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森《桑园寄子》
杨宝森的嗓音特点
王家熙
杨宝森的嗓音宽厚、圆润而又苍劲, 韵味很浓郁。不过, 他的嗓音和余叔岩并不相象。余叔岩高、中、低音音色都好, 但音量较小, 杨宝森高音不如余叔岩, 但中、低音的音色很厚，音量很大。杨宝森力图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取得余叔岩所曾经达到过的艺术效果。由于高音有局限, 他不易产生余派那种的“立音”, 但他运用了种种技术手段, 却在中、低音部分的回旋之中, 产生了新的强烈效果, 闯出了自己的道路, 逐渐形成了杨派风格。
杨宝森1955年7 月20 日在上海演出《桑园寄子》的实况录音, 突出地体现了他根据自己嗓音天赋扬长避短的演唱特色。剧中，邓伯道带着儿子邓元与弟弟邓伯俭的遗孤邓方去坟茔哭祭邓伯俭时唱的〔二黄导板〕“见坟白台不由人珠泪滚滚” , 句中“人”字的长拖腔, 便是在中、低音区婉转运行的。演唱时, 他咽腔、头腔、胸腔共鸣结合得非常好,十分典型地体现了他独特的声音造型。
邓伯道带着邓元、邓方和弟媳金氏逃难, 有大段〔二黄〕唱腔, 是谭鑫培的杰出创造。杨宝森又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作了精彩的发挥。这一大段唱, 是老生、旦角和两个娃娃生分唱的。
第一句〔二黄慢板〕“走青山望白云家乡何在”, 前面六个字是邓伯道唱的，后面四个字是邓元、邓方合唱的。“走青山” 的高腔, 杨宝森充分发挥了他嗓音宽、厚、响的特点,立体感很强；“望白云”的低腔, “云”字用了“脑后音”, 更显得厚实、有份量。虽然只有6 个字, 却唱出了磅礴雄浑的气势, 其意境恰如青山之高远、白云之淡雅。
第三句“山又高水又深无计可奈”, 叙述了跋涉的艰辛，传情传神, 是杨宝森的名句之一。前面6 字是高腔, 杨宝森依然唱得饱满、坚实, 这说明他并不是一概回避高音, 有可能的地方，他还是努力使用的。后面“奈”字的长拖腔是在低音区回旋的,更能显示杨派的特色。
第五句从〔快三眼〕转为〔原板〕：“ 手攀藤带娇儿忙登山界，忙登山” 中的“儿”字, 杨宝森运用咽腔和胸腔共鸣, 表现得真切感人。这些地方都能说明杨宝森演唱魅力之强，与他声音之美是有很大关系的。
【西皮导板】谗臣当道谋汉朝，
【原板】楚汉相争动枪刀，
高祖爷咸阳登大宝，
一统山河乐唐尧，
到如今出了个奸曹操，
上欺天子下压群僚，
我有心替主爷把贼扫，
手中缺少杀人的刀。
下席坐定
【快板】奸曹操，
上坐文武众群僚。
元旦节与贼个不祥兆，
假装疯魔骂奸曹，
我把蓝衫来脱掉......
破衣褴衫摆摆摇。
怒气不息等甬道，
帐下的儿郎闹吵吵。
列位不必呵呵笑，
有辈古人听根苗。
昔日太公曾垂钓，
张良拾履在圯桥。
为人受得苦中苦，
脱去了褴衫换紫袍。
你二人把话讲差了，
休把虎子当狸猫。
有朝一日时运到，
拔剑要斩海底蛟。
休道我白日梦颠倒，
顷刻就要上青霄。
身上破衣俱脱掉，
赤身露体逞英豪。
耀武扬威往上跑，
你丞相降罪我承招。
将身来在东廊道，
【摇板】看奸贼把我怎样开销！
杨宝森的演唱富于弹性和韧性, 他在音量收放方面很善于控制, 因此, 宽、厚、响而不笨,能够相当灵活地唱好一些纤巧的小腔。如他演唱《击鼓骂曹》的〔西皮原板〕中“手中缺少杀人的刀”这一句, 就是借助弹性、韧性, 又运用音量变化等技术手段, 达到强烈效果, 从而成为他的著名唱句。他的这句唱腔,虽然没有什么高音, 但由于在“杀”字上音量渐渐放大, 同时节奏也渐渐加快, 却显得很有力, 突出表现了祢衡这一人物的激愤之情。从《桑园寄子》、《击鼓骂曹》的唱腔, 我们还可以听出来, 杨宝森的嗓音清醇雅正, 用来塑造忠臣义士的音乐形象是有特殊功效的。
中国戏剧 198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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