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人是年纪大的缘故吗？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甚至细节，昨天的发生什么却不太清晰。
外婆已经离去多年了，但是影子一直在身旁，喝着鸭肉汤，耳边就响起，不要洒了，讨债（浪费）!扫地，有个声音说，小孩子没有腰，多弯弯，不会酸！我现在还小孩子似的，不敢不弯腰，边角没扫好，就记得她的训斥。送葬的队伍过了，我又想起她的话：这个人好有福气，花圈这么多，送葬的队伍这么长。她老人家走时花圈像她期待的一样多，队伍也足够长，不过她看不见。小时候嘴馋，每星期周末都去看她，小孩的心却意想着她藏的零食，挨到快中午的时候，还没见着零食，无限失落，蜗牛似的走着，等待着她时常不远不近时召回我们，现在耳边还留着她的声音，心中许多欢愉！她的严厉也是深刻的，她腿脚不好，拄着拐杖，舍得疼爱，也敢安排我们做事，养一群兔子让我们童年充满快乐，但是每天一篮草是免不了的，瘦弱的我不敢吭一声，三步一停磨到家。
        她自己不像其他老人一样初一十五烧香，但是却时常忏悔，认为自己没生下儿子是老天的惩罚。虽然不烧香拜佛，她依然有自己的迷信和讲究，新母鸡下个小小的鸡蛋，和鸟蛋差不多，那是不吉利的，她用红纸包住，塞到石头缝里，说这是（歹运），而且是忌讳说的。她认为歹运的事情多着呢，谁出门被鸟拉了一坨屎，老爸的花菜种出绿色的，卖不了好价钱，她说都歹运。近几年我们才恍然，其实是老爸种的那是花椰菜，在那个资源不够丰富的时代，我们的见识太有限。大人们小小声地说这事，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幸，我们什么也不懂，但是也跟着心里幽幽的。老鼠是要打的，但是鼹鼠，闽南人叫钱鼠，就是这名字，外婆是不让打的。吃饭也是讲究的，不能把筷子插在米饭上，那是祭祀祖先才做的事，不能用筷子敲碗，那是乞丐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