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
张謇的实业救国之路以1895年创办大生纱厂为发端，开创了我国民族纺织工业的成功典范——大生纺织集团；他先后创办了20多个企业，开拓了我国的近代民族工业；发起并推动兴办了大中小学370多所，奠基了南通近代新型教育事业；同时，他还在南通兴办了范围广泛的各类社会福利事业。这一切成就的取得，诚如张謇总结平生所办南通地方事业时坦言，“皆以大生一厂为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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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经挫折的大生纱厂
张謇家乡通海地区滨江濒海，素以棉产著称，“通州产棉最王而良”。故此，张謇筹划在通州城西北唐家闸一带水陆近便之处建一座纱厂，取名大生纱厂。“大生”二字源自《周易·系辞》中“天地之大德曰生”。
张謇筹办大生之初，为避免企业实权落入官方手中，仿行西法以股份制形式吸引民间资本筹设纱厂。时值上海纱市疲软，加上通州僻处江海一隅，风气未开，拥资者还不知工厂是怎么回事，不敢冒风险投资办厂，集资遭遇极大困难。张謇奔走于通沪之间，忍辱蒙讥，屡经挫折。
由民间商人集股不成，张謇只得向官府寻求援助。1896年11月，张謇通过曾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商务大臣的刘坤一，将张之洞搞“洋务”时用官款向美国买来办湖北织造局搁置在上海的一批已经锈蚀的官机以40800锭，作价50万两入股大生，作为官股投资，另由张謇组织绅商再筹50万两，合作经营。1897年，大生重订集股章程，向社会招股50万两。可动议不久，作为发起的股东们，畏于官股介入，反悔的反悔，请退的请退。再加之沪上纱市持续萧条，已办的纱厂相继停业，集股根本难以为继。张謇独力支撑于进退维谷之境，不得不又改用“绅领商办”形式。
恰在此时，以官督商办及官商合办形式垄断洋务企业的盛宣怀也正要增购纱机。1897年8月11日，在刘坤一的过问下，张謇和官商盛宣怀达成《通沪纱厂合办约款》，4.08万锭官机由张謇与盛宣怀对分，各领一半办厂。大生领得20400锭，作价25万两官股，官股不计盈亏，只按年取官利，官方不介入厂务。这一特点，决定了大生纱厂的民营资本属性。大生商股的25万两也以白纸黑字的合同条款明确由盛氏帮助筹集。这一年，大生纱厂的筹办才进入实质性阶段。9月26日，“大生机器纺纱厂股票”开始发行，署名是“经理通州纱厂张季直”，因为盛宣怀承诺帮助筹资，所以票面上还印有他的姓氏头衔。
当年10月17日，张謇承领的2.04万纱锭官机由清廷“威靖”兵轮经由芦泾港运抵唐闸。“运通安设之时，剔出腐败者堆积如阜。”与此同时，通董也已在唐闸陶朱坝买下厂基，垫出部分股金做建筑费，着手建厂。然而盛宣怀承诺的资金一分没有到位，张謇写了无数告急书，最终还是没有兑现。盛宣怀的言而无信令张謇甚为愤慨。
从1895年年底开始筹办到1899年4月投入生产，“首尾五载，阅月四十有四”。在这44个月中，大生纱厂的招股集资历经曲折，几次濒临夭折。张謇奔波穿梭于通沪宁之间，连集资的旅费有时都靠卖字筹措。最困难时，张謇准备把花了四年血汗所成之纱厂租让给上海商界巨子严小舫、朱幼鸿，却遭两人乘机杀价要挟，工厂险而夭折。
1899年农历三月二十九，经历重重挫折的纱厂终于在南通唐闸镇建成开机。前先行祭礼，然后试机，引擎开动后一切运转正常。
张謇办厂似乎注定有着“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不朽造化。大生开机后，沪上纱滞如山，而通地恰逢纱价看涨，销路独畅。从开车初次出纱到次年二月的收支结算，已有26850两的净利盈余。在支付了官股、商股的4万多两官利后，第一年就赢利7.8万多两余利。其后，张謇利用大生纱厂获得的利润，滚动发展，并在此后的中国社会，演绎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这就是张謇大生企业集团在19世纪的崛起。
乘时而立的大生分厂
1907年，张謇在崇明外沙建立大生分厂。在此之前上海九厂朱幼鸿企图在崇明外沙开办纺厂，被张謇呈商部“劝阻”。1903年，朱又打算在海门筹建裕泰纺织公司分厂。张謇认为，崇明岁销机纱近3万箱，若听客所为而树一敌，不若乘时而立增一辅。于是，一面再度呈文商部阻止；一面在崇明外沙九隆镇筹建大生分厂。
张謇选择在崇明外沙建立分厂，除了有阻止外商在此建厂的因素外，还因“北沙（崇明外沙）产棉五倍于本沙（海门）。且与通州陆地可通，掎角之势成。而海门在两厂堂奥之内，不复有他虞。”
大生分厂的筹建颇为顺利。1904年6月，由张謇与其兄张詧、王丹揆等负责集股，同时购定地基165亩。由于大生纱厂历年盈利，故投资者踊跃。到1906年春，就已集股60多万两。1907年农历三月初五，分厂建成开车投产，历时33个月。分厂建成后，设立了统管分厂与正厂的大生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呈报商部注册，获得20年内百里之内不准别家设立纱厂的专利权。
大生分厂初议资本80万两，由于集资顺利，开车前收商股规银60.95万两。另由正厂拨入商股余利18.889万两，两计共收798.390万两，建厂费用70万两，加上开车前官利、拆息及其他开支9万多两，正好收支两讫。
开车前向正厂借款20万两作为流动资金。三月初五正式建成投产，张謇到九隆镇举行开车典礼，招待各界代表。股东会上，张謇被举为分厂总理，张詧负责协助。两年后，由张詧继任总理。
1915年，张謇赴通、崇两厂召开股东会，又增加分厂商股157000两，总资本总额达到1022790两。1918到1921年的四年，大生二厂的资本增加到1194390两，历年纯利总额累增到5016714两。1919年纯利占资本的113.02%。这样优厚的利润，在旧中国民族工业发展史上可谓空前绝后。
举债营运的大生三厂
大生三厂筹设于1914年，正值我国棉纺织业黄金时代之初，而建成开车迟至1921年秋，却逢全国棉纺织步入萧条之际。
1914年，张謇任北洋政府农商总长兼全国水利局总裁期间，其兄张詧以海门为产棉区，宜设厂纺纱供农村织户之用，遂在海门常乐镇南规划购地621亩筹设大生第三纺织厂。全部地基分为厂基和厂市地基两部分，在厂外建成市集称“三厂镇”。1915年在长乐镇张詧的老家张敦裕堂设立监工账房，开始了三厂的兴建。
三厂初定股本120万两，每股100两，共12000股。其中有大生一二厂公积金项下及一二两厂官股摊得的公积金拨入各20万两，余招新股。在建厂工程中，因原材料、物价升涨，三厂引擎间尚未建成，用款已经超过120万两。1920年，再行招股。增足200万两，其中官股占2.7%，商股占97.3%。三厂实收股银200万两，呈准北京农商部注册后又续收银234500两，共实收股银223.45万两，于1928年11月21日呈全国注册局注册。
1915年张詧订购好华特纺机30340锭，迭更生布机300台，1千马力兰开夏式蒸汽引擎一座，锅炉四座，发电机一座。由于欧战日剧，机器未能来华，以至英商交货迟缓，到1921年春才陆续运到。这时已建成工场、办事房、工房2365间。
1920年，三厂以10万元铺设轻便铁道11华里，直通江边青龙港，为进料出货的干线。同时又在青龙港建会云闸一座，疏浚河道38华里，北通四扬坝及大有晋垦区，使重载货物的船只可由港进闸直放厂边，大有晋垦区的棉花也可由四扬坝大河南运。
大生三厂开工之际，正值中国民族纺织工业遭到帝国主义经济压迫加重之时，而它本身资金又甚单薄，无力抗衡。因此，方始营业便遭遇种种困境。当时只有一面向一二厂借调，一面谋求钱业的拆放，才能收花开车。1922年春又逢花市步涨，幸赖一部分垦区棉花接气，才得免于停息。故第一年度即结亏9万余两。1923年，只得把产基作价70万两押给永聚银团以维持经营。1929年，大生三厂为清偿永聚银团之厂押款，与上海银行成立70万两之厂押款，并订有营运押款，上海银行派员监管银货。1930年三厂清还上海银行押款20万两。此后多年，三厂始终未能摆脱亏损状况。
（未完，下转1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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