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的童年

        儿子睡觉总是怕黑，从出生到现在八周岁半，多少个夜晚我们一直陪睡，有时候觉得挺麻烦的，书上又说，男孩子要早点分房的好，但是想想童年的自己好多夜晚的煎熬，总是狠不下心。
        外婆的前面一户是标准的闽南四合院，我幼儿的时候觉得这房子就该有些年头了，墙已经不是白色的了，脱落的部分重新刷了，和原来的颜色撞在一起，补丁似的。大厅朝南，大门似乎日子太久了又黑又沉，大厅正中间摆一张长几，边上有一座大钟，镀金的钟摆整天晃动，准点报时，半点时也敲一次，两侧对称地开着两个拱圆通往后院，右边的拱门上挂着两幅遗像，我没见过的老人，四五岁的时候看到这两幅像时，总觉得我在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都瞧着我看，我的心突突的跳，老鼠似的逃走了，再也不愿意到他们家里去。后来老人们说被遗像里的老人问了，会得病，得喝符水，就是含解咒语的纸条，烧成灰，倒到水里一起喝下去。我没喝过这东西，但觉得遗像一直不怀好意，每每从他们家门口路过，我的眼神都不敢往他们家的方向看，一路小跑走开，有时恰巧大钟敲，我有种魂飞魄散的惊恐。和大人一起走时会壮壮胆忍不住往他们家的方向瞥，阳光下，里面幽幽暗暗的，只有那两拱门透着凉凉的光，估摸两张相的位置，啊！他们还在看，我的心！
        没有电视的年代，大人们会带小孩晚上窜门。小孩子们强撑着睡意听他们闲谈，最想听一些奇闻异事，又最害怕听。听过死的话题最惊恐，晚上的时候和妹妹睡一床，我有无穷的恐惧，但是不敢对爸妈说，妹妹小，早早就呼吸均匀进入梦乡，我听着小闹钟的规律性的滴答，暗示性地合上送葬队伍的鼓乐，整晚地奏乐。我钻进被窝，闭上双眼，眼前制造着各种幻影，绿色的椭圆，紫色的，蓝色的、、、不知道怎么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