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的文化

 

 

快餐文化还没有在文化领域站稳脚跟,零食文化已经开始展露头角。我们指的自然不是办公室小姐们背着老板偷吃零食——所谓恐惧并快乐着——的文化，那太过辱没观众的智慧。当网络文学兴起的时候，人们送其快餐的雅号，不外乎对这种速食主义的文化表现出爱恨交集的态度，就像对于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等等西方生活方式的态度，接纳而不完全接受，使用而不适用，快餐不再是为饱而吃，而是为吃而吃，而零食也不在单纯是零食，尤其是网络发达，一城一店和淘宝等网店十分发达。

与其说快餐式现代文明的产物，不如说快餐是物质生产节奏的产物，在西方快餐已经被排斥到垃圾食品一类，而在中国，却是新人类向往的生活方式。在文化和精神领域，情况如出一辙。当西方现代文学回归严肃和时候，中国的文化却开始走向世俗从而低俗并且庸俗，快餐式的生产方式，无限制地提高文字组合的产量，却无法提高精神的境界，手指代替大脑从事思考的工作，而大脑只能成为文化世界的无票观众。

但文化精神的确立却仍然是慢了大半步。快餐文化还没有真正成为被批判的对象，零食文化已经粉墨登场。就像商场上的俗话，“什么赚钱就干什么，”文字和文艺已经没有特定的形式和意义，只要想起来需要做就下手去做，就像口袋里的零食，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兜一口，抓到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必管什么营养不营养，也不必管什么定时定量。零食解决了文化思维缺乏的问题，让人有足够的资本在文艺圈里摸爬滚打，兴风作浪，写文章也好，拍电视也好，一样都不必打草稿，信手拈来，写到哪里算哪里，拍完今天算今天。在一篇短文里我曾经提到，中国影视将进入无脚本拍摄时代，看来这个推论也没有太大出入，且实现这个目标为时不会久远。人人都知零食的坏处，但往往都喜欢零食的可口。

零食营养不足，来去无规律，很为营养学家和健康医师所诟病，但手边有零食不放进嘴里是绝对不甘心的。所以零食有天然的吸引人的优势。但是零食确实不能当饭吃，靠零食来维持营养的绝对是营养不良，内分泌失调，体液不平衡。文化往往对零食病毒更缺乏免疫力。零食文化彻底摧毁了过去的文化结构，除了已有的名家，未来将很难产生文化大家，因为这是一个零食泛滥的时代。不仅生产者没有生产大部头的耐心，消费者也没有享受文化大餐的耐心，我们只有嚼零食的兴趣。零食兴起，则不仅酒楼无法生存，快餐店也有倒闭之虞。

好在中国历来是“吃”的王国，在肚皮问题上向来大意不得，因而快餐并没有挤占酒楼的生意，而小吃也只能在地摊上生存。但肚皮问题和头脑问题实在相差太远，在肚皮在吃了大亏的零食，势必将来在头脑上大放异彩，文化的根基确有被连根拔除的危险。从快餐文化到零食文化，似乎并没有间隔。有其一必有其二，只在程度的差异。但是如果真的零食文化统治了人的大脑，控制了民族的精神，也就离文化辟谷为时不远了。谨以此为戒，少吃零食，多吃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