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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倾尽一切助他登上皇位,然而得到的却是亲子被杀,家破人亡的下场!


铅云翻滚,雷电纵横,锯齿般的闪电不断冲撞天空,迸发着刺目的白,冰冷孤寂的冷宫在光闪的映衬下倍显阴森。

“放我出去!仲儿!我的仲儿!”姚莫心发狂的拍打着冷宫的朱漆木门,产后恶血染尽素衣。整整一夜,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堆在地上,十指划过,在木门上留下十道长长的血痕。

“我犯了什么错?犯什么错!夜鸿弈,你要这么对我!”姚莫心恸哭嘶吼,泪水夺眶而出,湿了衣襟,寒透人心。

就在昨晚,她还是大楚高高在上的皇后,分娩之痛,历历在目,那可人儿般的婴孩捧在她的手里,幸福的不知愁为何物。可幸福那么短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队侍卫不分青红皂白的拽下凤榻,拖到这阴暗潮湿的冷宫。直到现在,姚莫心还觉得这只是场梦。

铁链铮铮作响,宫门大开,狂风席卷落叶猛吹进来,姚莫心身体陡寒,下意识蜷着身体,闭上眼睛。

“姐姐!”焦急的声音陡然响起,姚莫心睁眸时,正看到丽贵妃怀抱婴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素鸾……仲儿!快把仲儿给我!”姚莫心狂喜般将手伸向丽贵妃怀中婴孩,却被一张纸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签了它!”冰冷寒蛰的声音,在寂静的冷宫响起,姚莫心蓦地抬眸,正迎向那双厉光闪动的黑眸。此刻,姚素鸾已抱着婴孩退至一侧,眼底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鸿弈……这……这是什么?”姚莫心茫然看着眼前身着金线团纹龙袍的男子,心头陡凉,夫妻七载,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阴冷的目光,她从未见过。

“自己看!”夜鸿弈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冷嗤开口。姚莫心忍泪垂眸,十指颤抖着捡起宣纸。

“臣妾姚莫心私德有损,不安于室,与肃亲王暗结苟且之心,更珠胎……”这分明是诬蔑自己与人有染的证词,她岂能签下。泪,悄然而落,越来越多,直至泪如雨下。

“臣妾与肃亲王清清白白,皇上为何要冤枉臣妾?” 姚莫心握着宣纸的手颤抖不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她爱了七年的男人,脸挂泪珠,神色楚楚。

“你也配提清白二字!那夜漪澜轩,你们做的好事!”夜鸿弈居高临下,冰刃般的声音,自姚莫心头顶传来。

“皇上在意?可那夜,莫心是得了皇上的暗谕,才去求肃亲王出兵,救皇上于危难,肃亲王的条件只是让莫心陪他促膝长谈,我们并未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 ‘啪……’没等姚莫心说完,耳边风声呼啸,姚莫心唇角流血,脸上赫然浮现五个血色指痕。

“住口!你是说朕废物,为求活命,硬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到别的男人床上?”这是夜鸿弈心里的刺,每每提起,都令他颜面尽失。此刻,夜鸿弈狠戾低吼,猛的拽住姚莫心的手腕,力道之猛,姚莫心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缝错位的声响,痛,锥心刺骨,如潮水疯狂侵袭。

“啊……”姚莫心痛至极处,唇齿俱颤,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说一遍,签了它!”夜鸿弈猛的扬手,姚莫心的身体如断翅的蝴蝶般重重摔在那张宣纸前。

“臣妾没做过,亦不会陷肃亲王于不义……”姚莫心面色惨白,柳眉紧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若无苟且,他岂会仅凭你只言片语,便情愿出兵救朕?他不是不知道,朕一死,他便会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夜鸿弈咬碎钢牙,狠声道。

“七年夫妻,我们一起走过多少风雨!杀场伐戮,五龙夺嫡,义熙之乱,难道你对莫心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姚莫心凄然抬眸,很想捕捉到夜鸿弈眼中的柔情,可入目的,却是冰寒阴森的黑眸。

“七年夫妻,朕忍你已经忍够了!签了它,朕赐你全尸!”夜鸿弈的声音仿佛地狱魔音般回荡在姚莫心耳畔。心,骤然碎裂,原来她豁出命护着的男人竟这般委屈着?

“莫心死不足惜,可肃王为辅你称帝披荆斩棘,血战杀场,你何忍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姚莫心话音未落,便见夜鸿弈猛的抬脚狠踹向她的胸口。

“噗……”姚莫心后脑猛的撞在地面,胸口翻滚,一股腥咸上涌,喉咙一热,鲜血猛的喷溅而出。

“贱妇!朕是君,他是臣,朕想杀他,何需手段!”夜鸿弈勃然大怒,咆哮吼道。可他越是激动,姚莫心便知他越是心虚。

“皇上息怒,不如让臣妾劝劝姐姐……”此时,久未出声的丽贵妃疾步走到夜鸿弈面前,心疼开口。

无语,夜鸿弈阴鸷的眸厌弃的扫过姚莫心,跨步走到一侧。

“姐姐,事到如今,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仲儿想想啊?”姚素鸾缓身蹲在姚莫心身侧,柔和的声音偏生出阴冷的音调。

“让我抱抱仲儿!我的仲儿!”看着姚素鸾怀里呀呀呓语的婴孩,姚莫心泪水横溢,双手迫不及待的伸向姚素鸾。

“姐姐聪明一世,怎么到现在却糊涂了,皇上为什么要本宫抱仲儿过来?你不签字倒是没人逼你,你情愿一死护着肃王的名声,可仲儿怎么办?你不遂皇上的意,皇上会善待仲儿?”姚素鸾樱唇掠过姚莫心的耳畔,低声道。说话间,手指暗自狠狠拧了一下怀中婴孩。

“哇哇……哇哇哇…”婴孩突地大声嚎叫,那声音仿佛万千利刃狠狠穿透姚莫心的心脏,痛的她几欲窒息。

“不哭!仲儿不哭!”姚莫心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汹涌而落,双手正欲抢过婴孩,姚素鸾却陡然起身。

“姐姐,你还不明白?签了吧!”姚素鸾怀抱着婴孩,手下力道更重。婴孩吃痛,叫的更是歇斯底里。

“哇哇……”

“仲儿……我签!我签……”身为人母,姚莫心再也无法承受婴孩的哭声,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捡起宣纸。

“夜鸿弈,莫心求你,看在七载夫妻的情分上,善待仲儿!还有肃王,他虽功高盖主,却从无二心,皇上纵然不顾手足之情,可请顾及明君二字,饶他一命……”姚莫心抬眸看向夜鸿弈,一字一句,如杜鹃啼血,悲天哀地。

背对姚莫心,夜鸿弈剑眉紧皱,这是他最讨厌姚莫心的地方,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仿佛没有秘密,姚莫心总能洞悉到他心里所想。

“姐姐……”姚素鸾刻意看了眼怀中婴孩,催促道。

无语,姚莫心将宣纸铺在地上,带血的手指划过,宣纸上赫然留下姚莫心三个大字。君清,莫心这辈子欠你的,只有下辈子还了。

“皇上,姐姐签了。”姚素鸾迫不及待开口,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夜鸿弈闻声转身,缓步走到姚素鸾身边,姚素鸾自是心领神会的将怀中婴孩递给夜鸿弈,继而俯身将宣纸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收在怀里。

“莫心已经遂了皇上的意,只求皇上能让莫心再抱一下仲儿……”哀莫大于心死,姚莫心不想再多看夜鸿弈一眼,可她舍不得孩子。

就在姚莫心欲抬眸看向婴孩之时,夜鸿弈眸底寒光乍现,猛的扬手,将怀中婴孩重重摔向地面。

“不要……”姚莫心双目瞠大,以骇人的速度冲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眼见那襁褓里的婴孩小脸煞白无色,殷红的鲜血自嘴里缓缓流出,后脑下面,鲜血蜿蜒成河,姚莫心双手猛的揽起婴孩,凄厉嚎叫

“仲儿……仲儿啊……”

一侧,姚素鸾陡然震惊,却在下一秒,唇角勾起一抹阴恻的弧度,姚莫心,这是你的报应。

“夜鸿弈!你这个禽兽!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下得了手!怎么能!”姚莫心眼泪狂飑,双目赤红如荼,狠狠瞪向夜鸿弈。

“你先出去。”夜鸿弈瞥了眼姚素鸾,冷声道。姚素鸾自是听命退出冷宫,继而将宫门合起,透过门缝,姚素鸾唇角肆意勾起一抹狂笑,姚莫心,这一次,你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朕的儿子?你既已签下证词,这孩子便是孽种!是你与夜君清的孽种!”漆黑的眸底滚动着浓烈窅黑,夜鸿弈踩着暴戾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姚莫心,身上散着骇人的煞气。

“根本是你妒心作祟!是你容不下君清,可这孩子是你亲生的!你比谁都清楚!你怎么下得了手!他是我们的孩子!”‘啪……’,就在夜鸿弈靠近之时,姚莫心猛的扬起手掌,带着所有的不甘和怨恨狠狠扇向夜鸿弈。

夜鸿弈顺间一滞,方才舔舐着唇角的血迹,嗜血的眸子如愤怒的野兽般狠狠瞪向姚莫心。

“这巴掌朕不觉得意外,你从来都这么目中无人!不管是杀场伐戮,还是五龙夺嫡,义熙之乱!你总能先一步想到朕的前面!在你面前,朕就像个傀儡!像个废物!仿佛朕这天下是靠你这个女人才得到的!朕恨你,从你展露锋芒的那一刻,朕就恨死了你!”夜鸿弈手指如钳般卡在姚莫心的雪颈上,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那些只是流言!”姚莫心只觉胸口似浸灌进海水,难受的几欲窒息,只是双手,依旧紧紧护住婴孩,尽管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没有你!朕不可能坐上龙椅!若非有你牵制夜君清,他会甘心臣服于朕?五龙夺嫡,义熙之乱,朕每每绝望的时候,你总能想到反击的良策!这是事实!”夜鸿弈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眼中似燃起熊熊烈火,欲将姚莫心活活焚烧。

“所以……大恩成仇!你终究容不下莫心?可莫心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莫心,你可有今日!”姚莫心泪水决堤,暗哑的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质问。

‘啪……’夜鸿弈双目骤红,突地扬手,狠狠扇向姚莫心。过重的力道使得姚莫心的身体划出数米,怀中的婴孩翻滚着摔到一侧。

“仲儿!”忍着四肢百骸的痛,姚莫心疯了一般冲向婴孩,却被夜鸿弈抢先一步。

“不止容不下你!朕也容不下这个孩子!他是不是孽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生母是你!”夜鸿弈咆哮厉吼,猛的将婴孩重重摔到墙上,脑浆迸裂。

“啊……仲儿!夜鸿弈,你这个畜牲!畜牲!莫心再世为人,定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姚莫心发疯般扑向婴孩,神智在这一刻决堤。

“好!朕便等你再世为人!只是这一世,朕不会让你死的痛快!朕要让你对着这个孽种的尸体,在冷宫里自生自灭!”看着姚莫心发狂发疯的抱起血肉模糊的婴孩,夜鸿弈眼底顺间划过一丝快感。

离开冷宫,夜鸿弈敛了眼底的暴戾,冷声吩咐姚素鸾。

“锁好宫门,从即日起,不许送水送饭!”丢下这句话,夜鸿弈绝然离开。看着夜鸿弈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姚素鸾唇角勾起一抹阴霾,继而踱步走进冷宫。

“啧啧,真没想到,皇上竟这么长情,没亲手解决了你!”姚素鸾挑眉看向在地上哀嚎恸哭的姚莫心,柔腻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阴鸷。

不在乎姚素鸾的冷嘲热讽,姚莫心紧揽着自己的仲儿,撕心裂肺的哀嚎,对不起!对不起仲儿!若不是因为母亲,你怎么会死的这么惨!这冷酷的世道啊!到底她错在哪里?若不是她的错,又为何让她承受这一切!

“哭吧!连带着你那个下贱母亲和痴呆的妹妹一起哭!算算时辰,她们该早早的在下面等着仲儿了呢!呵……”姚素鸾忍不住发笑,她终于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还真是大快人心!

“你……你说什么?”姚莫心猛然抬眸,绝望的眸子狠瞪向姚素鸾。

“我说的不够清楚?那好,我再说一遍。就在昨天你被皇上打入冷宫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按着计划给你那下贱的娘送了一剂猛药,还有你那个痴呆的妹妹,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青楼里的大爷糟蹋个够本儿。”姚素鸾一字一句,如丧钟般敲的姚莫心头脑嗡嗡作响。

“姚素鸾!我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你好狠的心!好……”姚素鸾的巴掌狠扇过来,打断了姚莫心怒吼。

“呸!你若待我不薄,就该乖乖让出皇后的宝座,那位置是我的!凭你一条庶出的贱命,也配坐在凤椅上!姚莫心,我早就恨不得你死了,幸好老天爷有眼,虽然晚了些,可还是让我除了你这个祸害!哦,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那些流言是我叫人传出去的;赫连大人是我冤枉入狱的,否则你怎么会暗中鼓动众臣联名上书保他;还有漪澜轩那夜,也是我找到了所谓的目击证人,还有……真是太多了,本宫都有点儿数不清了呢!”姚素鸾狂妄的标榜着自己的‘功劳’,狰狞笑着。

“好歹毒的心肠!我杀了你!啊……”姚莫心只觉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此刻已砰然碎裂,她舍了命的爱着视她如眼中钉的夜鸿弈,纵容着视她如肉中刺的姚素鸾,得到的,却是亲人一个个的惨死!

就在姚莫心扑向姚素鸾的时候,却被姚素鸾狠搥到地上。

“罢了,你终究是给了我害你的机会,这把匕首就算是我报答你的!这里的血腥味儿真让人恶心,怎么个死法你自己看着办吧!”姚素鸾猛的将袖内匕首甩在姚莫心面前,继而捂着鼻子,厌恶的扫过姚莫心惨白的脸,方才离开。

铁链铮铮,冷宫的门再次紧闭,姚莫心双手紧抠着地面,任十指刺痛钻心,默然爬向满身是血的婴孩。

“仲儿,不怕……不怕……母亲这就去陪你!母亲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姚莫心的眼角流出血泪,她单手抱紧婴孩,另一只手慢慢拾起匕首,眼底,漆黑一片。

“夜鸿弈!姚素鸾!我死后必化作厉鬼,向你们讨回欠下的孽债……”

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理石,那殷红的血宛如开在地狱的冥花,凄美中透着阴森。

姚莫心与婴孩的尸体紧紧拥在一起,这一世,没人再可以把他们分开……

大楚皇城,属兴华街最为繁盛,街道上人流如织,马车粼粼,两侧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鳞次栉比,一片繁荣景象。

整条大街上,若论气派奢华,无一敢与怡香院相较,三层高的建筑拔地而起,琉璃瓦顶,血雁飞檐,雕梁画柱,色彩明艳。

这里是男人们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地方,大把的银子铸就了怡香院的富丽堂皇。门口处,几位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半裸香肩,不停挥舞着手中的绢帕,勾魂摄魄的媚眼酥了多少男人的腿脚。

怡香院内,春色旖旎,艳光无限,男人们抱红揽翠,醉生梦死。这看似金碧辉煌的怡香院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刻,怡香院最里面的房间一片狼藉。

“呜呜……你们欺负人……刘醒救我……好痛……”床榻上,姚莫婉眼角涌泪,拼命挥舞着雪色藕臂,试图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推下去,可下一秒,双手却被另外的男人狠狠压在头顶。

“你们这些畜牲!放了三小姐!滚开!”被唤作刘醒的男子双目赤红,抬脚踹向拉扯自己的打手,转身一个箭步冲到榻上,伸手将压在姚莫婉身上的纨绔公子哥拽倒在地,又一拳打在另一个猥琐男子的眼睛上。

“三小姐别怕,有刘醒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刘醒用袖子抹掉鼻下的血迹,不顾身上多处受伤,俨然一座雕像般屹立在姚莫婉面前。

“岂有此理!打!给本少爷朝死里打!”纨绔公子哥狼狈爬起,指着刘醒,暴怒开口。众打手闻声,登时上前将刘醒团团围住,拼命挥拳。

“不要……你们不要打他!刘醒……呜呜……”姚莫婉惊恐的看着刘醒被那些打手推搡到地,不停的拳打脚踢,于是不顾一切的冲下床榻,试图拉开那些打手,却不想被其中一名打手狠踹出去,身体如断翅的蝴蝶般猛的撞到床角,手,无力垂落,终究没了气息。

众人只顾着对付刘醒,连纨绔公子哥亦加入到暴打的行列,没人在意姚莫婉的状态。

“我跟你们拼啦!”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刘醒见姚莫婉摔倒在地,心下生急,突然发狂般起身,随手拎起身边的凳子,猛的甩向其中一名打手,打手猝不及防,正被凳子打中,鲜血迸流。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伤本公子的人!给我往死里打!”纨绔公子哥狰狞大吼,打手们与刘醒再度打成一片。

“好吵……”姚莫心恍惚间只觉额头一阵刺痛,双眸缓缓睁开。看着眼前的场景,姚莫心只觉莫名,忽的似想到什么,双手猛的收紧,垂眸间,却不见自己的仲儿。

“三小姐!快跑!快跑啊……”刘醒头破血流,自知撑不了多久,于是拼命呐喊,希望姚莫婉可以听到。

姚莫心惊愕之余闻声望去,正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是刘醒,她记得很清楚,整个姚相府,自己的妹妹就只与这个下人亲近。可他刚刚……

“你!你叫我什么?”姚莫心骇然看向刘醒,下一秒,猛的起身跑向梳妆台前,抓起铜镜。

“莫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姚莫心狠抓着铜镜拼命的照,可无论哪个角度,镜子里赫然都是自己妹妹姚莫婉的脸!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她还清晰记得那把匕首刺入胸口时的骤凉,闭眼一刻,仲儿满是鲜血的脸是她此生最后的风景。

可现在,她居然有了知觉,不仅如此,这身体分明是自己的妹妹!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娘子,你可别想跑,本公子可是花了大把银子的!你们还不快点收拾了这小子!真是扫兴!”纨绔公子哥突然攥住姚莫婉的手,狰狞的脸上满是淫笑。

“三小姐!砸他!用镜子砸他!快跑……”众打手得了公子的令,下手更狠,血,自刘醒的额头汩汩涌出。

这一刻,姚莫心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活过来了,而且是借尸还魂!感觉到额头的阵痛,姚莫心坚信自己的妹妹,必是刚刚撞到床角时命陨九泉。

好!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自会好好珍惜。从现在开始,她是姚莫婉,是这天底下最了解夜鸿弈狼心狗肺,姚素鸾蛇蝎心肠的姚莫婉,是装着姚莫心和仲儿血海深仇的姚莫婉,是誓要将夜鸿弈和姚素鸾碎尸万段的姚莫婉!

“住手!”伴着‘咣当……’的声响,姚莫婉厉声高喝。那声音冰冷寒蛰的令纨绔公子哥都哆嗦一下松开手指。

“三小姐……快跑……”刘醒眼前模糊,满脸鲜血,却还只惦念着姚莫婉的安危。

“啧啧……怎么突然厉害起来了,厉害点儿好,本公子就喜欢小辣椒!”纨绔公子哥只是微怔了下,便又淫笑着扑了上去,却在迎向姚莫婉阴冷嗜血的寒光时愕然停下脚步。

“我乃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当朝宰相的三千金,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轻薄我!”幽冷的声音宛如地狱修罗,姚莫婉樱唇紧抿,一步步逼向纨绔公子哥。

“你……”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刘醒掉在地上的腰牌上写着那么大的一个‘姚’字,你们是瞎了不成?他口口声声唤我三小姐,你们都聋子么?整个皇城,若不是朝中显贵,家仆怎会有腰牌!你们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姚莫婉字字铿锵,目光冷然的盯着纨绔公子哥。

“我……”

“也别试图杀人灭口!莫说这房门大敞,有多少路过之人看到本小姐的容貌,你们怎敢保证刘醒来的时候没通知别的家仆?听着,治好刘醒,否则你,连同这些废物,还有你的家人都要跟着陪葬!现在,让开!”姚莫婉美眸骤凛,其间的光芒仿佛凌迟般逼的纨绔公子哥不敢有丝毫反抗。

下一秒,姚莫婉疯了一样跑出怡春院,耳边不断回响着姚素鸾冷宫时的话!

‘……我的母亲已经按着计划给你那下贱的娘送了一剂猛药,还有你那个痴呆的妹妹,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怡香院的里的大爷们糟蹋个够本儿…’

娘!您一定要等我!等我!

姚相府位于城东西北角,高檐翘脊,碧瓦朱甍,门前两座汉白玉的狮子更是威武肃然,此刻,姚莫婉气喘吁吁的直冲进府门。

“三小姐,莫不是后面有狗追你?跑的这么快?”府门口,在姚府做了二十年管家的姚图狐疑看向姚莫婉,语气虽少了谦恭,却多了和蔼。姚莫婉仿佛没听到姚图的搭讪,只在府门喘息片刻,便疯了一般冲向自己母亲莫离的淑景轩。

见姚莫婉如丢了命似的跑进府里,姚图下意识走出府门,四处遥望却未见任何异常,不由垂头轻叹,以三小姐的容貌,若非智商问题,必会与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样封妃受宠。

穿过庭院,绕过九曲回廊,姚莫婉以疾风般的速度穿过淑景轩拱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嚣。

“老爷,你疯了!妾身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责罚妾身?”碧藻色的理石地面上,一风韵犹存美妇单手捂着红肿的脸颊,细长的丹凤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褐紫色宽袖锦袍,身材尚算匀称,长相儒雅,眉宇间俨然学士风范,幽深的眸沉静内敛,其间的厉芒透着掩饰不住的老谋深算。此人正是大楚宰相姚震庭,而地上被他打落金簪的美妇便是他的正室,姚素鸾的生母,窦香兰。

此刻,姚震庭发雷霆之怒,双目怒视窦香兰,手指狠指着床榻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莫离,低声吼道

“你这个毒妇!平日里你怎样欺负莫离,甚至朝她的饮食里下慢性毒药,令她身体虚弱,这些老夫都可以容忍你!可你居然把她毒死!身为正室,你心胸狭窄,狠毒狭隘!老夫也容不下你了!”姚震庭冷嗤开口,冰冷的眸没有一丝温度。

“老爷说对了,就是妾身毒死的她!从老爷醉酒宠幸她那天开始,妾身心里就有一根刺!是妾身仁慈,宽容她生下姚莫心那个贱种!却硬生抢了素鸾的皇后之位!若不是在她怀上姚莫婉的时候妾身给她下了慢性毒药,那个姚莫婉也必像她姐姐一样狐媚!虽然姚莫婉命大没有胎死腹中,不过还好生下来就是个白痴!”窦香兰面目狰狞的瞪着床榻上的莫离,解恨般低吼。

‘啪……’就在窦香兰肆意谩骂的时候,姚震庭的巴掌再一次扫了过来。

“既然你已经承认,那老夫就大义灭亲,亲自送你去刑部!”姚震庭狠戾开口,正欲上前拖起窦香兰,却被其拦了下来

“老爷还是先看过这笺密报,再动手不迟!”窦香兰猛的甩开姚震庭的手掌,将袖内宣纸扔了过去。姚震庭犹豫片刻,终是俯身捡起字笺

看着手中字笺,姚震庭脸色青紫交叠,如翻书般变化极快,直至最后,姚震庭微微蹙眉,将字笺收入袖内,眸间闪过一道迟疑后,缓缓走向窦香兰,低低一笑,伸手将窦香兰搀扶起身。

“委屈夫人了,没想到莫心那个畜牲竟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还是夫人思虑周全,这个贱妇死了也好,一会儿老夫便让管家将她的尸体扔进乱葬岗,免得惹夫人生气。刚刚老夫下手重了,夫人还疼吗?”姚震庭手指划过窦香兰的唇角,替她将血迹抹掉,貌似心疼道。

“老爷知道错就最好,姚莫心已死,皇后之位必是我女儿素鸾的囊中之物,今后姚府的荣辱可都仰仗素鸾了!”窦香兰斜睨了眼姚震庭,刻意提醒道。

“是是……夫人累着了,老夫扶你回去休息。”姚震庭殷勤着扶着窦香兰走出房间,余光下意识瞄了眼莫离,眼底流露出一丝哀叹。

就在姚震庭扶着窦香兰走出房门一刻,姚莫婉忽然闪身藏在庭院角落的榆树后面。直至二人消失在淑景轩,姚莫婉方才跑出来,直冲进房间。

“娘……女儿来迟了娘!”姚莫婉猛的扑向床榻,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而落,膝盖一软,直直跪到地上,双手紧攥着莫离早已冰凉的手指,悲戚哀嚎。

不知哭了多久,姚莫婉缓缓抬眸,冰冷幽暗的眸子滚动着浓烈的窅黑。

“娘……你放心去吧,女儿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将窦香兰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百倍的讨回来!还有那个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的姚震庭!女儿向你发誓,他们会死的很惨……”一阵冰冷的笑声蓦地响起,回荡在淑景轩的上空,仿佛鬼魅一般阴森骇人,此时的姚莫婉俨然地狱阎王般的存在,浑身散着彻骨的寒意。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姚莫婉柳眉紧蹙,不假思索的俯身藏在床榻下面,在没想好对策之前,她不可以轻易现身,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把草席摊开。”姚图沉声开口,目光锐利看向身后的两个家丁。家丁自是领命将夹在腋下的草席平铺到地上。

“姚管家,真要将二夫人扔进乱葬岗啊?”家丁陈强狐疑问道。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们两个听着,将二夫人从后门抬出去,买副上好的棺材,好生安葬!”姚图低声吩咐,随手自怀里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

“可老爷……”陈强勉强接过银子,愁眉道

“老爷会看着你们做事么!二夫人生前待我们不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记着,埋的隐蔽些。”姚图嘱咐道。

“那碑文上写什么?”陈强狐疑问道。

“碑文……唉!就先立个无文碑吧!免得节外生枝。”姚图长叹口气,目光看向榻上莫离时,不禁叹息。

“大小姐可是当今皇后,老爷怎么敢这么对待二夫人呢?”陈强与另一家丁抬起榻上莫离,嘟囔着抱怨。

“嘘!只管做事,说那么多干什么!”姚图肃然警告,心底却已猜出一二,想来必是大小姐在宫中出了事,否则老爷就算是做戏,也会将二夫人风光大葬。

待陈强二人将莫离的尸体抬出淑景轩时,姚图本想跟着出去,却突然怔了一下,旋即令陈强先走,反手将门紧闭。

“三小姐?”待陈强等走远,姚图方才转身看向床榻下面,低声唤道。床榻下,姚莫婉心知自己刚刚不小心发出声音,再藏已是无意,于是哽咽着自床底爬了出来。

“姚管家……呜呜……莫婉好怕……娘不要莫婉了……”姚莫婉佯装惊恐的堆在床角,双手抹泪,俨然惊慌失措之态。

“嘘!三小姐别哭,二夫人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你要不要去找她?”姚图心疼蹲在姚莫婉身边,眼底哀色尽显。

“要……莫婉不想跟娘亲分开……”姚莫婉狠狠点头,梨花带雨的看向姚图,心底,却升起一丝警觉之意。

“三小姐听好,汀月现在正在柴房等你,这里有钥匙还有十几张银票,你去找她,她会带你去找二夫人,记着,千万别让人发现了,否则他们会抓住你,不让你去找娘亲的。”姚图思忖片刻,遂将柴房的钥匙和腰里的十几张银票塞进姚莫婉手里。姚图清楚,如果三小姐还留在府上,大夫人定不会放过她,自己人微言轻,能做的他都做了。

看着手中的钥匙和银票,姚莫婉心底划过一抹释然,继而看向姚图。

“谢谢……”你会为你的善良得到好报的,姚莫婉暗自许诺。

“三小姐……快去吧!再晚汀月该等急了。”看着姚莫婉眼中的泪光,姚图不禁抹泪,他到底是看着三小姐长大的,心底多少有些不舍。

“嗯,那莫婉走了!”姚莫婉心知不能耽搁,于是起身离开淑景轩。

一路上,姚莫婉刻意避开家丁,很快到了后院柴房。见四下无人,姚莫婉急急打开柴房的门锁。汀月是母亲当年在街头救回来的小丫头,后便跟在母亲身边伺候着,或许因为救命之恩,汀月对母亲忠心耿耿,这也是姚图让自己来找她的原因,姚莫婉如是想。

就在打开房门的一刻,姚莫婉瞳孔紧缩,陡然怔在一处,只见汀月被吊在房梁上,头发凌乱,唇角染血,浑身遍体鳞伤。

“汀月……汀月!”姚莫婉只微怔片刻,便急急反手将门关紧,旋即搬来凳子踩上去,将汀月救了下来。

“三小姐……三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汀月睁眼时,正看到姚莫婉,登时喜极而泣。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姚莫婉眼圈儿含泪,伸手将汀月凌乱的发丝掖在耳后。

“是……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走!从后门走!要是被高嬷嬷发现就糟了!快走啊!呃……”汀月似想到什么拼命推开姚莫婉,却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失声痛叫。

“我带你走!”姚莫婉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随手搀起汀月吃力走出柴房,幸而后门离柴房几米的距离,姚莫婉与汀月毫无阻碍的离开了姚相府。

“三小姐……你……”似是感觉到姚莫婉与平日里不一样,汀月狐疑开口。

“先找处客栈,随后我会跟你解释。”姚莫婉打断汀月的质疑,费力搀扶汀月至最近的客栈安顿下来,又打发客栈小二找来大夫为汀月医治敷药。整个过程出奇的利落,丝毫看不出半点痴傻。

客栈二楼房间内,汀月瞪大眼珠儿直直看着忙来忙去的姚莫婉,终是忍不住开口

“三小姐……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这么清醒,是不是?亏得在怡香院走了一遭,脑子撞好了,不过能保住清白,还多亏了刘醒。汀月,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你为什么害怕高嬷嬷看到我?如果我没记错,高嬷嬷是本……是姐姐自宫中选出来专门伺候母亲的!”姚莫婉面色沉凝,质疑道。

“好了?好了就好!呜呜……好了就好!小姐,你不能再回姚相府了!宫中传来消息,大小姐出事了,现在怕已经……高嬷嬷是大小姐选的,却是二小姐的心腹,这么些年,高嬷嬷一直依着大夫人的吩咐,在二夫人的汤药里下毒!昨晚奴婢无意间撞见高嬷嬷朝二夫人的碗里洒了好多黑色粉末,才被她绑起来关进柴房的,她还说已经将小姐送入青楼,奴婢一时气急,狠狠撞了她,她就将奴婢悬起来……小姐,我们离开皇城吧,若被大夫人看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汀月悲戚低泣,哽咽叙述。

“高嬷嬷……月儿,我不能走!痴痴呆呆十几年,我不曾为母亲做过什么,如今母亲惨死,身为女儿,若不能为她报仇,我便枉为人女,这里有一百两银票,莫婉谢你多年来对母亲的照顾,你可以走了。”姚莫婉将银票搁在汀月手里,肃然道。

看着手中银票,汀月只怔了片刻,便将它搥回到姚莫婉手里。

“小姐不走,月儿也不走!二夫人对月儿有救命之恩,如今二夫人惨死,月儿自当为她报仇!月儿以后便跟着小姐,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汀月悲愤开口,信誓旦旦。

“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死。”姚莫婉拉过汀月的手,清越的声音透着让人不容质疑的坚定。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向老爷揭发大夫人和高嬷嬷的恶行?”汀月仰起小脸,天真道。

“月儿,你记着,这个世上,我们不能倚仗任何人为我们出头,想要报仇,就只能靠自己。”艳绝双殊的容颜透着近似于冰冷的平淡,姚莫婉美眸微凛,继而拉过汀月。

“我问你,这些年大夫人和父亲的关系如何?”复仇的第一步,便是在姚相府立足,如果没有姚相府为依托,她要如何再进皇宫!而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再回姚相府,必须先得到姚震庭的庇佑。

“这个月儿不清楚,不过月儿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夫人在外面养了个唱戏的,好像是云德戏班的当家小生,叫娄玉心。大夫人经常趁老爷上朝的空档到云德楼私会娄玉心。这件事府上好些人都知道,千真万确!”汀月笃定道。

“娄玉心……”姚莫婉桃唇阖动,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月儿,我现在还不能露面,你去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偷偷回相府找刘醒来见我。第二件……”姚莫婉俯身到汀月身侧,喃喃细语,继而将姚图给她的所有银票全数交到了汀月手里。

翌日辰时,姚图按着平日的习惯走出府门,朝东侧大道望去,未见姚震庭的轿子,便回头嘱咐两侧护院家丁

“听说近日皇城来了些流荒的暴民,时不时出来哄抢东西,你们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可别惊了老爷!”就在姚图开口之际,忽然自拐角处跑来一个身着戏装的男子。

“你是姚管家吧!不……不好了!姚夫人出事了!”男子满头大汗,双手搥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你是谁?”姚图目色微沉,警觉看向男子,狐疑问道。

“回姚管家,小的是唱戏的,姚夫人钱财外露,被那些暴民围起来了,现在云德戏班那儿乱作一团,班主也控制不住,急着差我过府通报一声,叫你们快去救人呢,那些暴民只认银子,他们可不认什么相府夫人呐!”男子急声催促。

姚图闻声,正欲问清楚,却听背后有声音传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四人抬的轿子里,姚震庭以指挑开轿帘,冷声问道。

“回老爷,这戏子说夫人在云德戏班听戏时遇了意外,老奴这就差人手去救夫人!”姚图据实禀报。

“多叫上几个人,老夫要亲自看看,到底是哪些不长眼的暴民,居然抢到老夫头上了!”姚震庭冷嗤开口,旋即撩下轿帘。轿夫们自是领会其意,齐齐朝云德戏班而去,姚图虽有疑惑,却也来不及思虑,便急急叫上十几个护院随后跟了上去。

轿内,姚震庭单手抚弄墨绿色翡翠扳指,目色幽寒,今日早朝,他已证实昨日素鸾自宫中传出的消息是真的,如今朝中王,谢,庾,桓四大家族虎视眈眈,后宫妃位中,这四家占了个全,原本自家女儿,一个贵为皇后,另一个是贵妃,他倒也有恃无恐,如今看来,姚府的荣衰全都要靠姚素鸾了,若非如此,他也不必非要走这一遭,刻意讨好窦香兰。

深巷内

刘醒带着刚刚那位身着戏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事情都办好了?”汀月狐疑看向刘醒。见刘醒点头后,方才将手中剩余的银票递向男子。

“您放心,小的已将一整瓶催情药全都倒进酒里,这会儿估摸着娄玉心与姚夫人正忘我的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呢!平日里姚夫人与娄玉心私会,云德戏班上下都会退避三舍,找借口出去溜达,所以现在云德楼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而且小的已将云德楼的锁给打开了,还有……”男子还欲再说,却被汀月打断

“拿着这些,离开皇城,你该知道,若被相爷找着你,会是什么下场。”汀月好意提醒道。

“知道,知道。小的这就走!一刻钟也不耽搁!”男子拿着银票颠颠儿的走出巷子。

男子前脚离开,汀月与刘醒便匆匆回了客栈。

“汀月,我到现在还觉得是做梦一样,三小姐真的变聪明了?”刘醒扫过人群,低声开口,眼底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若不是三小姐设计这出戏,我也不相信,这次大夫人要倒霉了,真是大快人心!”汀月与刘醒说话间抄小路,直奔云德楼而去。

云德楼位于兴华街东侧,白天基本不开张,只有晚上才开始搭台,姚图到了云德楼便觉出事有蹊跷,只是老爷已经来了,而且窦香兰那跋扈的脾气也让他吃过不少苦,此时,他自是没必要多管闲事。

“老爷,云德楼到了。”轿子落下,姚图上前掀起轿帘,姚震庭抬头看了眼左手边的二层建筑,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下轿来。

“不是说有暴民闹事吗?”姚震庭迈过轿杆走到云德楼前,狐疑问道。身侧,姚图下意识推了下云德楼的门,却听吱呀一声,门竟没有锁。

姚震庭想也没想的走了进去,姚图正欲命护院跟上,却在下一秒被姚震庭挡了下来。

“他们留在外面,你跟老夫进来!”姚震庭进门一刻,便隐约听到窦香兰肆意狂笑的声音,遂拦下护院,只叫了姚图一人。

走进云德楼,里面是内敞式建筑,入眼的除了一些桌椅板凳外,便是中间的戏台,装修尚算华丽。

“玉心……你有没有想人家?”姚图才一进来,便听到窦香兰发嗲的声音自二楼传了出来。

“老爷……”姚图请示般看向姚震庭。

“你留在这儿,不许任何人进来。”姚震庭沉声开口,虽面色无波,可眼睛里却涌动着滔天骇浪。姚图不语,默默守在门口。

此时,姚震庭已然迈着暴戾的步子一步步走上楼梯,那入耳的淫声越发清晰。

“自然是想的,便是做梦都对香兰你念念不忘,可惜玉心只是个戏子,配不得你的身份,要不然,玉心定会带你远走高飞,再也不偷偷摸摸……”酒过三旬,包厢内娄玉心只觉浑身热血沸腾,一把将窦香兰拉进怀里,手掌迫不及待的揉搓着窦香兰胸前呼之欲出的丰盈,口中说着违心的话。

“你这小心肝儿,说话就是讨人喜欢,玉心,亲我……”天雷勾地火,窦香兰只觉心痒难奈,火热的身体不时在娄玉心怀里扭蹭起来。

“玉心句句可昭日月……”娄玉心男生女相,粉面桃唇,倒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此刻,娄玉心正肆无忌惮的拽下窦香兰的外裳,双唇狠狠吻着窦香兰雪白的玉颈。因为催情药的缘故,二人几乎没有过多的前奏,便直接进入主题。

“呃……玉心,快点,喔……”窦香兰被娄玉心挑逗的意乱情迷,发髻凌乱着披散下来,双手游走在娄玉心有力性感的躯体上,甚是欢愉。

窦香兰的声音加之体内的催情药,使得娄玉心似打了鸡血般猛抓起窦香兰的玉腿,奋力冲刺……

透过包厢的缝隙,姚震庭将眼前的旖旎春色尽收眼底,深沉的眸闪烁着嗜血的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在袖内攥成拳头,翡翠扳指儿咯的手指生疼姚震庭却不为所动,此时此刻,他当真想冲进去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可是,他忍住了。

姚震庭薄唇紧抿,身体因为愤怒愈渐颤抖,‘咔嚓’一声,扳指儿断裂摔在地上的声音丝毫没影响包厢内两个激情澎湃的身影。蓦地,姚震庭陡然转身,一步步退离包厢,脚步异常沉重的走了下来。

“老爷……”见姚震庭脸色煞白,姚图忧心上前。

“今天的事不准泄露一字,走。”低戈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姚震庭冷声吩咐,先一步走出云德楼,姚图下意识瞥了眼二楼包厢,眉毛微挑了两下,便急急跟了出去。

眼见着姚震庭上轿,不声不响的离开云德楼,汀月登时急了。

“老爷怎么走了?难道大夫人没在里面?”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大夫人和娄玉心在二楼包厢亲亲我我……不能让老爷就这么走了!否则三小姐的心思就白费了,我去拦轿!”刘醒急声道。

“不行!三小姐只吩咐我们仔细瞧着,没让我们做别的,还是先回去。”汀月紧拉住刘醒,坚定道。

客栈内,当汀月与刘醒耷拉着脑袋走进来的时候,姚莫婉正悠然坐在桌边,玉指捏起茶盖,轻叩几下杯缘,呷了一口。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姚莫婉搁下茶杯,长翘的睫毛微闪着看向汀月。

“小姐,对不起,我们把事情办砸了,也不知怎的,老爷进了云德楼,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出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汀月歉疚看向姚莫婉。

“不然你以为会有什么动静?”姚莫婉樱唇微勾,挑眉看向汀月,眼底皆是笑意,果然符合父亲的行事作风。

“捉奸在床,自然是将大夫人浸猪笼了!”汀月理所当然道。

“月儿你记住,就算再位高权重的人,也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时候。”姚莫婉柔声解释道。

“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刘醒不解看向姚莫婉。

“这天底下的男人,无论身份尊卑,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不管他是否爱这个女人……更何况父亲是亲眼所见。父亲掩饰的好,不代表他不在意,或许他现在气吐血了也不一定。汀月,父亲还有晚膳后喝莲子羹的习惯么?”姚莫婉敛了眼底的冰冷,突然转换话题。

“有啊,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了,以前都是夫人亲力亲为,自从夫人身子虚弱后,这件事便一直由高嬷嬷负责。”汀月据实道。

“是么……”姚莫婉美眸微垂,若有所思。

“小姐,你让我把银票都给了那个唱戏的,那我们要拿什么付房钱啊?”汀月似突然想到什么,恍然问道。

“今晚回相府。高嬷嬷那么善待母亲,我要好好报答她才是。”姚莫婉的眸子倏的变冷,眼底迸射着寒冰似的锋芒。一侧,汀月与刘醒面面相觑,暗自讶异。

“你们过来坐,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姚莫婉转眸间,微笑着看向汀月和刘醒,那笑容如春风沐雨般灿烂,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这一刻,他们是真的相信,三小姐变了,变的胸有城府,沉稳睿智。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月光如水倾泻,透过树枝留下斑驳的树影,风起,树影婆娑,那晃动的影像让这夜变得格外幽冷。

姚相府 正厅。

晚膳过后,姚图吩咐下人将饭菜撤下。窦香兰以茶漱口,继而将杯子递给体己的丫鬟玉枝,余光似是无意扫过姚震庭左手拇指,心,微有一震。

“玉枝,让高嬷嬷快着点儿,别让老爷等急了。老爷,今日朝堂上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妾身见你脸色不是很好?”窦香兰小心翼翼问道。

“皇后难产,一尸两命。如今后位空置,后宫妃嫔个个跃跃欲试,你有空多到宫里走动走动,也好提点一下素鸾,让她长点儿心。”姚震庭皱眉道,对云德楼之事只字未提。

“老爷放心,素鸾向来乖巧懂事,且得皇上恩宠,又是贵妃,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他日必会光耀门楣。”窦香兰刻意将光耀门楣的字音咬的极重,心底腹诽,纵她有失妇德,可有个快当皇后的女儿撑腰,她倒也不怕什么。

“最好如你所愿。”姚震庭眼底寒光一闪而逝,淡声开口。就在此时,高嬷嬷一脸殷勤的端着盛有莲子羹的汤盅走了进来。

“老爷,莲子羹来了,您趁热喝。”高嬷嬷说话间,将汤盅搁在姚震庭面前,恭敬打开汤盅。

姚震庭舒了口气,随手拿起汤匙,舀起莲子羹,正欲送进嘴里时,姚莫婉突然梨花带雨的跑了进来。

“莫婉好想父亲……呜呜……”姚莫婉的出现,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尤其是窦香兰,此刻,窦香兰眸光阴森,狠狠瞪向高嬷嬷,高嬷嬷自是一脸委屈。而候在门口的姚图亦诧异非常,狐疑看向随姚莫婉一同进门的汀月。

“这两日没见,你跑去哪儿了?”姚震庭下意识看了眼窦香兰,原以为她会斩草除根。

“呜呜……高嬷嬷告诉莫婉娘亲出了远门,让莫婉去找,可莫婉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娘亲不要莫婉了,父亲,莫婉就只剩下你了!”姚莫婉抹泪看向姚震庭,断断续续呜咽。

“老奴……老奴没有!大夫人……”高嬷嬷如何也没想到姚莫婉会这么说,额头登时渗出冷汗。

“嬷嬷,你给莫婉的那些钱都花光了呜呜……”姚莫婉双手抹泪,委屈着看向高嬷嬷。

“高嬷嬷,你还真是忠心!”桌边,窦香兰自是听出其中端倪,声音寒蛰如冰。

“没有啊……三小姐,你可不能乱说啊!”高嬷嬷惶恐看向姚莫婉,身体抖如筛糠。

“父亲,莫婉好饿……”姚莫婉丝毫不理会高嬷嬷的狼狈之态,怯怯看姚震庭。

“这个给你。”姚震庭本就没有胃口,便当是赏狗般将眼前的莲子羹推到姚莫婉面前,在姚震庭眼里,女儿就是赔钱货,就算姚莫心贵为皇后,姚素鸾贵为贵妃,可在姚震庭眼里,她们不过是他稳定自己在朝中地位的工具。

姚莫婉自是欢喜雀跃,登时上前拽过汤盅,在众人看来,或许是姚莫婉太过欢喜,所以汤盅被她激动之下拽到地上,莲子羹洒了一地。

“没规没矩!玉枝,还不把三小姐带下去!”窦香兰眸色一冷,似有深意看向玉枝。

“天狼!快回来!”就在玉枝欲上前去抓姚莫婉的时候,忽然自门外冲进来一只黑背绿眼,形似狼状的猎狗。那狗一进正厅,便直冲到地上的莲子羹旁舔了起来。

“刘醒,这是怎么回事?还不把它拉出去!惊了老爷,你担待得起么!”姚图见状,登时厉声斥责。

“对不起老爷,对不起管家……小的这就把它牵走!”刘醒惶恐看向姚图,登时上前去拉天狼,几乎同一时间,天狼突然满地打滚,哀嚎几声后蹬腿而亡。

“这……这莲子羹有毒?”见猎狗死在地上,姚图登时惊呼,继而看向高嬷嬷。以姚图的沉稳老练,他自然知道这一切不是偶然,亦听出姚莫婉句句直指高嬷嬷。这句惊呼,不过是他顺水推舟而已。

“岂有此理!”姚震庭狠皱眉头,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高嬷嬷面前,抬脚猛的将她踹到地上,继而看向窦香兰

“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人!”姚震庭怒目圆睁,几乎咆哮低吼。

“老爷明鉴,她……她是莫离房里的,肯定是莫离……”窦香兰急声辩驳,却被姚震庭成声喝断。

“她是谁的人,老夫早就知道!”只要想到云德楼一幕,姚震庭便觉五脏翻滚,如火烧般纠结。

“父亲……莫婉怕……”此时,姚莫婉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蹭到姚震庭身边,怯懦开口。

“莫婉,你既然只剩下父亲,就好好呆在姚相府,父亲发誓,有父亲一日,没人敢伤你!来人,带三小姐回房睡觉!”姚震庭冷鸷的目光射向窦香兰,一字一句,带着十足的警告。

“老爷……”窦香兰还想解释,姚震庭却已拂袖而去。见姚震庭离开,姚图登时吩咐刘醒将猎狗的尸体抬出去,又命汀月带姚莫婉回房,之后自己亦悻悻退出正厅。

“老爷……老爷你相信老奴,这莲子羹没毒啊!老奴怎么敢毒害老爷,夫人……夫人,老奴真的是将三小姐卖进怡香院了,三小姐她在说谎,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夫人,你要相信老奴啊!”见姚震庭走远,高嬷嬷急急爬起来跪到窦香兰面前,额头紧贴地面,浑身哆嗦个不停。

“一个白痴会甩阴谋?高嬷嬷,你还真风趣。玉枝,将高嬷嬷送进暴室。”窦香兰眸色幽寒,咬牙切齿开口,随后不顾高嬷嬷的哀嚎,径直起身离开正厅,这世上所有背叛她的人都要死,莫离如此,高嬷嬷亦是。

“不要……不要……夫人!老奴冤枉啊……”高嬷嬷凄厉嘶嚎着,身体却被护院家丁如拽狗般拉出正厅,直朝暴室而去。暴室是府中犯错家奴受罚的地方,一般进了暴室的家奴,鲜少有活着出来的,就算活下来,也只剩下半条命。

子夜已过,霜寒露冷,高嬷嬷如杀猪般的嚎叫一直持续到丑时,方才断断续续停了下来。

凝华阁

房间静谧无声,烛火摇曳,香炉里飘散着袅袅青烟,如梦似幻。

“小姐,真是解恨!”汀月自窗户走到姚莫婉身边,喜不自持。

桌边,姚莫婉单手搥在腮边,另一只手用银拨子轻轻挑弄着烛芯,神情那么专注,直至听到汀月的声音后,方才放下银拨子,悠然起身。

“是时候了,陪我去柴房。”姚莫婉缓身而起,美如蝶羽的睫毛下,眼中的光芒仿佛深潭般幽冷骇人。汀月微怔片刻,姚莫婉已在走出凝华阁。

弓一样的上弦月被铅云遮掩,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沉深的化不开。当姚莫婉与汀月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刘醒已经候在那里多时。

“小姐,奴才使了银子,他们留了高嬷嬷一口气。”刘醒见是姚莫婉,登时迎了上去。

“你们在外面等着。”姚莫婉微微颌首,旋即打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门外,汀月狐疑看向刘醒。

“小姐不是恨死了高嬷嬷,为什么还要留她一命?”

“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刘醒信誓旦旦。

且说姚莫婉走进柴房后反手将门关紧,缓步走到油灯处,将烛火点燃。借着烛火的光亮,姚莫婉赫然看到满身是血的高嬷嬷正半死不活的趴在稻草堆上痛苦低吟,头发被火燎的焦黄如枯草,身上鞭痕累累,脓血夹杂着碎肉沾满衣服 ,脸上被烙铁烙的狰狞不堪。

“他们怎么忍心将嬷嬷你打成这样?难道他们没查出那莲子羹没有毒么?”姚莫婉漠然走到高嬷嬷身边,缓身蹲了下来,似是心疼启唇。

在听到姚莫婉的声音后,高嬷嬷恍惚的神智顺间清醒。

“没毒……莲子羹没毒,狗为什么会死?”这是暴室行刑嬷嬷反复问她的一句话。

“自然是先被人下了毒之后,才放进正厅的,那莲子羹是以人参,鹿茸熬汤入味,人都喜欢的不得了,更何况是狗呢?”姚莫婉柔声开口,耐心解释。

“对……一定是,冤枉……我是冤枉的!求你去告诉老爷我是冤枉三小姐……怎么是你?是你害我!”高嬷嬷惊喜抬眼,却在看到姚莫婉时,满目狰狞,双手狠狠扯住姚莫婉的衣袖。

“是,是我害你,是我故意在窦香兰面前说你忠于旧主,放我一条生路,还给我银两。也是我让刘醒给狗下毒诬陷你,那又如何?莫说你现在寸步难行,就算让你爬到窦香兰脚下,也要她信你才行。”姚莫婉樱唇微嘟,目光那样无害的看着高嬷嬷。

“你好歹毒!我杀了你!”高嬷嬷本就奄奄一息,现下怒极攻心,鲜血自嘴里猛的涌了出来。

“我歹毒?高嬷嬷还真是渐忘,是谁在我母亲的汤药里下毒,让她死不瞑目!是谁将我卖进怡香院,让我受尽凌辱!又是谁把汀月吊在这上面毒打,险些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怕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赎罪!”清冷的眸子如覆冰霜,姚莫婉冷冷拂袖,漠然起身。

“你……你是谁?”高嬷嬷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向姚莫婉。

“嬷嬷不认得了吗?我是莫婉啊!”姚莫婉忽然扬唇微笑,美眸闪烁着无害的光芒。

“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那个白痴……你到底是谁?”就在高嬷嬷睚眦咆哮的时候,姚莫婉已然自袖内取出一包‘落雁沙’的粉末,慢慢洒到高嬷嬷的伤口上。

“我是谁,你很快就知道了……”姚莫婉冷漠的看着草堆上拼命挣扎的高嬷嬷,高深莫测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浮动。

“这一切都是大夫人指使我干的……我该死,可大夫人……更该死……”高嬷嬷拼了最后的力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不甘。

“所以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幽冷的声音如鬼魅般悠荡在柴房上空,久久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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