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 黄振华 王毅
202308党的二十大明确指出，要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发展素质教育，促进教育公平。随着科教兴国战略的持续推进，我国城乡教育差距呈现不断缩小的态势，但差距依然存在。
那么，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下，当前城乡教育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还存在什么问题？近期，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围绕“城乡教育差距”主题，对全国21省121个村1815位农民进行了专题调查和深入访谈。基于调查研究，我们对当前城乡教育差距状况进行了总体研判，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1 当前城乡教育差距的基本态势
（一）差距之一：师资力量差距大
调查显示，在121个村庄中，有95个村庄的受访干部认为城乡教育差距主要体现在师资力量上，占比高达78.51%。从农户层面看，在1815个农户样本中，有1225位农民表示当地农村师资力量比较薄弱，占比67.49%。可见，无论是村干部还是农民均认为当下城乡教育差距主要在师资力量方面。
进一步调查师资力量薄弱的原因，有48.42%的村庄和45.22%的受访农户认为“农村教师专业性较差”，其中有31.51%的农户认为农村教师学历普遍偏低，教学水平不高。同时，有34.74%的村庄和39.51%的农户认为“农村教师稳定性较差”，表现为农村留不住人才，优秀的教师不愿来，教学能力强的老师频繁往城镇流动。此外，还有16.84%的村庄和15.18%的农户认为“农村师资结构不合理”。特别是在年龄结构方面，112位受访农户认为农村教师年龄老化严重，存在青黄不接问题，占比为9.14%。
（二）差距之二：教学设施差距大
当前，尽管农村学校教学设施整体有所改善，但局部仍有差距。调查显示，在121个村庄中有71个村的受访干部认为城乡教育差距体现在教育教学设施上，占比58.68%。从农户层面看，在1815个农户样本中，有905位农民表示农村相比于城市教育教学设施差距较大，占比49.86%。这表明，接近六成村庄与近五成的农民认为当下农村教育教学设施落后。
进一步调查教育教学设施落后的具体内容。在71个村庄样本和905位农户样本中，有47.89%的村庄和45.19%的农户认为是“基础设施不完善”，体现在化学实验室设备、图书资源以及网络硬件设施等方面，仍与城市存在较大差距。同时，有35.21%的村庄和36.57%的农户认为是“教学环境差”，在偏远的农村地区无论是学习环境还是住宿条件等方面均难以保障，许多课程缺少专业的场地和教学用具。调查时一位村干部表示，“农村学校没食堂、没宿舍、没空调，孩子生活学习环境不好”。此外，占比16.9%的村庄和18.12%的农户认为“教学设施管护不到位”，表现为对信息化教学设施的维护不够完善，缺乏制度保障，设备大多缺乏维修，存在“老、旧、坏”等情况，陷入“修而不用，用而不管”的困局。
（三）差距之三：管理水平差距大
学校管理水平的高低与教学质量密切相关，通过对121个村庄和1815位农民的调查发现，有49个村庄和672位农民认为城乡教育差距体现在农村管理水平方面，所占比例分别为40.49%和37.02%。由此可知，近四成的村庄与农民认为当下农村学校管理水平不高。
进一步考察农村学校管理水平不高的具体内容。在49个村庄和672位农户样本中，有48.98%的村庄和34.23%的农民认为“创新性不足”，农村地区教育缺乏创新性和整合性，难以适应变化和发展着的教育新形势，同时教师不适应新型的教学手段，城乡教育水平差距明显。有32.65%的村庄和47.32%的农户认为“管理性不足”，教师教育能力和责任心较差。此外有16.33%的村庄与18.3%的农户认为“规划性不足”，由于缺少针对农村地区教育的中长期详细规划，导致农村教育相比城市来说前瞻性不够，教育理念较落后。
（四）差距之四：教育意识差距大
调查发现，在121个村庄样本和1815个农户样本中，有37个村庄和453个农户认为当前农村家庭教育意识与城市相比存在不足，所占比例分别为30.58%和24.96%。可知三成的村庄与超过两成的农户认为城乡教育差距面临的问题是农村家庭教育意识淡薄。
进一步考察教育意识差距大的制约因素，在37个村庄样本和453个农户样本中，有21个村庄和180位农户认为是“教育意识不足”，所占比例分别为56.76%、39.74%，具体表现为对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认识不够，教育投资较少，甚至存在性别偏见。调查中一位从业多年的小学老师表示，每次开家长会，听到最多的话是“孩子交给你们了，该说的说，该打的打，就跟自己孩子一样”“我交了钱，孩子你们不管谁管，我们说他不听”。同时，有42.86%的村庄和58.33%的农户认为“自身能力有限”，表现为农村家长相对于城市家长教育程度偏低，面对家庭教育，家长存在“心有余而力不足”问题。一位村干部说：“城里人父母文化水平高，可以全方位辅导孩子的课外作业，上各种辅导班、兴趣班，农村大多数家庭没这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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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缩小城乡教育差距的若干建议
（一）优化教育人才队伍建设
新时期，乡村教师承担着推动乡村教育高质量发展、实现乡村振兴的重任。一是增强教师专业性。通过项目引领、交流研讨、送教下乡、人工智能等方式，为乡村教师提供更多更优质的学习培训平台。积极组建城乡教研共同体，打造“互动课堂”“云课堂”，进行混合研修，提高教师专业化水平，让乡村教师“教得好”。二是增强教师稳定性。一方面，加大对乡村教师的补贴力度，宣传和挖掘优秀教师，对长期扎根乡村、无私奉献的教师进行表彰和奖励，厚植乡土情怀。另一方面，在乡村学校构建良性竞争环境，打造完整、规范、科学的考评机制，使教师的工作表现与绩效挂钩，提高教师工作积极性，让乡村教师“留得住”。三是增强教师多元性。可通过开展定向培养、建立流动机制、改革招聘方式等途径，让更多优秀教师进入乡村教育体系，充实乡村教育人才队伍。
（二）改善教育基础设施建设
教育基础设施建设是支撑教育事业持续和谐健康发展的基石，缩小城乡教育差距，硬件设施建设不可或缺。一要完善教育经费保障机制。一方面，加大对农村教育投资力度。完善学校校舍、操场、图书馆、多媒体系统和实验器材的基础性建设，改善农村教学环境，着力缩小城乡教育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差距。另一方面，要多渠道筹措资金。通过教育基金会、校友会、企业融资等平台，动员社会组织支持农村教育工作，积极拓宽资金来源，实行城乡学校一对一帮扶，教育事业单位对口包联措施，整合内外资金渠道，持续改善农村学校办学条件。二要强化规划指导。一方面，进一步优化城乡教育资源的配置。统筹考虑城乡空间布局、人口分布特点和学龄人口变化趋势，科学合理布置城乡学校，缓解适龄儿童上学困难。另一方面，加强教育基础设施的使用管理。选派特定人员，明确职责分工，定期对教学设备进行检查和维修，使农村学校硬件资源得到合理利用。
（三）完善农村教育管理体系
当前，农村教育管理体系相比于城市来说较为落后，与民众的教育需求不衔接，亟待改进完善。一方面，树立信息化管理意识。学校要与时俱进，提高教学管理意识，教师要不断更新教育方法和手段，在信息化时代，运用多媒体技术，改变单一的授课方式，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另一方面，对接教育实际需求。通过入户走访、家长谈心谈话、一对一帮扶等方式开展广泛调查，充分听取教师、家长、学生等多方意见，了解其需求，主动把握教育前沿发展方向；此外，实施有差别的城乡教育管理政策，教育政策不能够一刀切。在诸如放学时间、课外辅导、学生管理等方面探索适宜的乡村教育发展模式。
（四）促进城乡教学融合发展
城乡不是割裂对立的，而具有优势互补性，鼓励以城带乡，畅通城乡人才、资金和技术流动渠道，促进城乡教学融合发展。一是推动城市人才下乡，整合城乡教育资源。建立完善城镇教师有序流动机制，通过支教帮扶、教师轮岗、学科优秀教师到镇村学校挂职锻炼等方式，推动城乡教师之间的有序流动，同时充分发挥城区学校在教育管理、教育教学方法等方面优势，实行城乡结对，以城区优质学校带动若干乡村学校。二是促进教育观念下乡，强化农民教育意识。一方面，加强阵地建设。在农村推进以农民夜校、远程教育站点等为主的农民教育阵地建设，邀请优秀家庭教育讲师进行经验分享。同时，各镇、村可依据自身特色，广泛组建农家书屋、文体室等文娱活动场所，不断提高农民群众自身的文化教育素质，担负起家庭教育的责任。另一方面，强化宣传引导。通过广泛开展“五好家庭”“文明户”“好家长”等家教家风评选活动，选树典型，加大对农村教育工作的宣传力度，引导农村家长将培养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从而营造良好的家庭教育氛围，强化农民的教育意识。
作者简介
黄振华，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王毅，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研究助理。
本文是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百村观察”项目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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