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3:鸥号炮舰
按照鸥号乘员远山公秀的回忆,因为这项任务,他们深刻地领悟了中国人的“狡猾”。最初,检查颇有成效,曾经有中国特工人员因为行迹暴露夺路跳江,终被打死于江中的事例。但是,这种成果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而下游中国被称为忠义救国军的游击队,显然不时可以从长江上得到接济。直到一次陆军作战抓到了俘虏,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原来,中国的游击队,确实可以通过江阴封锁线得到接济。中国的特工人员有一个绝招,就是利用每天都要经过此地的运粪船,用防水布包裹好驳壳枪和子弹等物资藏在粪舱中从容通过封锁线,因为这种臭气熏天的船只日军多半是轻易挥手放行。
于是鸥号乘员在作检查的时候就增加了一项任务 – 对每条粪船都要用竹竿伸进舱内反复翻搅,确认没有夹带才能放行。这样做的结果似乎很有效果,只是从此以后日军发现在他们吃饭的时间来要求通过的粪船数量大增,但查不出他们到底和游击队有没有关系。
也许,就是长江上的船老大们好奇日本人为何有这个匪夷所思的搅屎习惯,想故意恶心他们一下?
这种“轻松”而异样的工作并没有持续很久。1938年,日军发动对武汉的攻势,6月,代号V作战的九江战役打响,日军将鸥号,燕号,夏岛号,那美沙号等各舰编成第一扫海(即扫雷)队,沿江上行,支援两岸陆军的作战。
因增援部队保存实力绕道而行,6月29日江防重镇马当要塞失守,7月4日湖口失守,中国军队序战不利。此战,川军刘雨卿师长负重伤,奉命增援马当要塞的 167师师长薛蔚英因此被枪决。战斗中,第一扫雷队日舰配合陆军猛烈炮击马当,湖口中国守军,并且清扫水雷,恢复航标,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整个战役期间,中国守军的反击猛烈,两岸不时有部队用迫击炮甚至机枪步枪进行抗击,鸥号上的导航员远山在战后这样回忆 --中国军队的机枪和日本军队不一样,可以轻易分辨,他们用的是捷克式机枪,射击起来日本机枪是“的的的”,中国机枪是“砰砰砰”。攻占马当之前,第一扫海队就有四艘舰艇被击伤需要下驶修理。
此时,中国海军的大部分战斗舰艇已经战沉,但海军部长陈绍宽7月13日依然乘舰到前线视察,部属观察到湖口方面日军骄横松懈,夜间亦不闭灯,陈遂命人收集情报,转达鱼雷艇队发动攻击。说起来陈绍宽和文天祥中队所属的电雷学校属于两个系统,而且蒋介石大有将电雷学校建设为“黄埔海校”,取代陈绍宽的意思。因此双方关系很差,其矛盾可以上溯到北伐战争。如果是和平时期两面必然势同水火,但此时国难当头,机会难得,双方在“雪甲午耻”的信念上一脉相通,电雷学校的官兵乃不计前嫌,毅然领命出击。
此战,因为没有料到文天祥中队高速而来的江上夜袭,正在锚泊的鸥号措手不及尾部被文93号击中一雷,当即炸成两截,机舱人员全部死亡,剧烈的爆炸将其前后锚链扯断,鸥号前部舰体漂流江中,只是在姊妹舰燕号的救助下,才得以搁浅宛家滩,将舰上幸存官兵救下。此时,发现中国快艇来袭的其他日舰纷纷还击,特别是鸟羽,势多两舰因担任警戒,轮机没有熄火,立即捕捉到文93号鱼雷艇,并进行猛烈追射。中国鱼雷艇虽然连连中弹,但因为速度快,依然敏捷地逃出了火网,日舰追击不及,夜暗中又不敢深入,只得作罢。
这型炮舰是日军专为长江作战设计的超浅吃水炮舰,因此才能对中国鱼雷艇进行追击,不过它的航速只有15节,根本无法追上高速撤离的中国鱼雷艇。这艘鸟羽号后被国民党海军缴获,以后又起义编入人民海军,命名“湘江”,一直使用到六十年代。此战中日军参战的另一艘势多号炮舰后来也被中国海军击沉于长江。
在《日本小舰艇图集》等文献中,日方曾将此次损失归结为中国军队的漂雷所至。但实际上,当时中国海军还没有开始使用漂雷,第一支使用漂雷的海军布雷队要到当年九月才在洞庭湖成立,而且鸥号,燕号都设有反漂雷装置,因此此说不确。福田三郎根据当时鸟羽号和势多号的作战报告,综合鸥号损坏情况,最终判断,该舰是被中国海军的鱼雷艇所击沉。
从此处的破坏情况看,也不似中国海军当时使用的小型水雷所为,应该是被鱼雷击中左舷后龙骨断裂导致舰体折断。
此战过后,7月17日海军曾再次组织文天祥中队,史可法中队鱼雷艇联合出击,但由于和陆军配合失误,导致高速行驶的鱼雷艇闯入陆军阻塞网区损坏而被迫取消行动。随后,日均调集飞机,大举轰炸中国的鱼雷艇基地进行报复。
鸥号炮舰,因沉没于江中,江水腐蚀不似海水强烈,日军将其前段打捞修复后继续使用,1944年在冲绳海域被美军击沉。
从战史来看,鸥号不过是一艘普通的炮舰而已,击沉它并不能改变中日海军的实力对比,但是,文天祥中队这次上演的轻骑绝杀,却在提醒着日军——中国海军依然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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