天，我们几人买西瓜回来，刚走到医院门口，小李急急赶来说，刘芳的爱人来了。当时我正和刘芳抬着西瓜，大家便让刘芳赶忙先回病房。原来，刘芳爱人是个小心眼儿，细心的小李怕她爱人看到我们说说笑笑，多出心来，便提前通个气，免得引起误会。

一个月后，大家先后康复出院。后来，万元读研回家乡当了医生；小李也是学医的，现在成了她所在医院的业务骨干；仗义的小童在湖南做营销管理；只有刘芳出院后杳无音信。我的管床医生小彭成了我的朋友；一个常和我们逗乐玩笑的小护士张妍，博士毕业，去美国做访问学者。我则从鄂西转战南鄂，又转回了武汉。

如今，这家医院几经修葺，昔日花园早已不见影踪。12个春秋，随着岁月流淌，印在记忆中的那年初夏未曾模糊，相反，伴着年岁渐增，往事却日日明了、清晰起来。患难，给予人的不仅是苦痛，更有收获，包括友情，包括经历，还包括磨砺，包括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