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断想

 

今天，一个阳光很好的冬日，是我三十岁的生日。不经意间，又想起了母亲，任思念的泪水爬满了心房。

是的，母亲的离世便是在这样一个隆冬季节。可是，那一年那一天没有如此好的阳光，自那一年那一天起，我的冬季里便没有了阳光。

有人说，每一个人的生日这天都是快乐的，是因为你拥有了这个世界；也有人说，这一天是苦涩的，因为这一天是母亲的受难日。

在一次和父亲偶然的谈话中，我知道了一个令我兴奋的消息——我生日的这一天居然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多么值得庆贺的日子！可是，我很快便黯然神伤，这个消息我知道的太晚了，母亲已经不在世间！我无法为父母庆贺，我无法为自己庆贺！这种痛苦瞬间噬咬着我的神经，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而今我已为人母，望着成长中的儿子，我 时常在揣想当年母亲怀抱我时的幸福——拥有是那样的长久，母女的情感让我怀念一生；拥有又是何等短暂，十几年的共同岁月留给我终生的遗憾。

“我知道，天上的星星会唱歌……”天上的星星真的会唱歌吗？那就让它传送着人间与天堂的情感吧！我常常在无人的夜晚，仰望着天空的星星，诉说着我的心事。我总感觉，其中便有母亲关爱我的眼睛，它陪伴着我走过了十六年的风霜雨雪……

每次在祭祀母亲时，青烟袅袅中我便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无邪的目光追随着母亲，听见她唤着我的乳名，感觉她抚摸着我的发辫……我不迷信，我却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和母亲交流，成长中唯一的期盼便是期待下一个祭祀日子的到来。在于我，它不只是痛苦，更是一种常人无法体验的幸福。

母亲给了我聪慧。记忆中，乡间的集市上时兴什么款式的衣服，母亲便用手中的剪刀和五彩的丝线给我连缀一件同样款式的，吸引着小伙伴们那羡慕的目光；儿时的石板上母亲三笔两画勾勒出的果实、蔬菜等栩栩如生的图画，哄逗的我破涕为笑……连年而归的奖状和成年后不同奖项的荣誉证书是我取悦母亲、祭祀母亲最好的物品。

母亲给了我善良。老胡同中，左邻右舍，谁家有难，哪个需帮，母亲总是伸出热情的手给予帮助。老人的寿鞋，婴儿的兜兜，母亲帮忙做了从不要人家的报酬。母亲学过医术，但不行医，家中的针、药总是给需要她帮助的人急用的。当我身边的朋友称誉我的为人时，我感念这种品质是与生俱来的。

母亲给了我教育子女的方式。我和哥哥都没有被逼读书，却都学有所成。看着今日“望子成龙”的众多人父人母，想到母亲以其朴素的言行实践着关爱、民主，感叹自我是何等幸运（尽管这种幸运只有14年），感叹我的儿子是何等幸运，我在以同样的行动支持、引导着儿子成长。

母亲给了我太多太多。十几年的生活沉淀出的是几十 年的感悟。我从来不敢奢想，一个人在而立之时、中年之后、花甲岁月、耄耋之年分别乃至共同拥有母亲的爱和对母亲的爱该是何等的幸福！对于我，哪怕这种体味只有一刻、一分甚至一秒，我都会喜跃忭舞。如今，我只能在星空下，再次诉说……

今天，一个阳光很好的冬日……儿子递给我一张他画的画，说：“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我的泪淆然而下，儿子不解：“妈妈，你不快乐吗？”我说；“妈妈是快乐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