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曲
2016/09/30
We arrived in India！
我们到达了印度
经过六个小时的飞行，我和李先生终于在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多，北京时间四点多的时候到达了孟买。 到印度旅行，遇到的反应和到其他国家完全不同，如果到日本，到法国，或者到台湾，大家的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说，好啊，日本好啊，到法国度假吗？真好啊，好地方啊之类。可是当你告诉别人你要到印度时，那个光就暗淡下来：哦哦！到印度啊？为什么到印度啊？公务吗？到印度度假？……那要注意安全啊，要注意卫生啊，要千万小心啊！要带肠胃的药啊，不要一个人上街啊！
还有一个朋友在祝贺我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后，马上又补充说，不过我猜想你的经历不会是很愉快的，你会看到一些很不舒服的东西…… 整体的感觉，我们不是去度假，而是去一个未开化的国度冒险。 这样极端的反应，反而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一个有四五千年文明的国家，一个佛教的发源地，可以蛮夷到什么程度呢？为什么会给大家那样的一个印象呢？我必须自己去看看。
这是一个两个人的旅行。每年暑假和春节，一定是孩子们全家一起去旅行，但是五一、十一，我和李先生会单独出行，去一些比较探索性的地方，这也是繁忙的工作中，必须面对对方，单独交流的机会。 去了那么多地方，基本上都是在发达国家里转，自己都觉得有点审美疲劳。是时候去探索下新大陆和不同的人生了！印度，就是我们探索新大陆的开始……
到达孟买，其机场和上海，北京，和世界各地大城市机场没有太大差别，一路走来，有很多互动视觉艺术作品art work，有摄影，有装置，呈现印度现代和传统的交织的强烈印象，应该是印度政府主导的一个艺术在机场的计划，让我猛拍了一通。
进入城市的街道上，虽已入夜，街上还是熙熙攘攘，有点像西贡，也有点像我们广州的街道，有高楼大厦，也有街边陈旧的搭建房屋，窗子都是防盗网，窗子虽然陈旧，但是还可以看到不少建筑的痕迹。 高速公路的大海报上，赫然写着——Indian at heart, international in spirit. 印度之心，国际精神——大概是号召国民不忘传统，走向世界的意思。和我们的中国文化，现代精神同出一辙，大概是所有文明古国共同面对的文化传承与现代化之间平衡的问题。我不断琢磨heart和spirit的区别……
我们这一次的印度之行路线，从其最大的城市孟买(所谓印度的上海)，到圣城瓦拉纳西，到印度金三角的泰姬陵的阿格拉，拉贾斯坦邦的斋普尔，和印度的首都德里。
从香港飞到孟买，再从孟买飞到瓦拉纳西，瓦拉纳西再飞到阿格拉。在金三角区域，我们包了一个车，有个印度司机一路随行，使我们的旅行更加方便。
孟 买
进入我们预订的在孟买的酒店 The Taj Mahal Palace，从名字上大概就可以猜到，这是一个文化遗产酒店 Heritage Hotel，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坐落在孟买的Colaba区域，可以理解为上海的法租界区吧！
孟买是印度西部中间一个临海的城市，看地图，是一个深到海里的半岛，而Colaba，就是这个半岛的最南部的尖。这种地方，像我们外滩一样，肯定是好事情好东西发生的地方。 早上醒来，打开窗子，居然正对着Gateway of India印度之门，正对着大海……我正准备出门，去探索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Wish me good luck！
2016/09/30
First Day in Mumbai
孟买第一天
走出酒店，走到这个2000万人口印度第一大城市的街道，就被这个城市的鲜活和丰富打晕了。孟买从十七世纪开始，成为一个世界性的港口城市，阿拉伯的文化，罗马的文化，英国的文化，本地的文化，在这里不断交织叠加，使孟买真正成为一个多种文化的熔炉。出乎意料，除了商业街上不时有小贩兜售生意，个别妇女要求给孩子一点奶钱，孟买的第一天感觉非常正常，安全，友好，阳光。笑容比吾国国民灿烂，心态比吾国人民简单，特别是各处的服务，在几百年英国的影响下，真是顾客至上，无微不至。 立刻感觉我们自己处处设防的紧张态度，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至于吗？
特别令人愉快的是，价格上，什么都除以十以后，感觉是回到刚刚改革开放的时期，一碗面六七块钱，一杯香浓的印度奶茶三块钱，这还是在国家美术馆的咖啡厅的标价。 买什么都不用考虑价钱，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参观孟买Prince of Wales Museum。 这是一个市中心的不大的国家级美术馆。美术馆有介绍印度众多宗教包括佛教的起源，解说简洁生动，很有启发。 比如，讲到冥想培养人的 insight（洞见智慧）和 compassion（同情），而 insight和 compassion碰到一起的时候，就产生了enlightment（觉知和启蒙）。
博物馆里，还有一个专门的纺织和织染博物馆，印度的纺织业源远流长，有几千年的历史。也有非常丰富的工艺和品种。 展览讲到，衣服是人类的第二皮肤（second skin），人类的手织和印染的历史，源远流长，也是代代相传和家族故事精神传承的载体。全球都有手工艺产业复苏的趋势，印度进行手作纺织和印染的村落和组织。
孟买，作为一个2000万人口的印度最大的城市，到处看到的除了人，还是人。街道的混乱不是一点两点，东南西北汇聚的人流，车流，让人困惑，也让红绿灯形同虚设。 但是孟买虽然是一个极度拥挤和混乱的城市，但是又是一个混乱中有秩序，陌生而没有威胁性的城市（chaotic but orderly, unfamilar but not threatening），就好像香港上环十倍的放大版，虽然所有的车辆都挤到一起去了，但是并没有拥堵或者交通事故，也没有人停下来吵架，而是繁忙而有序地前行，似乎谁都没有碍着谁。
印度的交通，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我们在印度的司机Dorag，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们提到一路拥挤，混乱，但是都没有看到交通事故，他说，印度，从来没有车祸。你Horn,brake,and get lucky（鸣笛，刹轧，和好运）,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前会一头牛，或者一头羊，或者灌木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乞丐，因此你时时刻刻必须小心，刹轧，停车，因此印度的街上基本上都是鸣笛一片。
在孟买最古老的 Victoria 火车站里，这一幕就体现得更加具有戏剧感。人流从四面八方涌入，急急忙忙登上似乎是上个世纪的列车，咣当咣当地开出车站。姑娘们待在女性的包厢，小伙子们把身体挂在门边，以让风吹着他们的身体……孟买永远是褥热的。 这是印度第一辆火车开出的地方，也是联合国的物质文化遗产。这壮丽而古老的庞大的建筑，让你老远看到，就禁不住发出哇的一声赞叹，夕阳之下，整个建筑和你自己，都一同沐浴在历史的近晖之中……
这个火车站，因为Slumdog Millionaire（贫民窟百万富翁）而一夜成名，变成了很多人来参观的景点。 印度的一切，似乎是把极端的和相反的东西，统统放在一个大杂烩里，一起煮得活色生香。豪华的宫殿式建筑和破烂的贫民窟，比肩而立，到处是小摊小贩，或者席地而坐，也没有人对市容的不统一和乱搭乱建发表异议。
孟买的街上，看不到什么中国人，大概我们中国人对脏乱差没有什么好感，基本不来。我估计中国的官员，到了印度得精神崩溃，因为到处都是混乱chaos和所谓的“XX人口”。 中国人习惯性缺失的一个结果，就是大家对我们特别友好和好奇。我预期的是男性见到女性，可能都会冲上来强奸，所以我们一开始是战战兢兢的。这样媒体导向的结果，是不管是在火车站，水果香料和服装布匹市场，我们都是是唯一可见的中国人。很多人冲我们微笑，打招呼，带着腼腆的笑容，用中文说，“你好”。有个大男孩一个劲要我买水果，说very sweet，very sweet，看着他黑黑大大的眼睛，我说，You are very sweet……他们都一哄而笑，大男孩的脸红了。
当你把镜头对着他们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会冲我们微笑，露出他们洁白的牙齿。瞧那几个放学路上穿着校服的小孩子笑得多么灿烂啊！
印度贫民窟
印度的贫民窟是非常独特的一个存在，也是一个知名的城市景观，主要聚集在孟买。由于“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电影的成功，孟买产生了新的贫民窟观光的项目，每天会有不少好奇的游客去观看贫民窟真实的生活状态，也带来一些新的收入。
孟买有近2000个大大小小的贫民窟，其中最大的达哈维。这里的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居民人数却达百万。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没有过去看，但是去机场的路上，我们有看到贫民窟的景象，看看达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所形成的一个个'小山'，和高高低低的破烂窝棚，着实触目惊心。
这样一种脏乱差的生活状态，有碍观瞻的城市形象，在中国应该早就被当做““消防隐患”卫生问题”，所谓“XX人口”，全部消除殆尽。这是集权国家和民主国家的差异，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也是社会真实，和政治宽容的结果。
2016/10/01
Elanphata Caves
石像石窟
距离孟买九公里的地方，深入在阿拉伯海，有个被植物覆盖的小岛，叫Elephanta Caves，石像石窟，是孟买另一个联合国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地。 石窟建于公园前三世纪到公园四世纪，有七个洞穴，于十六世纪的时候，被葡萄牙人发现。 石窟最令人震撼的，是第一个洞穴里保留完好的大量雕像，展现了印度教中所罗门教众神。石像均形态生动，表情沉静，丰满有力，造型优美。石像让人联想到米开朗其罗的大卫神，或者古埃及的神像，充满人类童年的生命上升时期，生命的力量，自信和内在的优雅。 其中最核心的至高无上的Shiva神，有三个face，代表了创造者，保护者，和毁灭者（Creator, Preserver and Destroyer）。这个集创造，生长和毁灭于一身的神，表达了事物生生不息，不断变化的本质，是神性的体现。
在山路上的时候，我遇到几个像大学生小伙子，他们停下来，礼貌地要求同我一起拍照。在印度，你会经常遇到这样的要求，甚至会等着拍照的人越来越多，几乎不能走了，这种明星式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呢！
印度是一个充满神性的地方，不论是大学教授，还是导游，司机，都会和你探讨人生的哲学问题。Andy Warhol安迪沃霍说，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十五分钟的名人。在印度这个点石成金的地方，每个人都会在这几天成为哲学家。
印度的美食
晚上，我们沿着海边走出去，去找孟买西海岸的街边美食。当我们在川流不息的道路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位大眼睛的印度姑娘热情地为我们做向导，带我们勇敢经历了中国式过街，到达对岸。 在海边的一块草地，我们看到很多人席地而坐，周围有各种小摊，大家一群群地围坐在一起，用手抓着饭，或者纸盘子，享受着各种印度美食。这应该就是印度版的大排档吧！每种食物，大约在五元到十元不等，实在是物美价廉，快乐无比。
印度奶茶
在街边经常能看到有的铺面门口放着一口硕大无比的锅，里面文火温着白乎乎的牛奶，上面一半还覆盖着奶皮，非常香浓。旁边有很多印度人排队等候着，一旦牛奶开锅就可以捧回香喷喷的奶茶。通常饭后当地人会喝一杯加了香料的印度。
印度酸奶拉西 Lassi
拉西即印度酸奶。旧德里贾玛清真寺门口的小摊上，装满酸奶的土陶罐整齐地排列着，食客用完酸奶就砸碎陶罐，免除了摊主洗碗的麻烦，等于是一次性。由于印度菜的主菜多为羊肉、鸡肉和海鲜类，而且每道菜里洋葱和咖喱必不可少，在中国人眼里有点油腻、不好消化，用牛奶制作的醇浓酸奶可以化解掉饭菜。 这一大杯酸奶，完全是改革开放前中国老酸奶的感觉，味道好极了，居然才三块钱，还包括一个陶罐，真是感觉赚到了。
咖喱羊肉
印度人做菜用得最多、最普遍的是咖喱粉。到了印度才搞清楚，咖喱粉并不是一种香料，而是胡椒、姜黄和茴香等二十多种调料合成的一种调味品。印度美食很大程度上是关于咖喱的，黄咖喱，绿咖喱，各种咖喱，咖喱牛肉，咖喱羊肉，咖喱蔬菜等等。 咖喱羊肉烹调好后，放在餐厅门口一个个亮晶晶的大罐中，下面施以文火慢炖并保温，浓香也随之缓缓溢出。 印度的价格，是不可思议的，三元钱一盘饭，五元钱一个套餐，改革开放前的价格，改革开放后的食品，热情友好单纯的印度人，我们开始爱上印度了……
旅行
我旅行的时间很长，旅途也是很长的。
天刚破晓，我就驱车起行，
穿遍广漠的世界，
在许多星球之上，
留下辙痕。
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
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旅客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
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 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
我的眼睛向空阔处四望， 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在这里！”
这句问话和呼唤“呵，在哪儿呢？” 融化在千股的泪泉里，
和你保证的回答“我在这里！”的洪流， 一同泛滥了全世界。
冰心 译 泰戈尔
李方悦
2018年3月整理，于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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