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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梦茹 | 围城里的女人




围城里的女人
文|吕梦茹
 
女人的命运如同菜籽一般,撒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
一个女人遇到了一个男人,她若是同意和他在一起,从结婚生子进入婚姻这个围城那一刻起,好多事情就开始变了。
这是关于一个普通农村女性的故事,她的名字叫阿琴,阿琴出生在60年代,如名字的谐音,阿琴是个勤劳、美丽的女人。由于父母身体都不好,初中上完的她就早早的下了学,和哥哥两个人一起承担起家里的农活。早出晚归的到农田里干活,早上临出门前带上干粮,一个馒头,一碗米饭,一大塑料壶水就是他和哥哥的午餐。有一年哥哥到外地打工,阿琴一个人摘过棉花、一个人用镰刀和手推车收割过几十亩地稻米。村里同龄的女孩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到镇上逛集市,只有阿琴整天不是在家里忙,就是在地里忙,皮肤晒得黢黑。为了把农活快点干完,她以田地为家,从农田的这头忙到那头,从天刚刚亮忙到天黑。
到了结婚的年纪,周边村子里有很多未婚的年轻人都相中了阿琴,一个接一个的托人到她家里提亲,她父亲认为自己的闺女,那不是一般的优秀,一个也看不上,还误会阿琴是自己想要结婚,托人来给她提亲。心里郁闷的阿琴离开了家,去了外县找自己的表姐。
阿琴只身一人来到了襄县,在表姐的帮助下在一个皮件厂做流水线工人。她和一个一起来到厂里的姑娘租了一个小房子,一起住的姑娘小玉不会做饭,阿琴就负责每天买菜做饭。每天小屋和厂里两点一线,生活既简单又乏味。阿琴在厂里干活利索出众,经常被厂里的主任夸道:谁娶了阿琴,这辈子可算是享福喽!每当听到“娶”字阿琴的心就像被针猛的扎了一下,刺痛不已,阿琴诧异了,经过了将近十年的每日超负荷劳动的磨炼与洗礼,手和脚经常被刮伤流血,被稻田里的水蛭吸附,她本以为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了。
后来小玉找了男朋友,经常不回来,她就一个人住。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阿琴的心里无比的孤独,她是多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会疼她爱她的人。
经一个远方婶子的介绍,阿琴和一个比她大五岁的男人相亲了,这是她第一次相亲,相亲前这个姑姑就给阿琴说:阿琴,能看中了咱就谈,看不中咱们再选,这个男人挑的很,性子在他们村可是出了名的别(固执)。
相亲的日子到了,阿琴从为数不多的衣服里挑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不干农活的阿琴皮肤恢复了白净,扎了低马尾,经过这样一打扮,原本就纤瘦的她显得更加亭亭玉立了,一双炯炯有神柔美的眼睛下,挺立着高高的鼻梁,两片既红润又轮廓分明的双唇如花瓣一样,乌黑浓密的头发蓬松自然的搭在后背,宛如一道黑色瀑布。看着镜中的自己,阿琴不禁地憧憬起了未来,她期待有一个人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可以跟她共度下半生,希望这个人能快点到来。
那天中午,在婶子家里,她第一次见到了永强,永强留着一头杂乱无型的头发,长长的胡子,高高的颧骨衬得他的下颌更加削瘦了,若不是穿着一个时下流行的花色的衬衣,那真是像极了古时候刚从大牢里大赦出来的犯人。阿琴在心里暗笑道,这个人这么不注意形象,怪不得这么大年龄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我这个人很懒,没有工作,爱好打牌、吸烟、喝酒、朋友多,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大家都说我很挑,是因为我这个人很固执,你也可以说我是清高吧,但凡有一点我看不惯,就是长得像天仙也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和她潦草结婚的。但是我看中的,我会对你好,别人有的,我会尽力让你也拥有,我对婚姻看的很重要。永强坦白道。永强的话不多,相貌也一般,甚至看不到一处优点,父亲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和阿琴一起来的表姐也表态到:“你自己看吧,反正我是没看中他,路还得你自己选。” 但是阿琴却被对面这个人身上那种自信而稍带自大的气场深深的吸引了,他身上的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恰巧是阿琴所没有的。自小逆来顺受的她,从来没有和命运抗争过什么,即使有也是小打小闹,上升不了改变现实的高度,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像很多谈恋爱的年轻人一样,永强连着十几天在阿琴下班后去接上她,到市中心的电影院去看舞会。永强的注意力可没在那些跳舞的演员身上,一个劲的看着阿琴。阿琴羞涩的说他没个正经。舞会结束后两个人步行到阿琴的住处,永强又痞里痞气道,咱们赶紧结婚吧,这样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这样朴实无华的表白并没有什么感染力,但是永强想和她结婚这股真心和劲头感动了阿琴,她的心底默默的接受了永强。
没过几天,媒人(婶子)传来的消息:永强邀请她和表姐到他们家里看看,阿琴同意了,到了之后看见有好多人,永强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永强的姐姐和妹妹忙着做菜。那天中午,阿琴吃了菜,喝了一些酒。虽然永强家的房子不大,但是在城中心,爸爸是退休职工,妈妈看着也很和善,家里条件还是可以的。永强的姐妹兄弟都对阿琴很热情,一家人看着端庄大方又美丽的阿琴,心里很满意,阿琴也在热闹中感受到了大家庭的热情,感受到人情的温暖,心想自己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面对这个有点坏毛病却对自己算的上殷勤的永强,暗地里攒劲,就赌一把吧,无论日后的生活怎么样,我一定会努力让生活幸福的。婚事就这样匆忙的在见面后的一个月内定下了。
婚礼如期举行,阿琴在盘头店穿了一身红色的敬酒服,画了淡妆,盘起了长长的头发。永强姐姐坐着吉普车去接的阿琴。当天宾客很多,永强喝的很多酒。新婚之夜就在永强的吐酒和大声呼噜中过去了,那一晚阿琴一整宿都没有睡。
阿琴和永强的婚房在永强家位于郊区的老房子,虽说永强父亲是退休职工,但是收入不高,永强兄弟三人,结婚时一人分了老宅的两间瓦房,兄弟妯娌都在老宅这一个院子里生活。这里离城有几里地,人们既享有农村人有的耕地,还享受着离城市近的便利。在农村人眼里,这里也算得上风水宝地了。但是婚后的阿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婚礼后的第三天永强就带一群朋友在家里打牌,牌场上的永强神采飞扬,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哈哈大笑,好像战场上的将士,驰骋沙场。永强和朋友们从白天一直到打晚上,晚上不睡觉又打到天明。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没有离开那张桌子。打牌的人几乎个个都吸烟,家里一天到晚烟雾缭绕,烟气熏阿琴直咳嗽,到了吃饭的点也没有走的意思,阿琴出去买菜回来做饭。不打牌的时候,永强就变了一个人,郁闷了起来。阿琴就问他怎么回事,永强说家里的农用拖拉机,是永强父亲出资买的,父亲要求一个月得付给他二百六十元的租金,每个月挣多挣少都得给。就和阿琴商量着,再买一个拖拉机,这样两个车挣钱,肯定能还得起父亲,还能多少落一些。阿琴哪里懂得那么多,就听从了永强,永强借了朋友亲戚的钱,当然是要出利息的。
阿琴辞掉了皮件厂的工作,跟着永强一起出车到离村不远的砖窑上拉砖,那时候,雇人每装卸一块砖两分钱,阿琴舍不得雇人干,就跟永强说咱们自己干。永强当然不同意,但是拗不过阿琴,辛苦一个月下来却勉强够还公公的租金、和借款的利息。没多久,阿琴怀孕了,阿琴心想,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生活这么艰苦,如果丢了也不是啥坏事,就没刻意的娇气,依旧在拖拉机上爬上跳下,说也奇怪,这孩子依旧好好的。
阿琴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了起来,分娩的日子快到了,阿琴觉得肚子不舒服,要去医院,正在打牌的永强哪里顾得上她,就安排弟弟骑着车带着阿琴到医院,到了医院门口,弟弟就一人把嫂子放在医院门口,独自走了。经过妇产科医生的检查,医生告诉阿琴,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的家属怎么没来?就打电话给永强,永强正在打牌的兴头上,说什么也不来,后来医生又打电话对永强说生孩子可是大事、要人命的事,你不来太不负责了。永强终于磨磨蹭蹭的过来,坐在走廊一言不发,独自抽着烟,孩子要用的东西什么的一样也没有拿,好像不是自己家的事。
由于入不敷出,永强就把拖拉机低价卖了,挣得钱和卖车的钱加在一起也不够还别人的,永强又低落起来,在家专门开起了茶馆。白天家里人多繁忙,阿琴招呼孩子还要客人,做饭菜,晚上还有一堆衣服要洗,经常忙到晚上十二点。家里的大小事,永强从来都不伸手。村里人人都说,阿琴这么贤惠,人又长得美,嫁给永强可真是太可惜了。
然而永强却不知足,把懒惰和大男人主义这个两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夏季收麦的时候,永强割一小捆麦子歇一会儿,阿琴气的对永强说你回去吧,别在这添乱了,回家把水烧上等着她回去做饭,可永强不同意,还彻底的不割麦子了,前后跟着阿琴,阿琴割到哪,永强人就拿着镰刀挪到那里坐着。家里来了朋友,忙活了半天的阿琴刚坐到凳子上准备拿起筷子,明明厨艺也不错的永强就指派阿琴做一些他自己也可以去完成的事情:你去拿个辣椒,砸个蒜汁,拿个醋,再做个什么菜吧!连朋友都说他,你也让阿琴安生吃个饭,人家忙活了老半天,还没吃呢。儿子发烧了,永强也不管,阿琴就独自带着三个月的孩子去城里的诊所看病,由于孩子太小,阿琴只好把儿子拴在自行车的大梁上,用围巾布头系在车子把上,以免儿子的头撞上。冬天的夜晚,外边下着大雪,孩子闹肚子疼,一直哭睡不着觉,永强嫌孩子哭的烦,对着阿琴和孩子说:你们娘俩出去,别耽误我睡觉。永强说的虽然不是真心话,但是他从来就是这样,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阿琴着想。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阿琴心里真是委屈,永强虽说人心地不坏,但是真的太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了,还处处要求控制她,她也不是没有抗争反抗过。有一次吵架,永强出手打了阿琴,一拳头挥到阿琴的一只眼睛上,眼睛肿的老高。伤了心的阿琴大半夜到车站坐车准备回娘家,永强也不追她,永强姐姐知道后立马追了过去,把她劝到自己家里。经过姐姐的一番劝说,永强才来接阿琴回家。阿琴把所有的苦藏进了心里,谁让路是自己选的呢?
阿琴拗不过永强,卖了自家的老宅子。含着泪和永强一起挪出村子,在废旧的砖窑坑上,盖起了几间瓦房,他们先后养过猪、鸭子、养鱼、种莲菜。为了养鱼阿琴天天担着桶到鸡场收拾过鸡粪当饲料喂鱼,在水里割过水草喂养鸭子,到过年大冷天四、五点拉着三轮到才到离家十几里路的菜市场占地卖鱼、卖莲菜,一站就是一天。那些又累又苦的日子,阿琴一闭上上眼睛,就是老宅的样子,睡梦中它又被赎回来了。
生活并没有因为阿琴的勤劳而一帆风顺,由于永强不停盲目贷钱地投资,连着三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没有好转而且愈加糟糕。每每过年前,要账的人围在门口,永强焦虑的不呆在家,夜晚靠安眠片睡觉。看着忧郁的永强,阿琴安慰永强说,咱们欠别人的不要熬煎,人家来要账你不用管,我去给大家说。阿琴一个一个的给大家保证: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耍赖,欠大家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也许大家觉得阿琴人不错,也怪可怜就不在追究。阿琴听说丹江的水可以转运,就拿着大水壶坐着大巴车到几十里外的江里灌水再带回来。那一年一家人吃饭都是清水煮放点盐的,连十几块钱的油都不舍得买,更别说买肉吃了。
再后来永强勉强听了阿琴建议把鱼塘租给别人,什么也不干。一年过去,没有了投入,终于有了点收入。永强又合计着和别人把鱼塘周围改造成饭店,由于阿琴做菜别有风味,生意越来越好,又招了大厨,大厨一个人忙不过来,阿琴整日在大厨房里呆着帮忙,每天忙完累的腰和胳膊都抬不起来,每次一忙起来就水都顾不上喝,忙完了过了吃饭的点就不知道饿了,胃病越来越严重,两年间瘦了快二十斤。永强却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买了一辆又一辆好车,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作为老板的永强回到店里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一会喊人做这,一会儿喊别人做那个,阿琴自是理所当然的被他喊得更多。
生意渐渐地稳定下来,阿琴又生了一个孩子,人也发了福,面部生了雀斑,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耸拉低垂着,蓬松浓密的头发只剩一个拇指般粗的辫子。肩膀和胳膊由于整天干活也变得粗壮宽阔,臀部也变得丰满而肥实,快步走路时双臀一上一下,充满着无穷而神秘的女性力量。只那高高的鼻梁耸立在那里,成了曾经美丽的象征。阿琴再也没穿过连衣裙,一个原因是因为穿裙子干活不方便,另一个原因是肩膀和手臂太粗,街上卖的衣服合身的太少了。
这一年,阿琴过48岁生日,永强为了感谢阿琴为这个家的付出,特意带着阿琴到金店买了金手表。金店的员工说道:看你老公对你真好啊,真的好羡慕啊!戴上金手表的阿琴,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永强确实应该感谢阿琴,但是这样的方式,阿琴丝毫也感动不起来,这些年身体和精神所经受的苦,哪是一块手表和一根项链可以去抚慰的,她想要的和金钱没有丝毫关系,却还是笑着对永强说谢谢。
全家福照片上的阿琴,嘴角微微地上扬,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福。没有人知道,他和丈夫已经分开睡觉好多年,平日里永强一看她哪里做的不对,就会对她又吼又叫,阿琴只是默不作声。她不再奢求永强会成为那个知冷暖、关心疼爱她的人,更不再奢求永强会再陪她去看个电影或者舞会,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丈夫的爱意了。
一个有名的导演说过这样一句话:长久的婚姻是就是将错就错。我并不同意这个观点。如果遇到对的人,哪里有那么多错来将就呢?在大多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婚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民间有谚语:宁拆十座桥,不拆一桩婚,显示了人们对婚姻的敬畏的之心。可是在那个相了一次亲就结婚的年代,若是遇到了错的人,特别是天生充满母性的女性,大多数会选择和阿琴一样将错就错地度过一生,牺牲自己来圆满家庭。
只有阿琴知道,为了坚守婚姻这座围城,她付出了什么。

-End--
审稿:阿雅    图:网络  美编:May


作者简介:吕梦茹,80后,工作之余爱好文学、摄影,现就职于河南邓州市妇幼保健院。

作者往期作品回顾:
吕梦茹  |  故乡,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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