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兴源 | 故乡的两河口

故乡的两河口

文|路兴源

我的故乡在南阳盆地中心地带，一马平川的邓州市。境内湍、刁、严、赵四条河流不停地奔流，悠悠潺潺哺育全市一百多万人民，滋润着全市二百五十多万亩地。促使小麦、玉米金灿灿，年年粮食堆成山；六畜兴旺，五谷丰登；菜花飘扬，果树成林，硕果累累……令人陶醉。我生在故乡，但上学、当兵、工作，到退休在异地生活，已离开家乡近六十年了。有时候回老家时间长点，也没有在家渡过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

没有离开故乡，不知故乡的可爱，离开故乡愈久，思念故乡的情感越深。人啊！实在是奇怪，只要是出生地，同时经过童年，少年生活岁月，到哪里也不会忘记，尤其是到了古稀之年，在外时间一长，脑子里总是想着家乡的一草一木，与人谈话，总爱提及自己家乡及小时候玩伴情况。无时无刻想着家乡人。故乡像一根无形的线总是牵动着我的心。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故乡亲人的笑脸，故乡大人唤儿回家吃饭的呼叫声；田野里劳作人们的吆喝声；牲畜行走中的铃铛声；雄鸡在墙头的打鸣声；树上鸟儿的喳喳声……，构成美妙的乡音乐章，使人听了非常亲切，悦耳。家乡的美味，胡辣汤、臊子面、锅盔馍，走到哪儿也吃不到这个味儿。家乡晨光照射着时隐时现村头的袅袅炊烟，舒适的村头林荫小道，路边野草的芬芳，鲜花的清香，沁透了人的心扉，如同美丽的画卷，永驻我的心房。

我对故乡的怀念尝尝凝结于村东北角二三百米的两河口。两河口地处九龙、张村、文曲三镇的结合部。其中一条河是从后坡流经过来的爬玉河，另一条是从十林顺延过来的堰子河，到此处两河汇流，再向东南十多里注入文曲老街的湍河，两河相汇形成一个大湾，聚水面有千余平方，人称老龙潭。老龙潭相传至今有许多历史故事和美丽的传说，神话般的说此潭是龙王派三太子常年在此看守，龙潭水下直通东海。在大旱之年，人们为了求雨，在龙潭岸边搭上舞台，摆上祭品，由十二个妇女头带柳条枝，祭拜三天，雨就求来了。遇到阴雨涝天，山洪暴发河水上涨，人们又抬来全猪全羊，烧香祭拜，水就从老龙潭下流向东海，促使水降，下游人们可得到安全。这只是传说，可任何时候没人进行考究。潭水平时瓦蓝瓦蓝平如镜子。河堤两岸枯树成林，潭的水面岸还有二级河堤，离水面一米有余，两边垂柳像大姑娘飘逸的披肩发，一缕缕，一行行搭在水面上，潭的两边用条石修的台阶，给垂钓者提供了便利条件，在柳树林中，零零星星还有石桌石凳摆放，好似给休闲人准备休息用的。一早一晚还听到潭边有高一声低一声的颂经吟诗声。那是距龙潭最近的安家村清朝老秀才后代人称安善人，雷打不动地光临此地吟诵。诗情画意把龙潭装饰成一幅美丽的画卷，说老龙潭是仙境毫不夸大。因此春夏秋冬引来人们散心游玩络绎不绝。

在龙潭下游百米处，便是不知建造多少年的石桥，石桥下游河谷更是迷人仙谷。二百米宽，有一里多长，在这宽直的河床上有大、小浴场，大、小沙丘，各种树木的树林，岸边花草争艳，林中小鸟欢唱，悠扬的潺潺流水声，汇成一种美妙乐章，一年四季在河谷中荡漾。游玩的家庭一拨一拨，沙丘上孩子们设计的“黄色房屋，城堡，山川河流”的杰作，一个胜似一个，夏季男女浴场嬉笑声，打骂声此起彼伏，真是一个自然美妙的乐园，堪比现代一个大型儿童乐园。

在我记忆的长河里，有多少美好的瞬间，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难以磨灭。在两河口，总是大我三岁的小姑领着我们四、五个小孩，今天捏泥人，明天在沙滩上做各种造型，河水浅时逮小鱼、捉螃蟹，河水涨时，我们就在树林里捉迷藏、逮蜻蜓、追蝴蝶，真是五花八门，玩的开心，玩的有趣。记得有一次在浅水滩中，我看到一条比筷子还长的大鱼，急忙喊来小姑帮忙去捉，由于鱼大，劲头大，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办法，我们四五个小孩一起围上来，还是看着鱼在水中扑棱。正好我小姑看到我六爷在河堤上拾粪，便喊他下河。六爷在河堤上听说水中有鱼，几乎从河堤上奔下来，马上脱了鞋，挽起裤角下水了。他经我小姑指点发现大鱼，还是大人有办法，轻手轻脚到鱼跟前，用竹箕一下子把鱼给提出了水面，我们几个看到六爷捉到鱼，真比我们自己捉到了还开心。等六爷上岸把鱼固定好以后又下水了，他说：“你们站到浅水和深水结合部，不停地用脚搅水，防止鱼游到深水中。”我们听了六爷吩咐，认真履行个人职责。只见六爷东瞅瞅西看看，不费吹灰之力逮了一条，就这样六爷来回奔波了二个钟头，共捉到六条大鱼和一些小鱼，当我们看到六爷捉的一堆鱼，围上来问六爷这些鱼叫什么鱼，为什么这么多，六爷边整理鱼边告诉我们说：“这叫胡子鲶，随大水下来后，喜欢在草丛中寻食，等大水退去，他们就被迫留下来了”。听了六爷的解释，我们学到不少知识。回到家里奶奶看我全身衣服湿透了，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向奶奶说清了原因，奶奶也没有责备，下午奶奶给我衣服洗了，我也只好躺下睡觉。等到晚上奶奶喊我吃饭，我在朦胧中端起饭碗，奶奶说：“吃鱼小心点，别叫鱼刺扎到嗓子里”。我问哪里弄的鱼，奶奶说：“你们几个帮你六爷逮鱼，你六爷做好后，每家给端了一碗”。奶奶还说：“听你六爷说，你们逮的鱼有一条还超过六斤了”。当我知道鱼的来历后，越吃越香，越吃越有味，因为好吃的鱼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感到有一股子成就感。从此我下定决心，下一次我非亲自逮条鱼不可，拿回来让奶奶做饭，让全家尝尝。说来也巧就在刚吃完鱼的第三天，我在河里玩果真发现了一条大胡子鲶，水浅的连鱼的脊梁也漫不住。我全神贯注，憋住呼吸心想非我莫属。但力气用尽，甚至用身体趴在水中压住鱼还是徒劳，弄得浑身泥水也没捉到鱼，也不敢和几个小伙伴说，怕他们笑话我。回到村里怕奶奶批评我，就故意在村里转不回家，想等衣服干了再回去，在路边做针线活的三婶看到我，问我是怎么回事，同时在一起做针线活的几位长者看着我，我一看六奶奶也在场，我就说：“六奶奶你回去对我六爷说，两河口前天他逮鱼的地方又发现了鱼”，并把我今天逮鱼的狼狈样说给她们听，我六奶奶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知道猪八戒的妈是怎么死的”，正在我疑惑中，我三婶笑着说：“笨死的”。说定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原来六奶奶是说我的。

我是在两河口玩着长大的，小时候在这里发生了许多幼稚可笑的故事，现在回忆起来非常有意思。一次家里来了一位伯伯，给我捎来一个瓷器玩具，里边装上水，吹起来发出悦耳叫声，酷似小鸟欢唱。第二天与同伴下河玩耍时，特意带上，一是河里水多，吹干了可继续加水，二是伙伴们都能轮换玩，做到大家共同享用，三是不管怎么吹，不会引起大人烦感。尤其是在树林吹，奇妙的鸟叫，唤来了林中众多小鸟一块欢叫，飞走一波又来一波，一会儿尖叫，一会儿长鸣，一会儿高音，一会儿咕叫，加之我们参与，使林中汇成一片欢乐的声音，酷似一场热闹的晚会。正在开心的时，小姑召唤我回家，一个小朋友说：“下一个该我了，天早着呢”。小姑说“你们没听到喜鹊叫吗？家里来客了。”回家路上我一直纳闷，心想“小姑和我们在一起，她怎么知道家里来客人了。”当我们到家时，小姑的大姨和表妹已经在门口等我们呢，更加引起我疑惑，家里真来客人了，这个迷一直困扰我，一晚上睡不好觉。第二天上午我特意找到小姑说：“你告诉我昨天咱们在河里玩，你怎么知道家里来客了。”她说：“你没听大人说吗？喳！喳！喳！喜鹊叫，家里必有客人到。”我一听有道理，所以我开始关注喜鹊叫，如果听到喜鹊叫，家里来客了，我还能吃上好饭呢，谁知我越关注，越听不到喜鹊叫，偶尔听到喜鹊叫，家里也没有客人到。等我长大后，才知道这是大人哄小孩玩的。

人啊！就是这样，小时候的天真烂漫，幼稚可笑的经历，一生让人回味无穷。两河口留下我无数童趣，在我心中难以磨灭。

说到两河口，特别应该提及的是两河口石桥。桥是石材结构，不知哪朝哪代何人修建无从考证，桥长不到十米，宽约四米多，桥墩高度不到两米的三孔桥，基本遇到大雨桥孔流不及，就从桥面上翻过，其实就是个漫水桥，但它可是两河口标志性建筑，两河口桥是交通要道，河两岸人们探亲访友，河西孩子们上初中、高中、人们赶集，特别是星期六下午，放假的孩子，从城里、乡里回家的工人，干部都要从桥上通过，尤其是河西五个行政村，近两万人，一切活动离不开此桥，所以每天到黄昏桥上来往的人还是川流不息。

有人说两河口桥是信息桥，友谊桥，团结桥一点不假。在当年我国市场物资匮乏时期，人们生活困难，经济紧张，谁上街买块肉，或工人干部回来度假，车把上挂块肉或者点心，从桥上路过，路上行人都在后面指指点点，哪个村要是谁买个新飞鸽、永久牌自行车从这里走一遭，上下几个村马上就传开了。谁家孩子考上大学，或在部队提干，几个村都轰动，都感到自豪和骄傲。在大街上或人多的地方当有人谈起某某在美国，某某在加拿大，谁在哪里当大官，听到的人抢着说，那是我们河西的，那是我们一个村。更有意思的是两河口桥东西十来个村，婚丧嫁娶，风仪习惯，非常雷同，一个模式，不愧有人说两河口桥是风光桥，连心桥，信息桥，团结桥。

一九九六年夏，我回老家帮父亲收麦子，打完场，我心想这么多年没到两河口洗澡了，今天可去痛痛快快洗一洗。当我高高兴兴一口气跑到河上，一看河水早已断流，哪有大浴场，小浴场，连神圣的老龙潭也成了一坑死水，臭气冲天，心中的美景立刻破灭，让人失落，让人震惊，生态都不平衡了，心态怎么能平衡呢？

昔日的两河口不再风光，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事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提出了振兴乡村的计划，为重整山河，而制定了挖新河，筑新渠，忽视了老河古道的整治，造成风景如画的爬玉河，用人工和机械修成良田。在河床上建起了砖厂，花草树木被破坏；古老的石桥更是破烂不堪，骑车人推着车子走，老人孩子过桥需人搀扶，更让人痛心的是一九九七年夏季，一位缴公粮手扶车司机，在过桥的下坡路上，看到险桥心慌意乱，手脚不听使唤，连人带车冲下桥去，摔死媳妇和儿子，本人摔成重伤，不但感到伤痛，倍感的是心痛。昔日的交通要道成了断头路，故桥失修成了险桥，因此两河口桥修缮迫在眉睫，重新架桥势在必行。两河口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冠军村的习某天天骑车三轮车奔波在河两岸，大声疾呼，唤起七村八庄的乡亲捐款集资，李楼村候显成在平顶山大企业当老总，集资五百万，派设计人员到现场绘图，不知什么原因搁浅了，河两岸村干部凑到一块首先讨论的是架桥问题 ……

历史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科学的倡明，常常一些曾经给人民吉祥欢乐，甚至是人民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事物颓废落寞，乍看起来有些残酷却非常坚决非常必然的变化是令人欢喜的。人们的失落感有时纵然浓重，但毕竟是暂时的，小范围的。眼下当人们看到整齐的大方田，笔直平坦的村村通公路，红瓦绿墙坐落有序的楼房，村村出出进进的小汽车，把新农村展现得幸福美满，活龙活现，田野到处奔跑的农业机械，使人们看的咧嘴直笑。很多老人巴着嘴说：“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国家“三农”政策逐步落实，使农村人们的梦想得以实现。

家乡人们关注的两河口桥——小石桥，现在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座长三百多米，双车道现代化满河道桥梁。舒适的栏杆，高矗的太阳能路灯，真是两河口一道靓丽的风景。这是邓州市政府斥资千万元，交通部门花费两年时间精心设计，精心施工的跨世纪工程，民心工程。

人啊！都有怀旧的本能，我亦同样。

故乡那美景如画的两河口，悠悠潺潺的两河口已不复存在，但她永远储存在我的记忆里。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End--

审稿: May 图:网络美编:May

作者简介：路兴源，生于1951年，1970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退役军人，从河南省邓州市电业局退休。曾被邓州市电台、电视台聘为通讯员，发表过新闻、评论等二十余篇。聘为《南阳电力》《河南电力》业余通讯员，发表过"政治思想研讨会"、"工运研讨会"论文三十余篇，其中八篇获得二等奖，三篇获得一等奖，小小说"鱼病"获得一等奖。"邓州电业局开发公司调查报告"曾被省电力局编入该局"十五大成果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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