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草湾之战：明朝与葡萄牙帝国的最大规模冲突

公元1522年4月，一支葡萄牙舰队悄然驶离印度的海港城市科钦。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要同刚刚交恶的明朝重新建立关系，并力争实现贸易正常化与被扣外交人员的安全释放。虽然大部分船长都对自己抱有很大信心，却终将因多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作祟，而在稍后爆发的西草湾之战中遭遇挫败。

早期西方人绘制的明朝南部地图

事实上，早在舰队起航之前，葡萄牙人和明朝的关系就已极具恶化。由于长期浸染在不同的生存环境下，所以彼此间对许多事物的理解都既然相反。最后还酿成了耗时许久的屯门海战，造成固执的双方直接不欢而散。更加要命的是，以大使皮雷斯为首的外交商贸团队，也因冲突的加速爆发而饱尝牢狱之灾。

马六甲问题 是明朝始终对葡萄牙保持强硬的根本要素

即便如此，这支由马丁-阿方索率领的葡萄牙人，依旧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除4艘兼具作战和货运功能的大小卡拉克帆船外，他们还不忘在南洋本地购买了2艘中国式商船，以便在情况允许的时候进行贸易。只不过考虑到东道主的态度变化，必然为可能爆发的冲突准备好充足武装。随后便顺着数批前人开拓的线路，经由征服不久的马六甲港不断前行，赶在夏季结束前抵抗珠江口水域。

正巧位于广州和外海直接的屯门岛

然而，也正是葡萄牙人早年对马六甲的军事征服，让当时的明朝根本没可能与其达成和平妥协。原先的苏丹默罕默德，在成功逃往南方的宾坦群岛后，立即派使节去往遥远的北京告御状。于是，已基本把控朝中决策权的保守派儒家官僚，便力图以高调对抗的姿态彰显宗主国态度。至于身处前线的广东地方当局，也因多年的私开海禁举动而被推上风口浪尖。加之葡萄牙在南洋的扩张，对其希望保持的局部垄断产生威胁，便在执行对抗策略时也格外卖力。

明朝时期的广州城地图

这年8月，马丁的船队开始逐步靠近珠江口，准备在被葡萄牙人称为贸易岛的屯门附近靠岸。但此前遭遇的一场风暴，让科埃略船长的中国式货轮被拉在后头。于是，整支队伍的舰船数量下降为5艘。而以广东按察使汪鋐为首的明朝地方部队，也为这一刻的来临而准备多时。由于前次交锋的屡遭挫折，他们动员起更多沿海乡勇加入水师队伍，并以临时建造、购买、强征和摊派的方式聚集其大量船只。其中，仅体型较大的战舰就有80多艘，而负责侦查、掩护与各类杂役的小船更是多达300艘规模。显然，这就是为平衡质量差距而采取的必然应对。倘若计划得以顺利实施，那么来自海上的蛮夷将被彻底堵截在近岸之外。

大型卡拉克帆船的火力 让明朝水师很难地域

不过，西式舰船的战力优势，还是让汪鋐心中的完美无法如愿达成。尽管明朝方面率先开火攻击，却碍于土质火器的性能低劣而并无任何战果。但包括指挥官在内的大部分葡萄牙船长，都为表达善意而采取暂时性隐忍措施，仅以严密的纵队寻求快速突破。直到双方船只接近到弓箭的射程内，才被迫为求自保而下令射击。结果，明军的竹制火器无力与铜制舰炮抗衡，不得不在巨大的恐惧驱使下退避。马丁-阿方索则严令企图追击的船长迅速归队，并带着5艘舰船在屯门岛附近的西草湾下锚。

葡萄牙人曾2次希望靠捕获的渔船传递口信

当天晚上，已经下锚的葡萄牙人捕获了1艘可能伪装成渔船的水勇小艇。马丁立刻委托船上的5名船员，向他们能接触到的任何官员传递和平信息。一方面要求停止军事抵抗，同时也期望能能将2艘商船上的货品出售。但接到消息的明朝水师却不为所动，继续在射程外保持压迫性存在。不仅定期找机会靠近发炮，还利用保留的划桨优势，慢慢将对方包围起来。于是，马丁在次日晚上又派人捕获1艘小艇，并将相同的信息再度传达过去。最后依然是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明军因无法阻挡海上航行 只好力争不让对手靠岸

到了第三天夜里，科埃略船长的中国式货船终于姗姗来迟。由于座驾的外形与明军舰船类似，所以成功借助黑暗的掩护突破封锁。但在风向转变和减弱后，又被隔绝在附近的另一座小岛边，无法与同僚们顺利会合。马丁麾下的主力同样受制于风力太弱，没法集体出动予以保护，只得用2艘加装小型火炮的驳船尝试接应。但她们很快遭到抱团堵截的水师大舰拦截，在折损4名船员后就被迫折返。舰队中的其余船长也不希望与明朝彻底撕破脸皮，集体否决了指挥官的冒险开战提议。这艘不幸掉队的货轮，便只能在苦等数日无果后，自行调头折返马六甲城。

水源问题让马丁只能亲自带队登上屯门

与此同时，身处包围圈的葡萄牙舰队，也开始面临补给短缺问题。虽然船上储存有可观的口粮和弹药，却架不住淡水配给的迅速变质与即将耗尽。因此，马丁不得不亲自率领麾下的武装驳船靠近屯门，希望能在这座贸易岛上获得干净水源。因为行事低调，甚至没有立刻为周遭的明军所察觉。于是，又有3艘驳船被排上去帮助运水，并成功将随手携带的木桶全部填满。但明朝水师的巡逻船也还是发现了这个举动，立刻将他们全部包围起来。马丁只能立刻招呼手下返回驳船迎战，并且因事发突然而不得不将木桶都丢在原地。最后依靠安装在船艏的小型弗朗机炮杀出重围，成功抵达主力舰的有效射程内。

葡萄牙舰队的撤退路线

此后，明军与葡萄牙人的海上对峙又持续了数日之久。眼看自己无法同对方取得任何实质联系，所有船只又开始为水源匮乏而陷入窘境，马丁最终在抵达屯门的14天后下令撤退。他们借助对自己有利的风向突围，随即便遭遇到自开战以来所面对的最猛烈攻击。舰队中的2艘大型卡拉克帆船表现勇猛，很快就以强悍的火力击破拦路水师。那艘运货的中国式帆船也紧跟其后，利用临时加装的大面积风帆拉开距离。唯有负责断后的2艘小型卡拉克帆船，因大量明军船只的重重包围而处境危险。

明军水师因武器质量低劣 只能尽量以规模优势弥补

混战中，葡萄牙人被迫将手边所有的东西都当做武器使用。从大型火炮到单兵使用的火绳枪，最后是捕猎用的鱼叉和十字弓，都被用来组织水师乡勇的疯狂突击。由于双方的距离非常靠近，他们本身也遭水师战船的密集火力杀伤。其中的1艘船因乘员搬运火药桶时手忙脚乱，被由自身失误所引发的意外爆炸而没入水中。已经冲出包围的佩德罗船长，为救援那些落水同伴而下令调头，随即便成为大批明军的重点攻击对象。最后不仅和属下一起被重兵扑杀，还让船上的所有火炮和其他物资都被劫掠带走。只有1个幸存者，因躲避在高处的桅篓中而逃过劫难。明军也在完成搬运后便鸣金收兵，任由这艘无人掌控的帆船随水流漂往未知方向。尽管没有船只在海战中被击沉，他们还是为数次强攻损失了大量兵丁。

明军的最大战绩 源于对方船上的火药桶爆炸

当天晚些时候，剩余的艘葡萄人已确定自己摆脱了全部追兵。他们重新返回先前的战场，搜救起一些尚在海里挣扎的落水者，并发现了那艘只有1人幸免的空船。马丁-阿方索本想在隔天重返屯门复仇，却因其余2船都不愿意再冒险行事而只得作罢。于是便下令将那艘严重破损的卡拉克帆船焚毁，心有不甘的率余部回马六甲复命。他们的离去，不仅意味着打开明朝市场的官方努力失败，也给依旧被关押的使团乘员判了死刑。

西草湾之战 也是明朝与葡萄牙之间的最大规模冲突

因为包括汪鋐在内的明朝军政大员，都清楚自己没可能为番邦发兵夺回昔日都城，便只好以严惩海盗的强硬姿态敷衍了事。他们在珠江口获得的胜利，也足以向远在北方的朝廷交差。只是参战双方都不会想到，两国外交层面的彻底对立，终究挡不住民间私商的通力合作。至于规模有限的西草湾之战本身，也就是彼此交恶时所经历了最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