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 | 看海

看海

文|胡明

对大海的印象，最初是从哪里来的，已记不真切了。许是高中课本、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兼而有之吧。至于印象，总是浩瀚无边，一碧万顷，蔚蓝深邃交相辉映的，最直观的印象是从《泰坦尼克号》的影片上得来——九十年代初期，正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看这部影片，总要生发期许，也或者，这期许只能算作幻想。

影片中的“海洋之心”，貌似就是一个心形吊坠，晃晃悠悠的，我没觉得它的好，我不是一个拜金主义者，现在想来它动人心弦的名字也是为了起到渲染和烘托作用，但那时，一个土生土长的村妞，看着影片中那颗眼泪般的宝石，只是觉得稀奇，除此之外，我当时能质疑的，就是杰克明明可以生的，为什么要去死？譬如他的好水性，譬如大海中再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我可以为他创造无数个活着的机会，但剧作者偏偏要用杰克的死抓住人心——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且，在青涩的年纪，不管是文字版的《红楼梦》还是影视版的《红楼梦》，从林黛玉死后我就觉得所有的情节都索然无味。在一滴汗掉下去摔八瓣的农村长大，身在稼穑之中，却心怀童话世界的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那些对未来的幻想或者说希望，和真实的生活其实是两码事。事实就是，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人生总是不圆满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希望，只是引领人们走向明天的灯塔。

暑期的时候，有了一次去海边的机会。或者说，人生中，只是我们不主动，如果主动，也许我与大海的相见不至于这么滞后——是啊，我们有那么多的执着，执着于人事差别，执着于高低贵贱，在患得患失中，有那么多的放不下，让每一个日子都无法轻盈。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背后要衡量的，是生存能力，是经济条件，说到底是经济基础。但归根结底，你在乎的，最终总是牵制你的，譬如说事业，财富，爱情，亲情，不一而足。心经有句曰，“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可如那个“二十文章惊海内”、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写出“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李叔同，后来成了任妻、子跪在寺外苦求也不回头的弘一法师，彻底放下决绝于此的，世间又有几人？

轮船航行在海面上。无风的时候，大海像一块蓝宝石，幽蓝幽蓝。风一来，那是一块巨大的丝绸，漾动间轻轻的打了皱，阳光在皱褶处跳舞，金子般闪耀。轮船像一叶浮萍，随浪飘摇，含苞沉静。船舶靠岸，花瓣绽放，涌动的人潮如盛开的花瓣，五颜六色地摇曳于海滩之上。

夏天临海，海滨游泳是必不可少的。我是个旱鸭子，套个游泳圈，只敢在近海扑腾，海浪一来，便慌不择路，起身就跑，但终究跑不过海浪，探不到底的深海是不敢去的，探到底的是一条一条的珊瑚石，大大小小的横在浅海处，硌的脚底生疼，怎么跑也跑不快，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浪追赶，趔趔趄趄的，最终被拍倒在沙滩上，在海水的裹挟下原地打转，呛了几口海水，海浪退去，终于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看似平静的大海，暗流涌动，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暗礁险滩激流旋涡。这么一想，对大海的敬畏便肃然多了几分。人，在宇宙里，真的如同蚂蚁一样渺小。我坐在沙滩上，海浪一次次冲过来再退回去，留下携带的细沙，铺就一块温热的巨毯，抚慰受惊的灵魂，但这只是表象。其实，海浪袭来，一些粗粝的砂石席卷入海，细密的砂砾被海水荡漾后，沉积在沙滩上——大浪淘沙，时光流逝，我们记住的也许只是一些细腻的东西而已。

印象最深的是海边的龙血树，古语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饶是我身在南山，如若导游不介绍，我也不知龙血树是南山最长寿的植物——或者说，长寿只是表象，为什么长寿才是人类要探究的，开电瓶车的美女一言以蔽之；因为它虚心，空心的龙血树，没心没肺的活，不经意的就成就了“万岁”树龄。

在海边，一望无垠的海面，让我想起不拒细流，有容乃大，想起历史，想起当下。生活中的是是非非一闪而过：譬如，在海边,当你面对写有“海南”字样的石碑，你倒着念成“南海”也不为过，生活是一门哲学，看你选的角度如何。

看海归来，有朋至家，谈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拥有高级职称的她，月入万元有余，丈夫公务员退休，儿子在省城工作，收入不菲，看起来事事如意，但说到年少时某些教育的缺失，让已是耳顺之年的她，直到如今依然对自己的母亲耿耿于怀。她说，一个家庭主妇很重要，该说的一定要说，该告诫的一定要告诫。我想起我的成长，想起已八十多岁的我的母亲，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的勤劳以及对子女大海一样广阔的爱，让我终生敬佩。但我也有过年少的叛逆，以及对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生发的怨怼。但生活的洪流反复冲刷我们曾经的小情绪小浪漫，直到如今它们已所剩无几。

朋友的话让我想起大海，想起海浪席卷下的细沙，想起被海浪拍倒在地的我曾经的趔趔趄趄、无能无力，以及海边树液似血空心的龙血树。我说，我赞同你的说法，但是，我们是否重要不是自己说了算，“事非经过不知难”，或者说实践出真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也有自己的活法，我们是渺小的，对他人没那么重要，仅此而已。

生活似浩瀚的海洋，我们都是海浪冲刷下的细沙，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水淘洗着，如果细品，晴天也好，雨日亦罢，每一个日子，都能品得出海水的味道。

-End--

图:网络美编:May

作者简介：胡明，河南内乡人，一个边行走边吟唱的文学爱好者。有诗歌、散文、小说散见于《绿风》、《奔流》、《南阳日报》等报刊杂志。

作者往期作品回顾：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